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今天已經零下了，我一直做夢，希望下一場大雪，可惜有些東西不能如我所愿。

今天發了兩條朋友圈，老媽看見以后給我點贊了。為此她還發消息問我怎么了，我知道她是想借一些由頭為我們兩的關系破冰。不由得，我就想起，多年以前看得一部網文《擇x記》。

那算是我初中的時候的一個“圣經”，書上的內容很多也模糊了，就連那些曾經激勵過我的句子也差不多遺忘了。原來那本書已經是七年以前的事情了，作為我世界觀的一個指引，書里面的很多想法至今仍給我很多啟示。他說，兩個人如果坦誠相待，有什么話就說出來，信任彼此就不會有更大的隔閡?，F在看來，陳長生和徐有容的相處模式太過于理想化，他們之間沒有更多其他的矛盾，他們已經是站在山頂上的人，所以他們沒有普通人的煩惱，因此他們可以給對方毫無保留的信任。

可惜，現實不能如同他倆一樣，站在很高的境界看待對方，甚至大家都在霧里，都看不清彼此。稍微有些扯遠了，我想說的是，我和我媽的關系絕不是因為她工作性質鬧矛盾那么簡單的事情。我的心里有一股氣，似乎是在家當了很多年的乖乖女，到現在被壓抑在心中的那股邪氣，如今反噬我自己。我不想做一個被定義的人，可惜在小學、在初中或是在高中我都極力的壓抑自己的天性，因而隨著年齡的不斷增大，我的心中的小人開始打架。

我承認，叛逆的因子已經逐漸戰勝理智的因子。與母親的記憶在腦海里如同電影一般不斷放映，缺失的童年、被馴服的童年、離心的青少年加上不斷緩和又破裂的青春，記憶里母親的笑臉不多?；蛟S是因為人類擅長記住那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刻意的忘記那些對我充滿愛意的瞬間，偏生記得那些痛苦的瞬間。

據母親說，小時候本來想喝農藥打掉我的，可惜我命大，最后還是活下來了。我笑了笑說，怪不得我現在這么惜命，原來是這條生命來之不易啊。

關于父母的記憶來自記事以后的五年級，我弟弟的出生。那時候國家政策還是計劃生育，生三胎是要罰款的，為了躲罰款，他們放棄了打工生活，回到家鄉。作為留守兒童，我本身沒有書中或是電視里寫的那樣凄慘。我并沒有很想念我的父母，也沒有不覺得缺失他們的愛會怎么樣，因為我們那個班基本上都是留守兒童，大家都差不多的背景，誰又有權利笑話別人呢？

那時候我更多的是害怕他們回來。他們回家就意味著要檢查我的作業，就意味著要拿我與其他人作對比，也意味著挨打。在他們的觀念里，棍棒下出孝子，所以我任何不聽話的行為就應該接受懲罰，于是在缺失父母的愛的童年，我成為一個沒心沒肺的人?，F在的我看來，或許也是這樣的氛圍，讓我在今后的時光里，對世界的大多數惡意置之不理，也成就了我現在極為強大的內心。

五年級以后，他們回來了。剛開始只是我媽回來，那時候她帶著我弟弟，妹妹放在外婆家養著。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我中午沒回家，村里的二爺爺叫我們幫他干活，具體是什么活我記不得了，只知道他說給我們錢，然后我們就幫他干了一中午的活。晚上回家的時候，我還跟我媽說了這件事，我記得我當時的內心是想得到我媽的夸獎。當然夸獎是沒有，只有一堆嘲諷加指責我不懂事，說我不會體諒她，中午回去也不會回家照顧她。時隔今日，我不知道我當時什么反應了，但是現在看來我所接受的都是很負面的東西。我也會埋怨他們既然沒錢，也沒有那么多精力來培養一個孩子，為什么還要生那么多。直到那天我媽對我說，小時候本來不打算要我，更是因為有一次我堂弟堂妹約我合伙一起偷他們媽媽的錢，然后被抓包了。伯母把電話打到我父母那里，他們才想要生第二個孩子。

我一直覺得他們是不負責的行為，因為前半的時光，他們沒有教會我怎么做一個人，卻在我犯了一次錯的時候輕易給我判了刑。

弟弟稍大一點的時候，我們從奶奶家搬出來了，搬到了我們的新家。新家終于有家的味道了，爸爸回來了，媽媽也回來了，還把妹妹從外婆家接了回來。我也開始感受到父母在身邊的快樂，那時候媽媽會給我梳頭，雖然只是偶爾。

那一天，我們家擺新房酒的筵席。媽媽給我穿上新買的小紅靴子，靴子旁邊還掛了兩個紅色的球，還給我扎了兩個馬尾。那是我小學最體面的一天，我的臉上掛著笑，整天都期待放學回家。走在教室外面的時候，故意走的幅度大到能將我的小球擺蕩起來。那幾個紅色的小球，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回到家的時候我再也沒有見到那個小球。跟我預想的也不一樣，父母沒有隆重的迎接我放學，他們在忙他們的事情，我不知道為什么當時想讓他們來接我放學，也許是想讓那些來家里面的客人看見我好看的鞋子吧。結局是最后的飯菜都是涼了的，現在的我還能想起那些細節，只能說這事在我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響。

那時挨最多的鞭子是因為，我沒有在規定的時間洗完衣服和做好飯。

搬了新家以后，父母決定在家鄉創業。當時農村家家戶戶基本上都在外面掙了一點錢，按照中國人落葉歸根的想法，那些外出務工的人紛紛回家建房子。在父母的商量之下，他們買了攪拌機，買了一輛二手貨車，要在家鄉這片土地干上一番事業。

于是他們開啟了早出晚歸的事業，為村里的建房子的人封頂，我們當地俗稱“倒板”?，F在看來，我那時或許真的做錯了，他們那么辛苦的干活，希望給我們更好的生活。我卻沒有體諒他們的辛苦，連他們布置的任務都完成不了。

在每一次拖延洗衣服、沒有到點做飯的時候，都將迎來一頓鞭子。我心里是懼怕的，可是行為是不受控制的，每一道鞭痕在身上形成增生，都在提醒我不應該那樣。一次又一次，我沒有成功征服我的拖延怪獸，也沒有改變我想看電視的心。是的，因為想看電視，因為被電視劇里的情節吸引一次又一次，我不斷推遲我要洗的衣服，我要做的飯。

現在，我原諒了我當時被那些電視劇情節吸引所挨的打，卻也明白我和母親的關系絕不只是因為小時候她打我，我記恨至今的原因。人類是一個復雜的個體，哪怕她是我的母親，也不能完全共情我的情緒，在那些她第一次當媽媽的時光里，她不懂得做母親的責任，也迫于生計缺失我的童年，這些都沒有關系。因為在后來的歲月，我有看到她盡力在彌補這條裂痕。

可惜，破鏡難圓。而我剛好還沒有學會如何當一個女兒，所以我們在互相傷害的路上越走越遠，這條裂痕也愈來愈大。我們都還沒有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