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余處安沒想到辦法，就這樣一直在教室和辦公室之間往返了一天。

“王老師，你們班這個學生好積極呀，好羨慕你。”某個女老師指著余處安道

班主任皺眉道：

“誰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班主任聲音不算小，但余處安就是假裝聽不見。

一直到放學后，余處安再次往教室外跑，不小心撞在了老葉身上。

老葉左手抱著頭盔，右手揉著胸口問：

“我靠，昨天也沒見你上班有那么積極呀？”

余處安慌亂的解釋：

“啊我，我那個今天把……”

“他把我惹毛了！”

劉凱突然沖出來揪住了余處安的衣襟，對老葉道謝：

“謝了老葉，還好你幫我攔住他。”

完了，余處安嘆了口氣，心想終究還是沒躲過。今早把劉凱的丑事說出來的時候，余處安沒考慮太多，就單純的想報復報復劉凱，順便給馬晶提個醒。

就在劉凱要收拾余處安的時候，老葉把頭湊到劉凱耳朵旁邊，說了一句話。

說完后，劉凱猶豫了一下，松開了抓住余處安衣襟的手。

“走，出發！”老葉笑著摟住余處安，兩人一起離開了教學樓。

而劉凱的其中一個小弟，滿臉不解的問劉凱：“凱哥，葉哥跟你說了什么呀？憑什么就這樣把余處安放了？”

劉凱面色復雜道，沒有回答小弟的問題，腦海中一直回蕩著葉飛鴻那句話：

“處安是我朋友，你對他客氣點。”

……

老葉騎車的時候依然風馳電掣，在非機動車道開得比機動車還快。

從老葉在后視鏡里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很享受這感覺。

余處安沒有說話，瞇著眼睛回憶老葉對劉凱說的話。來到二中一年后，余處安終于結識了第一個朋友。

……

余處安和老葉來到肯德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從后廚端一份肉粥和炸雞桶吃。

余處安邊吃邊說：

“這個吮指原味雞桶太好吃了，我想下班后拿一桶回家做宵夜。”

老葉擦了擦嘴道：

“太奢侈了吧，這雞桶原價一百八十八，約等于我們兩天工資。”

余處安面露疑惑：

“嗯？你之前不是說免費吃嗎？”

“嘿嘿，那是我為了拉你入坑瞎掰的。”

“那有沒有員工價？”

“沒有，我后廚的師傅說，就算賣給員工也要計入賬本，不可能便宜太多錢。”

余處安嘆了口氣，沒太糾結這個問題。

吃完后，余處安回到前臺，心中期盼千萬不要遇到講外語的人，否則就露陷了。

在忐忑與緊張的氣氛下，今天的兼職依然相安無事。

余處安回到出租屋后，又跟小青聊了會天。不知不覺中，余處安已經不再排斥小青，畢竟每天回家后都有個人等你的感覺，真的很暖心。

即便是個虛擬人。

……

接下來的幾天，劉凱沒有再找余處安麻煩，這讓余處安不禁感嘆老葉的能量。

周五放學的時候，余處安像往常一樣，打算和代可傾見面。剛出教室，就在走廊碰見了老葉。

老葉抱著頭盔問道：

“處安，這幾天劉凱有沒有找你麻煩？”

余處安搖搖頭，一副輕松的模樣：

“沒有，話說老葉你挺厲害啊，一句話就把劉凱震住了。”

老葉聽前半句的時候還挺驕傲，可聽完后半句就一臉不服：

“你這什么意思，我好歹也是三班的老大，跟劉凱平級的人物，就這么讓你看不起？”

余處安揉了揉鼻子沒有說話。要不是老葉提醒，他都差點忘了。老葉時不時就往二班插門，跟劉凱他們聊天，而且劉凱小弟也把老葉稱作葉哥。

要怪就怪老葉平時的行為大大咧咧，一點混混的架子都沒有，真是混混界的恥辱。

老葉繼續問道：

“對了，我看你在群里跟經理請假，為什么呀？”

群就是肯德基兼職店的工作群，余處安和老葉兩人入職當天就被經理拉進了群。

余處安解釋道：

“我有約了，雖然一天一百的兼職工資讓我很心動，但一想到等著我的那個人，又覺得其他東西都不算什么。”

“嚯！”

老葉撅著嘴感嘆：

“不愧是優等生，說起話來文縐縐的。去吧去吧，果然男大不中留。”

“拜拜~”余處安擺擺手，離開了學校。

昨晚跟小青聊天的時候，聊到了代可傾。小青說她想再跟著余處安去見一下代可傾。

余處安問小青為什么會對代可傾感興趣。

小青的回答是：

“我總感覺那個女孩身上，有我的影子。”

于是余處安離開學校后，先去了一趟網吧，八塊錢開了一個小時機子，把U盤插在電腦上、覆蓋游戲原文件、讓小青鉆進腦子。

雖然網吧的電腦本身自帶《2035》，但還是需要插U盤，否則小青定位不到余處安。

用簡單的話說，玩家在游戲里看到的小青模型都是分身、影子，只有鉆進余處安腦子里的小青，才是原型、母體。

分身存在每一臺裝了《2035》的電腦里，類似于前端。

但原型卻儲存在所謂的“數據海洋”里，類似于后臺。

海雕公司在“數據海洋”這個后臺更新、打補丁，玩家們通過前端下載“數據海洋”的復制品進行游戲。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小青在“數據海洋”里的名，就叫數據殘留。

