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意大利咖啡馥郁口腔順喉而下之后，我不敢陶醉得太久，苦著眉問身旁的白延展：

“剛剛為什么不爭取一下？”

“商業上的事，涉及的面多，既然佳佳不愿意有任何的閃失，那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要對她有絲毫影響，我們自己想辦法。”

他喝了一口咖啡，仿佛意味悠長，好像不知道這事有多么迫在眉睫一樣。

“你和佳師姐很熟？”

我脫口而出，連稱呼都被他帶跑了。

“前女友，算不算熟？”

他像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問候語一樣面無動色，我卻差點沒吐出口中的咖啡了，嗆得直咳嗽。

他遞給我紙巾時反而很著急，好像懊惱自己說早了，應該等我喝下這口咖啡后再回答這句話才好。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捂住嘴盡情地咳舒坦了后，卻無言以對。

只好繼續默默地喝咖啡。意大利咖啡，果然一小口就醲郁無比，可他怎么說像我呢？我有那么濃烈嗎？我覺得，還是像杯檸檬水比較安全，不至于一不小心萬一被成了前女友。

我不知道他和她之間的事情，也沒太大興趣知道，但我知道自己的心，好像被他身上的某種東西吸引了。莫名，沒有來由。

這不好，我需要知道，到底是為什么，是因為他的外在？比如，還算好看的長相？比如貌似優雅的風度翩翩？還是他表面那一套看起來沒有錯漏實質卻是極端現實的處事方式？或是，不得不承認的機智與才華？

我不知道。我不由得迷茫地微微搖了搖頭。

“怎么了？”

他原來在一旁瞧了我半天，不會以為我正在為他的情史糾結，或者好奇吧？

我笑了笑，又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講故事。發生過的任何一件事，當中的任何一個人，重要與否，都是值得去珍惜和尊重的，至于男女之間，在一起或不在一起，愛或不愛，讓它們自然地歸于它們自己的歸宿處，我們自己，收拾好心情，繼續向前，就好了。”

他望著我，幽幽地說，雙眼誠懇，表情嚴肅，很認真。

我點了點頭，也很認真。這么說，我認同，也完全理解。而且，也是我的做派。人人生而平等、自由，理應彼此相互尊重。

“但是，你放走了李師姐，難不成你去做形象代言人啊？”

我恢復了理智，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她，還是對我自己心中深藏的情感。

“如果贊助商需要男生形象代言人，你們也覺得我合適，那么我樂于奉獻。”

他居然淘氣地一笑，像個陽光落在臉上斜斜掛在肩膀上的小男孩兒。我呆了一呆，咧嘴笑了。

“你笑起來真令人心理舒適，是不是也應該給這個美好的世界多奉獻點快樂？”

他忍不住跟著也咧嘴一笑。我又呆了呆，趕緊低頭飛快地裝出認真喝咖啡的樣子。

“好了，我不逗你了。”

他啐飲了一口咖啡，準備轉入正題。我卻在心里隱約覺得失落：原來，剛剛他只是逗我來取樂的而已。

“其實，贊助商想要的，無非是要讓更多的大學生了解他的產品轉化成品牌認知和產品銷售，形象代言人想要李佳彤，是為了她那貴珠小姐的名氣，如果告訴他們換個人品牌效應和產品銷量不會差甚至會更好，那么他們是不是會更樂意呢？”

他說的，我懂了。本來也是我剛剛在心里對這個問題所盤算的，想不到，又說到我心坎里去了。

“那么，我和他們談，建議他們換成你來做形象代言人，這樣更有效果，他們只要聽說你是學生會主席，自然就知道你在學校里的影響力了。”

既然他剛剛已經說了愿意當形象代言人，那我就干脆利落地將他往上推。誰讓他剛剛說權當逗樂呢？就當一個小小的懲罰報復了。

“不，是建議他們換成你和我一起的頭像來做形象代言人。”

他說得若無其事，我卻立刻炸了：

“什么？你有沒有搞錯？！”

我差點咖啡都不喝就要走，但我在靠窗的里側，他在外側，我站起來也出不去，反而被他笑話我沉不住氣，之后，還來一句：

“反應這么劇烈，果然是喜歡我！”

我氣得七竅生煙。見過自戀的，沒見過這么自戀的。我也不是隨便就被人揉來捏去的：

“喜歡你？白師兄，你是做夢還是喝醉了？！”

我見他居然端著杯子一臉趣味無限地望著我，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便咬了咬嘴唇，也不再管接下來的話是否會傷害到他了：

“你覺得我會喜歡一個拿別人做墊腳石來讓自己往上爬，凡事都以現實利益作為計算的小人嗎？你以為我會輕易地不加考究就稀里糊涂地將我的未來耗費在看不清未來的情感上嗎？你真是太小看我了！如果不是出于一碼歸一碼，你又剛好坐在我旁邊擋住我出去的道的份上，我早就從此不會再多看你一眼了！”

“哎……你覺得我拿誰來墊腳，又怎么處處計算利益了呢？歷史系的高材生，總是要史論和史實結合才有說服力吧？否則，言之無據，豈不是太武斷了？”

剛聽他那一聲長嘆，看他低垂眼簾時，我心里還軟了一軟，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過了，但后面聽他說我武斷，又氣如火焰起了。

“哼，你自己不比我更清楚嗎？學校演講比賽時，你就對我惺惺作態地笑我忘詞了，故意想亂我陣腳，防止我占了你的兩位親弟子的冠亞軍，不是么？你還沽名釣譽，用冠亞軍和我這個同系師妹的季軍來幫你升上學生會主席。難道，這不是借著梯子往上爬么？你對我翻書的事不依不饒，后來又裝作網開一面，不就是對我事后拉攏么？”

我也不管自己的論據是否嚴謹，就想當然地將心里那只小怪獸放了出來，讓他知道也好，免得我看見他時憋得難受。

“唔，對自己認可度還挺高，還有么？”

他居然還安之若素，攪動著咖啡杯眼神清澈，含笑地望著我問。

我搜腸刮肚了好一陣，實在搜不出來其他的了，也就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