‘她在凡間還有心愿未了，不會那么快就喝下忘川水，走過奈何橋的。’

“娘，”蘇姝沉默著于內(nèi)心自語道：“久久不踏入生死輪回的你，究竟是為了哪七情哪八苦而癲狂呢……”

“丫頭。”慧能大師的聲音似有洗滌心靈的魔力般，伴隨著陣陣虛幻空明的銅鐘長鳴。

蘇姝扇了扇彎彎的睫毛，空洞無神的桃花眸逐漸恢復焦距，重新望向慧能大師。

她的眼神著實平淡到異如常人，與慧能大師初見陸庭修時的清冷眼神一模一樣。

無情無苦，就是純粹的理性，沒有一絲破綻。

隱隱地，慧能大師猜到了什么，望著蘇姝欲言又止。

倏地，少女站起身往一人懷中奔去，又克制地放緩腳步伸出小手，桃花眸中生出了璀璨星辰。

陸庭修牽上她小手，注視著她溫柔笑笑，又抬眸看向遠處的慧能大師，道：“明日再來？”

慧能大師無語想道：行行行，問的好像我有選擇的權利一樣。

他站起身，重新將話語埋藏于心，道：“我送送你們。”

陸庭修瞥他一眼，自是知道慧能大師在借口暗中觀察他與蘇姝。

但陸庭修收回視線，沒說什么，牽著蘇姝往空靈寺外走去。

阿平跟在后方，依然是存在感幾近于無，恍若隨時能變成一道影子般。

空靈寺外，阿平抓著韁繩，引導著白馬拖著馬車往山下走去。

身穿白邊黑衣僧袍的慧能大師站在寺門前，默默目送馬車載著三人越行越遠。

小和尚探出腦袋，扒著門好奇道：“住持，王爺與王妃會幸福嗎？”

慧能大師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反問道：“慧明，有一個人比任何人都更懂愛時，會如何？”

小和尚苦思會，想起曾日日在蒲團上打坐的一人，立刻轉身追上往回走的慧能大師激動道：“住持，我知道了！我知道答案了！”

他喘了喘，跟在慧能大師身旁道：“若有一個人比任何人都更懂愛時，那他也就比任何人都更覺愛是痛苦的。”

慧能大師的笑意味深長。

他問小和尚：“那他現(xiàn)在痛苦嗎？”

“咦？”小和尚苦惱了。

對啊，那人會笑了，他現(xiàn)在痛苦嗎？

小和尚郁悶又泄氣地嘟囔道：“真是怪哉。”

慧能大師哈哈大笑，摸了摸小和尚的小光頭，沒有告訴小和尚其實他也不知道答案。

寺里又靜了下來，佛堂里傳出平緩的木魚聲，帶著一股柔和的力量庇佑著方圓幾百里的草木與生靈。

馬車駛入皇宮北門，蘇姝聞到一陣淡淡的清香，深淺不一。

她掀開竹簾一角，一大片碧波蕩漾的荷池映入眼簾，數(shù)株花骨朵正趕著入秋前最后再綻放一次。

她放下竹簾時，無意間瞥見有人站在荷池旁，雙目紅腫得似兔子一般。

蘇姝又抬起小手，想掀開竹簾，瞅瞅荷池旁痛哭的人是誰。

一只修長素手捉住她手，不由分說地將她拉入了懷中。

陸庭修擁著她，合上眼眸，眉宇間顯現(xiàn)出倦意。

蘇姝心臟一揪，頃刻就將那人拋諸腦后，乖乖地在陸庭修懷中伸手回摟他，眷念地靠在寬厚胸膛上輕勾起唇角。

不遠處，走來一隊人頭攢動的儀仗，黃羅傘下是一抹黃袍加身的身影，氣質溫文儒雅。

皇上注視著馬車駛過，聽不出喜惡地出聲問道：“聽聞今日王爺帶王妃去了空靈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