小青不能在現實世界待太久，是因為海雕公司會更新后臺的補丁等等，倘若時間久了，小青的“名”淡了，海雕公司就會發現后臺少了一段數據，從而認為這是一個需要修復的BUG。

每份《2035》的運行文件都像一個門，小青只有通過正確的門，才能進入余處安的腦子。

而現在，被小青標記過的門只有兩扇，一扇在余處安出租屋的電腦里，一扇在余處安U盤里。

等小青鉆進腦子后，余處安順勢就去退網費。

網管老哥揉了揉眼睛問：

“好小子，你想借廁所直接用就行，沒必要再開臺機子。”

“不是借廁所，我就是突然有急事，玩不了了。”余處安解釋道。

網管老哥明顯不信，但還是給余處安退了七塊錢剩下的網費。

余處安帶著小青，輕車熟路地走上老小區樓頂，這次是他先到，代可傾還沒來。

六點，全城的路燈準時亮起，環城路變成了纏繞住城市的絲綢。

七點，遠處的大廈屏幕上，新聞聯播再次播放，余處安閑著無聊，拿起樓頂的半截紅磚，在地上畫紅線，和小青玩起了井字棋。

八點，余處安活動了下脖子，轉身離開陽臺。

八點半，代可傾抱著吉他和小板凳，緩緩走上樓頂。她站在陽臺邊緣眺望遠方，神情失落，眼中含著淚水。

這時，她無意間低頭，看見陽臺地面畫滿了井字棋，瞬間破涕為笑，拿出手機搗鼓了兩下。

然后把手機塞進包里，緩緩離開。

……

余處安閑著無聊，就坐公交車去南區客運站看看老葉。

車上，他收到了代可傾的信息：

“不好意思，我這邊有事耽擱了，咕咕咕~”

余處安懷疑是高三備考的事情，可能是代可傾家里在給她施加壓力了，于是反問：

“那你以后還來嗎？”

代可傾秒回：

“當然來的呀，想什么呢哈哈哈，下周五還是老地方見哦，再鴿你我是小狗。”

余處安終于放下心來：

“好。”

來到南區客運站的肯德基后，余處安沒有進店，因為不想應酬經理和同事，他就在不遠處的樹下，打開手機給老葉發信息。

老葉收到信息，沒多久就屁顛屁顛的跑了出來，和余處安偷懶。

老葉和余處安閑聊的時候，突然眼睛一亮，指著余處安手機上的U盤問道：

“處安，你這掛墜挺漂亮啊。”

余處安把手機舉在眼前，解釋道：

“我朋友送我的，是個U盤。”

這U盤正是小青幫余處安從海雕公司白嫖的員工福利，外觀是一半白色、一半黑色的長方體，上面鑲了個銀色的白尾海雕。

光從質感來看，就給人一種高級感。

當然，這U盤本身也很給力，雖然體積不大，但容量足足有一個T，也就是1000G。

余處安收到貨后，特意拍照去網絡上搜同款，發現只有二手論壇一個賣家在銷售，同款U盤賣二千五百塊錢，還只有一個，還是舊的。

老葉接過余處安的U盤，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看樣子十分喜歡：

“處安，這東西多少錢一個呀，我也想攢錢買一個，還挺精致。”

余處安沒有告訴老葉具體價格，而是含糊道：

“我朋友從國外寄過來送的，應該是有點小貴的。”

老葉舔了舔嘴，自嘲道：

“唉，我也就是隨便說說，不可能真買。畢竟剛貸款買了電動車，手頭實在太緊。”

“我就說你電動車是哪來的，原來是貸款買的。”余處安恍然大悟的模樣，卻并不驚訝。

因為在高中政治書上寫著，2021年發生了一次貸款金融的改革，緊接著又在2025年將貸款年齡下調至十六歲。

余處安隨口問道：

“貸了多少？”

老葉伸出手掌、張開手指：“五千。”

“呵。”

余處安輕笑道：

“葉少爺出手還挺闊綽。”

老葉一臉苦澀：

“別嘲諷我了，這也是形勢所迫。

我發現自己這家庭情況，我需要的不是短時間兼職，而是持續性的收入。

不能總把希望寄托在父母不吵架上，天氣預報都猜不準他們。

我預計這個月，肯德基加上拉黑車的錢，能掙個五千，三千補貼家里，兩千還貸款。

等事情差不多穩定后，我就要攢錢了，建一個屬于自己的小金庫，以后有什么緊急情況，也不會急得焦頭爛額。”

余處安靜靜傾聽著老葉的訴苦，這個樂觀的男孩，就連訴苦都用輕松打趣的語氣。余處安真心希望有一天，老葉也能用這樣的語氣說：

“哎呀，曾經那些讓我煩惱的日子，終于過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