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蘇姝就被陸庭修溫柔喚醒，迷迷糊糊地穿了一裳一裙，長發被精致發飾別在耳后，露出小巧粉嫩的小臉蛋。

外室里，世喜在方形紅木飯桌上，擺上了四五份熱騰騰的早點后，又按照慣例抱著側室書案上的公文走了。

蘇姝與陸庭修一同坐下，拿著一個包了肉餡的花卷小口啃著，彎彎的睫毛時不時垂落下來，遮去惺忪朦朧的桃花眸。

她著實沒有進入狀態，就連陸庭修一動不動坐在一旁，寵溺笑著看了她半天都沒有發覺。

不一會兒，二人相牽著出了寢宮，坐上裝潢低調的四輪馬車，離開王府往皇宮方向行進而去。

竹簾外，隱約傳來清晨市井的忙碌聲。

陸庭修端坐在鋪了軟墊的座位上，抬手為枕在大腿上的蘇姝將碎發撩到耳后，雙眸出神地思考著什么。

直至馬車快到金鑾殿了，蘇姝才后知后覺驚坐起，用睜得大大的桃花眸看向身穿藏色官服的陸庭修，略帶失落道：“師父，你不與我一起去嗎？”

陸庭修伸手覆上小手手背，眼神溫柔地說道：“下朝后，我就來找你，別亂跑。”

蘇姝小嘴一撅，眼巴巴地看著陸庭修下了馬車，背對著她往臺階上的金鑾殿走去。

馬車繼續往西北方向行駛，帶著蘇姝從北門出了皇宮，一路沿著偏僻寂靜的林間小道走著。

片刻后，馬車爬上平緩且曲折的迢迢山路，在山頂眾林環繞的小寺廟前停了下來。

“王妃，”有人在馬車外喚她，“空靈寺到了。”

蘇姝掀起竹簾，視線正巧落在一張沒有存在感的臉上，好奇疑惑道：“你是？”

那人身高中等，一直看著地面，聲音沒有波瀾道：“我是王爺的暗衛，被派來保護王妃的。”

啊？

那就是沒有名字的意思嗎？

蘇姝收回視線，一聲不吭地下了馬車，默默給這個樣貌平凡的人冠上“阿平”這個名字。

她走上臺階，面朝涂了紅漆的雙開大門，伸出小手握上虎面鋪首嘴中的銅制門環，不輕不重地快速叩了三下。

短暫的等待后，大門后方傳來抽出木制門閂的聲音。

“阿彌陀佛。”小和尚拉開一側大門，雙手合十向蘇姝與阿平行禮，聲音略顯稚嫩道：“住持已等候施主多時，請二位跟我來。”

“咈哧。”寺外的白馬從長嘴里吐出口氣，自覺地拖著馬車走到大門一旁，低頭吃起了地上的青草。

小和尚帶路前多看了它一眼，不小心將心聲脫口成自言自語道：“萌萌還是這么有靈性。”

蘇姝邁過門檻提步跟上，打量了眼白白凈凈的小和尚，將快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算了，還是別說了。

這食人兇獸既然都變成白馬日日給師父驅車了，那定是已經改邪歸正，不會介意被凡人叫作“萌萌”這個可愛的名字，吧……

阿平走在最后頭，低垂著毫無情緒的眼臉，似鬼魂般，走路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三人穿過擺了數尊大佛的佛堂，在后院處見到了慧能大師。

幽靜的后院里，栽了一株枝繁葉茂的銀杏樹，時不時落下幾片金燦燦的扇形銀杏葉，為空曠的后院平添幾分生的氣息。

慧能大師坐在石凳上，身上穿著與小和尚一樣的白邊黑衣僧袍，正右手執著黑子懸于棋盤上，眉頭微皺起遲遲不肯下子，頭頂上燙了九個朱色戒疤，眼角皺紋顯露年紀卻又雙目清明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