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其先隨我去見一趟掌門,完事后我有話還要和你們講。”
說完,劉玄和韓沈跟在易瞑后面往問道峰上的大殿走去。問道峰不似玄翳峰那般險峻,山路平坦,峰巔修滿了廟宇,想是考慮到了其實有不少外門弟子和新來的學子駐扎在此的緣故。
沿著小路途徑講課堂一帶,易瞑眉頭微蹙,莫說是他,就連身后的弟子也能感覺到此處的不對勁。
“師尊,此地好似發生過激烈的斗毆,不像是一般新生內斗。”
韓沈面色一肅,廬山內是明令禁止弟子之間的內斗的,若不是內斗,那必是有外人前來挑釁,而當今仙界與廬山交惡最深的當屬天衍宗。
“先莫要理會...去主殿問個清楚。”
正說著,三人已經快步行到大殿跟前,卻見迎面一人從殿內出來,面容瑰麗,卻是帶著一臉怒氣。
“喲,萬宗主。”
易瞑看清來人后,滿面春風地揚手朝萬沉庸打了個招呼。萬沉庸先是一愣,后是面色一寒,并未理會來人的動作,直接繞過易瞑。
易瞑一把抓住萬沉庸的衣袖,一臉和煦的微笑問道:
“萬宗主茬臨廬山,不知有何要事。易某有些好奇,可否告知一二。”
萬沉庸袍袖一揮,正欲出手打向易瞑,易瞑已經撒手帶著兩個徒弟離萬沉庸數里之外。萬沉庸冷視著易瞑,道:
“這是我和廬山掌門的事,和你這個外人無關。”
易瞑并未惱怒,而是一臉‘驚奇’:
“天衍宗何時歸回廬山了,真是奇也!?”
萬沉庸冷凝了易瞑一眼不再言語,轉身便走,不一會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去。
“師尊......您這都是第幾次惹怒萬宗主了,不怕他報復嗎?”
身后的韓沈一臉擔憂,蓋因她對萬沉庸的認知,那人是個氣量狹小之輩。哪怕有人只是對他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話,都要被記恨著,然后伺機報復。更
何況,她也聽聞過,易瞑出來廬山的時候,天衍宗可是十分猖獗。爾后,便被易瞑設了個局被整得一蹶不振,兩人也因此結下梁子。
易瞑則是笑了笑,拍了拍韓沈的肩,并未有言語,隨后朝殿內吆喝一聲:
“掌門!易某回來了!”
言畢,大步朝殿內走去。
殿內恨窮途,長明道人和艾蘭俱在。易瞑身后的劉玄和韓沈連忙朝著恨窮途三人執禮,恨窮途身旁的長明道人和艾蘭也連忙朝易瞑執禮,不敢有絲毫怠慢。
“長明,艾蘭,你們且先去,我有要事與你們師叔一談。”
在艾蘭走前,從袖內掏出一顆靈珠和一喝丹藥,囑托道:
“此盒丹藥給受傷弟子用,此觀影珠里有我處置那二小賊的畫面,你拿去給新來的學子們做一個交代最為合適。”
艾蘭‘應’了一聲,恭敬地將兩個物件都接過去,恭敬地退出大殿。恨窮途回返主座上,頭也不回地朝易瞑說道:
“小九,你也讓你那兩徒弟先離開吧。”
易瞑沉吟了一會,便側身朝二人使了個眼色,劉玄和韓沈也是明白了易瞑的意思,便連忙告辭離開。
“你看。”
易瞑從袖內掏出一束鈴鐺,擺到恨窮途跟前。恨窮途定睛一看,奇道:
“竟然是噬靈鈴?竟然棘手到動用此物的份上?”
“非也,這并不是我手上那串。”
易瞑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回道。
“這是我從文雍和手下詐來的,本來想是唬他一唬,未曾想歪打正著,竟是合了他心思,隨即分了我一串。”
易瞑望著一臉驚訝的恨窮途,伸出手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此物尚有大用。”
恨窮途一臉疑惑:
“大用?”
心中莫名起了一股猜想,易秋水不會是要練魔功吧。依著這人有些離經叛道的性子,這種可能性也未嘗不有。
“掌門,你知道嗎。魔類是有趣的生物,雖說它們也分三六九等,可是它們之間的魔氣會相互吸引,就像磁石一樣能感應到對方的存在。而這種感應只有魔類才有,只可惜除卻被封印的大部分,仍有少部分隱匿世間,難覓蹤跡。可這三百年來莫名現身的魔物魔火造亂人世的事情卻是屢見不鮮,何故?”
言至此處,易瞑露出一臉莫名的笑容。
“我們缺少一個能跟蹤魔氣的事物,這魔氣或許可用在此處。”
“僅此而已嗎?”
“只是其一。其二,昔年封魔之戰你我皆有參與,可惜,并未親眼見證天魔主的敗亡實乃遺憾。可亦有傳聞天魔主實際并未亡故,而是以把自己的三魂六魄分離出體以求自保,而這三百年來仍是有不少他的追隨者在搜尋以期將他復活,再就霸業。”
“可三百年...”
“三百年又如何?魔類都是執著的,只要留給他們一個小小的機會,他們都會死死抓緊不放手。而這三百年對于他們來說不過滄海一粟,只要這希望未曾泯滅,三千年,三萬年他們都等得起!就像是在寒冬蟄伏的鼴鼠一樣。”
“你心中有對策了。”
“對策無,想法有。畢竟敵暗我明,只能隨機應變。說來慚愧,這還是蘇挹水隱晦向我提及,可惜當時并未理會,不過現在也不算遲。想必那人也是心急,不然也不會去松動封印...”
“你說的其一和其二...”
“如你心中所想,掌門。”
言至此處,恨窮途開始沉默不語。十峰之中,除卻易秋水,他也算是外出最多的一人了,釋境那幫顢頇的和尚可以完全排除,那么要是天昭......
思至此,恨窮途不寒而栗,他完全不懼怕仙界其他各門派的挑釁,也不畏懼北邊陰世的威脅,可與仙界毗鄰的天昭確實是令人擔心。
論勾心斗角,怕是十個萬沉庸都不是天昭那邊仍在臺面上的人的對手,畢竟這塊別人是行家。
天昭內部出了叛徒,難道他們自己沒有察覺嗎?還是說他們已經知道,有意放縱?難不成這件事故意暴露出來,實則另有目的?
恨窮途頗感頭痛,只得拿起桌旁的茶杯珉了一口茶水。茶水已涼,澀味如洪水在口腔內泛濫,令恨窮途的嘴珉成一條線。
“屆時我將此物交給慕師姐,請托她將魔氣分化一下,畢竟煉器這塊還是她擅長。天色已晚,易某先告辭了。”
易瞑起身拿走了桌子上的鈴鐺,朝恨窮途執了一禮,將要離開之時,恨窮途開口道。
“小九,那流言是你放的吧?”
易瞑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看恨窮途,笑道:
“掌門,你也看到了,廬山需要一個完整的仙界,就像三百年前一樣。”
言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主殿。
恨窮途靜靜坐在椅子上,抬手掐滅了桌上明滅的燭火。空蕩蕩的殿內,可見慘淡的月光散落其中,拉長了恨窮途的影子。
良久,只余一聲輕嘆繚繞。
“劫數啊......”
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罷了,人生何處不逢劫,總是要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