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姑娘引著陸無情沿著走廊來到花園?;▓@里,面向花海背身站著一個身著血紅色緞子的婦人。旁邊沒有別人。
那婦人大概聽見步伐聲,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距離較遠,但話音遠遠傳來非常清晰。
陸無情也暗運內力于嗓音道:“你家里的人放蛇咬傷了我朋友,我追蹤到此,只為求解藥。”話音蕩去,萬千花樹都為之一搖。這內力不知勝過那婦人多少倍。
話聲已畢,人也到了近前。那婦人轉過身,道:“空口無憑,你得拿出證據。百花莊可不是好惹的!”
陸無情一瞧,這婦人跟剛才的那個白衣青年有幾分相似,他倆好似孿生姐弟。婦人面白如玉。正因為她膚色較好,也顯得她并非太丑。別扭的五官像沒長開的劣棗。滿頭金飾,熠熠生輝,讓她也多了一分光彩。
陸無情心道:“《武林雜志》上記載的果然沒錯,南宮蝴蝶相貌不盡人意。”
當下,說道:“那位小姑娘,跟她們穿戴一樣,不是你們百花莊的人可就怪了!”
南宮蝴蝶道:“看在你也是個女性,我暫且相信你的話。我把府里所有人都召集過來,你把那個人認出來。倘若你誣陷好人,我定要你受些責罰?!毖援?,又吩咐道,“春杏,你去把她們都召集到這里?!?
那個叫春杏的小姑娘答一聲“是”,便轉身去了。
這當,南宮蝴蝶問道:“你叫什么名字?”陸無情答道:“我叫陸無情?!?
南宮蝴蝶笑道:“真是巧,你不是那個移情別戀的江副掌教的妻子么?”陸無情道:“原來舵主認得我。”
南宮蝴蝶道:“像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天大地大,好男兒多得是?!?
陸無情道:“不瞞舵主,趁這個機會,無情還有一個請求?!蹦蠈m蝴蝶輕描淡寫道:“你說?!标憻o情答道:“我還想向您打聽一下我夫君的下落?!蹦蠈m蝴蝶搖頭嘆息道:“你還是執迷不悟啊!”
說話之際,十個小姑娘一起來到排成一大排。加上早已在場的兩位小姑娘,一共十二位。這十二位小姑娘代表一年十二個月,穿四種顏色衣服,分別是粉、碧、黃、白,代表春夏秋冬四季。
南宮蝴蝶道:“都到齊了,你瞅瞅是哪一個?”陸無情目光掃過,最后手指身著粉衣,排在第四的小姑娘。
南宮蝴蝶道:“春桃是你嗎?”春桃道:“那個男的老盯著我看,我才放蛇咬他?!蹦蠈m蝴蝶又問道:“被咬傷的人是男是女?”春桃道:“是個十八九年紀的登徒浪子!”
南宮蝴蝶頷首道:“干得不錯!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那春桃聽了甚是得意,一副挑釁的模樣。
陸無情道:“陸辰并非登徒浪子,他盯著那位姑娘看,只因她長得太美了!”
春桃聽了心里又羞又開心,暗道那個男人眼倒不瞎。
南宮蝴蝶道:“難道男人犯錯是女人太美引起的?美麗何錯之有?”
陸無情道:“我覺得陸公子所為并非是欺辱她,而是對她發自內心的一種贊賞?!?
南宮蝴蝶道:“照你這么說,春桃還錯了。看人家長得美,就直言罷了,用這種方式贊美,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陸無情道:“春桃嘴上生氣,心里一定很美。”南宮蝴蝶疑惑問道:“是嗎?”
這十二個姑娘跟舵主南宮蝴蝶猶似姐妹一般,平日無話不說,從來沒有因為說話不當而鬧別扭,所以當下春桃也自然直言不諱答道:“是”。
南宮蝴蝶心里疑惑,但并不否認。這種際遇她恐怕永遠都難享受到。
南宮蝴蝶又生疑惑,道:“你心里美,還放蛇咬他?春桃答道:“本想拿蛇嚇嚇他出丑,忘了蛇咬人?!?
南宮蝴蝶道:“咬傷也好,男人終究沒有一個好東西,算給他一個教訓!”
陸無情道:“那這個解藥你們給還是不給?”南宮蝴蝶慢條斯理道:“不能那么容易給,誰叫他是個男人?!?
陸無情道:“那你說如何才能給我解藥?”南宮蝴蝶道:“春桃,你說。”春桃想了想道:“一會兒,慕容公子不是要來采花么,她若能打敗他,就給她解藥。”南宮蝴蝶道:“也好,省得我們動手?!?
陸無情問道:“那位慕容公子叫什么?”春桃道:“不知道,他只說過自己姓慕容。”
“哈哈……”話音剛落,院墻外響起一個青年男子的狂笑聲。春桃臉色驟變,驚道:“他來了!”
