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梁二柱終于搭話,楊村長將一肚子苦水吐個一干二凈,末了還重重地嘆上一口氣!你周大夫也是出了名的小氣較真兒,若是憑著瑤瑤這丫頭胡來,稀里糊涂地賠了自個兒的一輩子去給人家做丫鬟,那他這村長的罪過可就大了,窮人家的孩子雖日子過得清苦,可好歹也是個人,誰愿意沒事去為別人燒火劈柴的?
“楊村長,多謝您的維護和好意,只是我意已決,今兒這賭還真就非打不可!敢問周大夫可敢接下詩瑤這封戰帖?”梁二柱正打算回話,末世謠便是搶先一步,更加語出驚人地宣布自己的決定,那果決的模樣讓人看得呆愣不已。
若說原本的僵局還勉強能夠調和,那此時絕對是被末世謠這毫不留情面的一番話給毀了個徹徹底底!楊村長那有些勉強的笑意僵在臉上,詫異地看向認真無比的末世謠。而被挑釁的周大夫更是鐵青了臉,原本冷靜之余想了想事情的輕重,也覺得不必多加追究的,可現在這幾句魄力十足的“混話”明顯是沒打算讓他下臺!
“好!楊村長和二柱你們也看見了,并非老漢我得理不饒人,只是這女娃子實在過分,且不說我在這青山鎮看了幾十年的病,單是我這把年紀,她就不該這般兇狠!眼下老漢我若是不應下來,你們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狠狠地冷哼著,周大夫那看著末世謠的眼神恨不得立馬一腳踩死對方!
這老家伙倒是有點道行,饒人也得看他有無道理吧?張嘴便是扯出人家老娘出來一頓數落,還回過頭來談起了道理?真可謂越老越不要臉!
“那周大夫若是輸了,便將你這些日子從二柱哥這病上所賺的看診金全數歸還與梁家,如何?周大夫可莫要說舍不得,醫者父母心,連自己的病人都治不好就妄想白拿銀錢,這可有違道德?。 痹谛睦镏S刺一番,末世謠風輕云淡地笑了笑,又是夾槍帶棍的蹦出幾句,可提出的條件卻更加讓人瞠目結舌!
人皆以為她前一把賭注下得如此之大,這贏過了周大夫的條件定也不小才是,可她卻只是要人家退還之前收下的看診金而已,這于她似乎并無任何好處吧?周大夫的臉色飛快變換著,說不出一句話來。楊寅剛才對末世謠的一點怨氣此刻更是完全轉化成了震驚,這莫家丫頭到底是咋想的?看她先前那機靈的模樣也不像是個容易犯傻的?。?
“二柱哥,你這病拖到現在已經是不妙,先別說了,還是讓詩瑤為你瞧瞧吧!”利落地走向床邊,沒有理會周圍幾人那詭異的目光,末世謠趁著這沉默的當口,徑直坐到那空出了一塊地方的床沿上,拉過梁二柱垂放在褥子外側的手。
之前在見到梁二柱吐出那口鮮血的時候末世謠心里便已經有了個底,說到底,吐血也無非是多因嗜食酒熱辛肥、郁怒憂思、勞欲體虛,從而導致胃熱壅盛,肝郁化火,或心脾氣虛,血失統御等,不同類型的病癥其吐血的狀況也不一樣,而梁二柱先前吐出的一口血便是鮮紅異常,可初步判定為胃熱或肝火型,只需進一步檢查一番即可得出結論,對癥下藥即能治愈。
“脈滑數、吐血鮮紅,應有內熱食積之因。二柱哥,你最近可是時常覺著脘腹脹悶或隱痛、且口干口臭?”閉眼搭上梁二柱的手腕,心里的答案越發清晰,指腹仔細地感受著那如盤走珠一般圓滑的脈象,末世謠開口詢問著,語氣十分確定。
“確如瑤妹子所說,這幾日以來便一直如此,不知喝下了多少水也是沒啥好轉!”見得末世謠一分不差地說出病癥反應,另外的三人此時都是正視了起來。周大夫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心里開始有了一分緊張。
梁二柱更是睜大了眼看向那微閉著眼眸的女子,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指腹甚是冰冷,深秋的季節面前這個姑娘穿得極為單薄,黃白色的粗布衫子套著那嬌小的身軀,渾身上下的獨特氣質卻讓人眼前一亮!眸光漸漸幽深,梁二柱突然間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有些加速……
“二柱哥,你張嘴讓我瞧瞧?!卑押妹},微微直起身子,末世謠朝著還在發呆的后者說道。
“舌紅苔黃,果真是胃熱之癥,只是你這似乎比起一般的癥狀要更為嚴重幾分,且待我琢磨琢磨……”輕聲喃著,不由得沉思起來。就算如此,可人贊醫術高明的周大夫連一般的胃熱之癥都死活瞧不好,這足夠落后的醫術倒真是讓她汗顏!
“煩勞梁二哥給上一副紙硯,詩瑤好開個方子。”皺了皺眉,末世謠驀地抬眼,眼底隱隱閃爍著欣喜。
“誒,好!銀蓮,給你瑤姐姐那副筆墨過來!”
從莫詩瑤那算不得有多明白的記憶來看,這個時空現在大概是三國鼎立。滄闌王朝居最北方、氣候極寒,幡陽王都位于南端、國土富饒,而她所在的青山鎮則是居中的釋灃皇朝、經濟在三國當中最是發達,貧富差距卻也是最大的,一如她們這離釋灃國都城并不是最遠青山鎮,更是窮得讓人無法理解。
一般的窮人家想要寫東西只能拿自家燒焦的木炭畫在木塊上,這象薄村里除了梁家之外,能用得起毛筆的恐怕也就是村長家了。
接過梁銀蓮拿出的紙筆轉身走到旁邊的桌旁,別扭地蘸著墨水一筆一劃地寫著藥方,末世謠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慶幸自己重生在一個用不起毛筆的貧窮之家,否則,這見不得人的毛筆字還真是不好解釋……
“大黃約五錢,黃連約三錢,黃芩約四錢,茜根約四錢,紫珠草約十錢,梁二哥,上述這些藥材皆是以水煎好服下,我再額外開些下火的小藥方輔而用之,不出十日,保你活蹦亂跳?!苯鉀Q了一樁事兒,末世謠的心情也是漸漸好轉,收起之前那渾身的刺頭,轉而俏皮地打趣起梁二柱來。
而隨著她看著那藥方每念出一味藥,周大夫的臉色便是蒼白一分,到最后竟是巴巴地瞅著那走到床邊站定的身影。心下不服氣那是自然的,可作為一個大夫,末世謠所開出的藥方有沒有用也只有他最清楚,他甚至覺得這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娃娃那開藥的熟捻程度比起他不知高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