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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驚駭

  • 秦時事
  • 呱呱頭
  • 2215字
  • 2021-01-28 18:54:47

《云夢秦簡·內史雜》:“非史之子也,毋敢學學室,犯令者有罪。”

......

五日后。

天空一片碧綠,沐浴著柔和的陽光,所有旬陽的大小官吏都放下手中的工作,于縣城外,迎接漢中幾位重量級人物的到來。

“聽言此次為了處置罪官,監御史和郡丞都來了,不知是真是假?”

人群外的陰影角落里,一位不入流的旬陽下吏低聲和身邊的同伴交流著。

他看著那官吏扎堆的地方,眼中帶著艷羨和遺憾,他很清楚自己這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期待能有朝一日,能和他們這些“史”以上的官吏站在一起。

要論為何呢?

只因于縣中,只有“史”級別以上官吏的兒子,才可以進入縣學室中學習,不用去服那無休止的勞役。

而對于“佐”,“丞”這種級別,他不敢奢望,所以對高高在上的縣丞跌入谷底這件事,這個旬陽的官場大地震,他分毫都不想關心,只是有些時候,實在是閑著無聊,他也就把這件事于私底下當做談資,以解沉悶。

“縣丞乃四百石之大吏,縣尊決沒有權力隨意處置,而縣尊彈劾縣丞所犯的罪行,又大都是與縣尊相關聯的,為了不被蒙蔽,郡中自然要派出重量級的上官下來,查探事情真相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個小老兒,總是欲言又止,徒曾他人厭煩。”

這位下吏很煩躁有人吊他胃口,心中生出些火氣罵道。

“誒——!勿急勿急!”

小老兒害怕“隔墻有耳”,左右環顧無人后,他湊近下吏的耳邊言道:

“只是聽言,這次下來的郡丞,好似是罪官的師長,是郡學室的師長呢!”

“這不是犯忌諱了么?”

下吏有些奇怪,這罪官出事了,師長理應避讓不摻和查案定罪,否則結果只要稍微偏向其弟子一方,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爭論。

“誰知道呢?但反正有郡監御史在,誰敢徇私枉法?依我看,此次郡丞也親自下來,其必會嚴厲執法,怕是會對罪官更加不利!”

有些見解的旁人總是有的,可惜的是,不了解事情真相,總是猜來猜去,有時覺得自己有理有據,高人一等,反而結果一出時,就會陷入貽笑大方的尷尬境地了。

“不說了,來了!來了!”

...

馳道上。

七八輛馬車有序的行來,馬車周圍有帶甲的郡卒護持左右,沒有旌旗,也沒有吶喊聲,漆黑色調的車架也威武肅穆,給人一種不動如山的沉重壓迫感。

車架行近停下。

王壽濃眉一凝,容態莊重,他躬身雙手作揖,才自然地率先走出隊列,上前朗聲說道:

“旬陽令壽,攜旬陽上下官吏拜見監御史、郡丞!”

“善。”

監御史出身甘氏,名離,于現下官階最高,他也是此次裁判罪責的主要官吏,所以他輕輕地回答了一聲,以示知曉。

之后,他出人意料地和其同一車架的王冕問道:

“冕君,下車否?”

“善。”

甘離和王冕一同下了馬車,因為是正式場合,甘離比王冕要先行一個身位,以示尊卑。

甘離走進王壽身前,身為監御史的他,沒有那種夸張的正氣凜然,也不是不茍言笑,聲色俱厲的可怕角色。

“壽君安好?”

他嘴角打勾,溫聲打了個招呼,沒有任何浮夸的官架子,給王壽如履春風般的愜意感受。

王壽之前都是低著頭的,此時甘離與其言話,他才敢微微抬起頭,見甘離還是如以前所見那般,衣冠楚楚,尊容瞻視,單手從容提寬袖橫于胸前,儼然是一位瀟灑君子。

“壽一切安好,多謝離公關心!”

甘離寬袖一揮,讓開一個側身,露出身后隱藏著的王冕,他欣悅地介紹道:

“壽君,這位是新任郡丞冕公,想來壽君也是會提前知曉冕公來歷的,我也就不多作介紹了。”

王壽當然如甘離所說,提前了解王冕的來歷了,是故,他心情也不是很好,但他還是上前問候一聲,客氣道:

“冕公安好。”

“善。”

王冕沉浮官場多年,地位尊崇,不欲與其閑扯,他微微點頭,撫了撫花白的長須,稍一撇嘴,臉上的皺紋就像縱橫交錯的溝壑般運動起來,他嗟嘆道:

“我那不學無術的弟子呢?”

“淳君所犯事多,為防其懼罪亡命,壽已下令把其羈押入獄。”

王壽該說的如實說,王冕雖是上官,也不能僅憑這點發難來整他。

“善。”

王冕口嘴有些酸澀,只因一想到那個風華正茂的青年,如今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牢獄里,與囚犯同居,與碩鼠為鄰,散發垂首,受盡苦難,他瞬間容顏枯槁憔悴,虛弱地接著說道:

“如是其確有犯律,壽君之作為,甚是妥當。”

王冕話落,就閉口不言了,甘離知其意,轉而突然肅容命令道:

“郡卒聽令!速速圍擊此地,不許放走任何一人!”

“唯!”

郡卒聽令后,迅速從甘離身后跑出,把在場的旬陽官吏團團圍住了。

“離,離公,這,這,這是何意?!!”

王壽整日里美女在懷,歌舞笙簫,不是在養精蓄銳,就是在白日宣淫。

此時刀兵圍來,他能有勇氣面不改色地應對兵刃冷鋒才怪了。

甘離按照律法的程序,認真而負責地向其解釋道:

“有人告發爾等私竊鐵礦之事,如今雖舉證不足以定罪,然犯罪事情大略已經清楚,為防意外發生,還請于此稍待片刻。”

“誣,誣,誣陷,誣陷!!離公,你還不了解我么?壽兩袖清風,怎敢私竊鐵礦?”

王壽下頜哆嗦得厲害,他強咽了口痰沫,雙手又抖又冷,上前想抓著甘離的手求情,卻被甘離無情地躲開了。

甘離似感同身受,帶有些悲傷地說道:

“壽君,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也是相信壽君能固守本分,兩袖清風的,怎么會擔憂我等查辦呢?”

“是矣!是矣,一切都是賊人陷害,是賊人陷害!”

王壽聲音已經沙啞,他欺騙不了甘離,但肯定能欺騙自己。

這時于一旁,老謀深算的董爽觀望著這一切,他能感受到王冕的苦澀,甘離的冷漠,和王壽身處絕境的瘋癲。

他知道,這次的表演成功與否,將決定自己的未來是五馬分尸,還是安然身退。

他見時機終于成熟,趕忙吊著一口心氣,走出人心惶惶的官吏人群,于眾目睽睽之下,他毅然決然地作揖說道:

“啟稟上官,爽彈劾旬陽令壽私竊鐵礦!”

“啊——!這!!!”

瞬時間,場內一片喧嘩,無人不驚駭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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