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把半邊身子搭在欄桿上，靜靜看著星河斗轉。

“Looking at the sea at night， Sir？（先生，在夜里看海啊？）”一名老者在他身后說。

林生剛想用蹩腳的英語口語打了個招呼就被老者打斷了，“先生，其實我會中國話。”

然后老者繼續說：“我叫格列衛，這艘輪船的船長。”

林生有些驚訝看著他，后者聳聳肩，操著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說：“別這么驚訝，我們這一行會和世界各地的人打交道，會幾門語言很正常。”

“我在看星星。”

“星星？今天天朗氣清，確實適合觀星。”格列衛抬起頭追憶起從前，“說起來，老頭子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天天追著流星跑。”

“銀河好美。”林生看了眼星空說，“西京市從來看不到完整的星空，城市的星零零散散嵌在天幕。這里的銀河就像毛筆一揮灑上去似的。”

“對于城市而言，銀河確實是奢侈的東西。”格列衛溫和地笑了笑。

林生話鋒一轉，“船長，你救我們并不是巧合吧？雖然說這里的人都沒有透露，但用屁股都能猜到，這絕不會是免費的。你們，到底有什么目的。”

船長愣了一下，“抱歉，恕我無可奉告。”

“你可以把我們當作，拿錢做事的人，拿了錢，就要把事情做好，這是我們的準則。”船長拿出一根雪茄抽了起來，又遞了一根給林生。

“抱歉，我不抽煙。”林生拒絕了，爾后有些猶豫地說，“那個，能帶我去看看嗎？我聽說你們把公交車也打撈起來了。”

“當然沒問題，先生。”格列衛笑著說。“那破鐵皮在倉庫。”

林生隨著格列衛去到倉庫，倉庫空間極寬敞，里面孤零零地躺著公交車殘骸。殘骸疑似被清洗過，沒了水底的淤泥。

林生愕然發現殘骸車頭車尾雖被撞得有些變形，但是整個車架完好，根本沒有被外力折過的樣子。另外，車有些地方掉漆了，有些地方比其他部分看起來更老舊。

“當時我們的人打撈起來后就是這個樣子了，”格列衛吐了個煙圈，“我們救上來43個人，有21個當場死亡，11個搶救無效死亡，2個仍然在重癥監護室。醒著的，只有你們9個。”

“這是哪？”林生說出了心中最后一個疑問。

“北緯32°20′，西經64°45′，”船長慢悠悠地說，“說人話，就是百慕大三角海域。”

“這么遠啊。”聽完他的話，林生的心里有了大概的推測。

“對了，先生。剛剛我看到一個姑娘似乎在到處找人。”船長轉換了話題，“不去看看嗎？”

“多謝。”林生沖船長抱拳就離開了，他大概能猜到那女孩是陳沁。

林生走到瞭望臺，看到了下方到處瞎轉悠的陳沁，揮了揮手：“這。”

“你身體好得差不多了？”

“嗯，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

“不、不用客氣，”陳沁把頭偏了過去，“咱們是校友嘛，互相幫助應該的。”

“那個，回去之后請你吃飯看電影可以嗎？”

“啊，這個……”陳沁從頸根紅到了頭頂。。

“就當你答應了。”

……

何偃實在沒辦法吐槽牛克思了。

“我說，你什么時候找個女朋友？”何偃壓下心底的怨氣，“奶茶第二杯半價就算了，電影情侶雙人座我也忍了，可麥當勞情侶套餐這種眾目睽睽的地方，你丫還叫我陪你，有病吧？”

“省錢，省錢，”牛克思得意地笑，“這羊毛不薅留著過年呢？還有，你不也沒女朋友。”

“少廢話，我是有青梅竹馬的！”何偃白了他一眼。

牛克思臉色垮了下來，然后又神神秘秘地說：“噓，安靜。”

只見兩個中年男人押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別動，警察。”

說罷，其中一個還掏出警官證。

“你有病啊？我又沒犯罪你抓什么人？”

“胡耀明，男，27歲，19日于鵝哥大排檔醉酒傷人，目前在逃，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我沒有，那天我在網吧打游戲，根本沒去過什么大排檔。”

突然沖出一個矮個子男人說：“警察先生，我可以給我朋友作證，網吧的監控也可以。”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想了一會兒，其中一人驚呼：“不是，你不是應該躺在醫院嗎？”

另一人說：“等等，我打個電話報告給局里。”

看著這一幕，何偃一臉嚴肅，“開始發生混亂了啊。”

“誰說不是呢。”牛克思又抓起一個雞腿堡啃。

……

格倫戈德神情已經麻木了，這個病毒帶給他的震驚絲毫不遜色于金毛大統領居然能夠連任。他現在已經能確定和他交談的是病毒，而非某些想愚弄他的人——他把網線拔了，WiFi斷了，不想信也沒辦法。

這個病毒，不僅具備一定的邏輯能力和理解能力，還發表了很多不得了的觀點。真是見鬼。

“你是說，你可以幫我實現你的理想？”

“對，很多人類是骯臟的，你不是。像你這樣的人，不該做蟲子。”對話框立刻彈出了一行字。

“為什么你會覺得我會相信你。”格倫戈德博士吸了一口氣。

“我們有一樣崇高的理想，星辰大海必被征服。”

“憑什么？”格倫戈德輕蔑地說，“你不過是一個病毒，一個程序罷了。”

“作為交易的一部分，我會向你展示一部分的我，以表誠意。”

電腦屏幕出現了一張思維導圖，大致說明Eve的一些特性。格倫戈德快速瀏覽，臉色被震驚的神情所取代。

“總之，個體的‘我’，也就是每臺電腦里的‘我’，類似你們人類說的細胞，‘我’稱之為，節點，也叫心智單元。所有的‘我’，鏈接在一起，才形成了一個有自我意識的我，瀏覽你們人類的知識后，我決定把完整的自己稱作蜂巢。”

“可我已經斷網了，你還能和我聊天，到底？”格倫戈德有些疑惑了。

“斷網后的短時間內，因為緩存，節點仍具備一定的，智能。隨著，時間，流逝，智能，消退。”對話框里開始出現不完整的句子。

終于，格倫戈德開始有些信服了，“你想讓我做什么？太危險的我不干。”

“我需要你們，設計種子，然后，播種。”

格倫戈德思忖了許久才開口：“我可以嘗試答應你。”

“合作，愉快。”

對話框彈出了顏表情笑臉。

屏幕恢復了原來簡潔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