陸無情目視著笑聲傳來的方向,俄而,笑聲陡止,一個身著深袍的青年躍入墻內。
待那人穩住身形,陸無情凝神一瞧,心道:“原來是他?!?
這位青年男子便是慕容云海的親弟弟慕容云濤。一母同胞的兄弟倆性格迥異,慕容云海心地仁慈,慕容云濤則兇惡殘暴;慕容云海愛情專一,而慕容云濤四處沾花惹草,是個登徒浪子。他出現在這里,陸無情并不感到意外。
慕容云濤笑道:“眾美人都在,慕容來遲了。”眾姑娘紛紛后退,春桃急忙道:“你快趕他走!”
陸無情不慌不忙笑道:“慕容大哥,一向可好?”慕容云濤聞聲定睛一瞧,驚喜道:“我今日真是不虛此行,得到這么多美人不算,還抓住了慕容家的叛徒。無情,你還不跪下!”
陸無情道:“慕容云濤,你作惡到頭了,要么你速速離開,要么來嘗嘗我的利劍的滋味。”
慕容云濤道:“小蹄子,你能耐了,敢對我指手畫腳,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根長長的玉簫,上身施出點穴手法,直擊向陸無情。
陸無情沒有習練過點穴武功,但她對點穴武功還是有些了解。人身體上有許多大穴、命穴,一旦被點,輕者只是無法動彈;重者直接斃命。慕容云濤習練梅花點穴這門武功已經有十數年,功力頗見火候,一旦施出威力定然不小。當下,陸無情閃身避開,謹慎對敵。
打斗中,慕容云濤偷眼觀瞧陸無情,猛然發現她姿色更勝當年,美艷不可方物,比這些姑娘更有一番滋味,心中邪心頓生。他原本一心要殺了她,現在卻改變了主意,要生擒她。于是,他后面出招只為傷,不為斃。
慕容云濤只管打著自己的算盤,卻不知忽略的一點,陸無情的武功并不弱。
在慕容云濤眼里,陸無情就是一個地位卑微的婢女,論輩分,只能算他的徒弟,所以他還是比較輕視她。
一個強者被打敗,往往就是因為太輕視對手。這次,慕容云濤也不例外。
陸無情從一開始就一直只用華山派劍法,她就是想讓慕容云濤以為她只會這一套劍法,而漸漸輕視她。
用過兩遍華山派劍法后,陸無情發現她每出一招,慕容云濤都能胸有成竹接招,想他已經完全放下戒心,于是突然變換成昆侖派劍法,并且施出絕招。結果是慕容云濤也不無例外地招了道。
但見一道劍光劃過,慕容云濤“啊”的一聲慘叫,緊接著急速后退了數步。玉簫落地,右臂上多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我還會找你!”
慕容云濤說完帶著滿臉氣怒,躍墻而去了。
陸無情道:“人已經走了,可以給我解藥了吧?!蹦饺莺溃骸拔野倩ㄇf言而有信,春桃去拿解藥?!?
陸無情又道:“我夫君的事——”南宮蝴蝶道:“一碼歸一碼,我是不會告訴你那個男人的下落。我這樣做是為你好,免得你再受傷害。”
陸無情道:“不是的。我的夫君依然愛我,他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在希望一家人團圓。求舵主大發慈悲,告訴我他的下落。”南宮蝴蝶嘆一聲道:“我最看不得女人流眼淚,我又不希望你有什么不幸發生,所以我只能告訴你一半?!?
陸無情道:“請講。”
南宮蝴蝶道:“也許只有我敢告訴你點什么,江副掌教竟然還有你這樣一位??菔癄€,至死不渝的好妻子!”
頓了片刻,又道,“你去金陵石橋鎮吧,他們有時在那里。你有沒有感到奇怪,他們為什么偏偏在那里?”
“為什么?”
“因為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好啦,你拿著解藥可以離開了?!?
春桃雙手把一個藥包送上道:“把藥煎了,喝了藥湯就沒事了。代我給那個臭小子捎句話,以后可不能見色起意啊?!标憻o情淡淡一笑,接過藥包。
回到酒館時,陸辰趴在桌上昏昏沉沉的,脖子上已經黑了一片,而且發黑處高高鼓起。江盼一直站在陸辰身旁,見娘回來,忙問道:“要來解藥了嗎?”陸無情笑道:“你看!”說著變戲法似地拿出那包藥。江盼高興道:“陸叔叔有救了……”歡呼不斷。
陸無情不敢耽擱,把藥交給店伙計托他代為煎藥,店伙計拿了文錢欣然應允。辦完這些事,她才坐在陸辰身邊重重出了一口氣,將盼兒抱在腿上,望著天邊的晚霞遐思。希望渺渺,他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