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困獸猶斗
- 少年能有幾多愁
- 作者阿旭
- 2724字
- 2021-01-11 20:12:00
趴在窗戶上,樓下的景色一覽無余,世界白花花一片,光禿禿的楊樹失去了春季時的生機勃勃,如我的生活般死水一潭。生活如同他媽一條散發著腥臭的小溪,我們掉了進去,在里面做著無力的掙扎,不知在什么時候麻木了,我們稱這個“麻木”為“適應生活”。
披件衣服,起了床,拿了支2B鉛筆和一張阿曹用來畫日本女星的4開的素描紙。
我在安靜的走廊上,借助燈亮,把紙壓在墻上,詩興大發,提起筆,揮揮灑灑地用龍飛鳳舞的“李氏字體”寫了一首詩《困獸猶斗》:
我們很年輕
我們很迷茫
我們年少輕狂
我們對學業無能無力,我們前途無望
我們如狗一樣困在牢籠里,做著困獸之斗
我們花著爹媽的錢,做著非人的事兒
我們向往自由,卻無法完全沖破現實的束縛
我要飛,我要飛,卻怎么也飛不起來
我被現實折斷了青春的自由翅膀
我的青春還剩多少,我不知道
不要緊,不要緊,至少我的靈魂還算自由、
至少我對未來的幸福抱著一絲幻想
人可以對目前的生活失望,但不能對人生絕望,因為“目前”終將成為歷史,而人生還很漫長
我沒有夢想,所以我很痛苦
我沒有夢想,所以我很空虛
我沒有愛的人,也沒有愛我的人,所以我很孤獨
我向往愛情,卻沒有資本
我們為了什么而活,活著又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不想如行尸走肉,可我又能怎么樣
我對不起父母,我學業無望
我那么的年輕、我那么的迷茫
我該何去何從,我又能去向何處
自由!自由!向著自由的方向
我躊躅滿志地把這首詩用膠水貼在了散發著臭味的公共洗漱間,它寄托了我目前對生活的最真實的感觸。
人可以失去一切,但無法失去被理解的渴望。我渴望別人的理解,我得不到任何人的理解,我喜歡的人不理解我,我唯獨把情感寄托于一首扯淡的詩上……
早上上廁所,見洗漱池里的一個破毛巾被凍結了,我沖了好幾下,它依然固若金湯,泡在水中一動不動。我看了大約一分鐘,然后鬼使神差地跑回宿舍。我拿了拖把和阿曹的牙刷,隨后又鬼使神差地跑到洗手間,手持牙刷,用力地捅了捅那一坨硬東西,它扭曲變形了,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你可能說我無聊到了極點,但事實就是這樣,我不做過多的解釋。
我擰開水龍頭,欲把它沖軟,它陰魂不散地固定在那兒,幸好我早有先見之明帶了拖把。
把牙刷仍在地上,卷起袖管,朝手上哈了幾口熱氣,用拖把對準那破毛巾捅了幾下,我抽出拖把,撿起牙刷,洗漱池旁邊有個水壺,我打開壺蓋,熱氣騰騰的熱氣冒出來,我用熱水澆灌破布,它漸漸融化了,一股難聞的刺鼻味道彌漫開來,我惡心壞了,笑呵呵地跑回了宿舍。
我沒聞到牙刷上有絲毫的異味,這不足為奇,人剛起床的那幾分鐘,嗅覺異常遲鈍。
我很小心地把拖把放在垃圾兜旁邊,又把牙刷放入在阿曹的飯缸里,我的動作很輕,生怕打擾了他人的休息。我不擔心阿曹刷牙時嗅到牙刷上的異味兒,他有鼻炎,應該聞不到任何氣味兒。
我倒是擔心拖把,整個兒宿舍就阿曹一人有鼻炎,其他人知道拖把不對味兒后會逼問我到底怎么回事,最后再合伙兒找我算賬。
我打了個哈欠,望著上鋪的床板,思考著幼稚而真實的問題,我覺得,我在學習的努力程度遠遠不及排便,想著想著,我情不自禁地失笑了。
樓道上,傳來人聲鼎沸,學生們正在爭先恐后地洗漱。
我看著這一幕又黯然傷神起來,小學時我成績優秀,鄰居經常拿我當學習楷模,批評他們家的孩子,說你看看人家小楓學習多好,人家起床那么早去上學,你也不比人家起得晚,人家學習那么好,你說你怎么混的?村里的一些孩子嫉妒我,我被他們揍過幾次,因為我成績太好了。
想到這兒我笑了,苦笑著對自己說,生活告訴我,人越長大越孤單,煩惱越來越多,成長沒帶給我們一種向往的美好生活。
似乎現在的生活總是不美好的,好的生活仿佛都是過去的?
現實告訴我,“現在”不怎么美好,沒有誰能告訴我,未來的美好生活到底在哪里,在大學嗎?
老師們說,考上了大學等于是步入了天堂,天天睡大覺也沒人管你,大學很自在,就是累到吐血也得考上大學。
媽的!隔壁大學的蘇晨告訴我,大學不好混,宿舍里一群垃圾整天打游戲,搞得他失眠、崩潰。
我腦子里想著亂七八糟的問題,想著想著累了,我又回到宿舍睡著了,他們早走了,我進班的時候七點四十了,正巧碰到班主任,結果被罰占了一個早上,又貢獻了五塊錢班費……
期末到來之前的那段漫長而又短暫的時間里,校園及其附近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太平。
在周四的宿舍臥談會上,我們都感到很納悶兒,這幾天沒聽到哪個家伙被揍的新聞?
文祥哥說:“最近二高風平浪靜,平靜的讓人害怕,這太不正常了。”
我說:“表面平靜,背地里可能更混亂,這幾天怎么沒見老邵,猝死了嗎?”
阿曹說:“是啊,邵書記他媽怎么不見人影了?”
文祥哥沖我們擺擺手,說:“你們瞎操心什么,閑著沒事干,想人家了嗎?劉小力說老邵虛,到處求中醫補腎。”
我們哈哈大笑起來。
我咬了咬牙,很惱火地說:“老邵的腎衰竭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他利用職務之便和領導權威禍害了不少女生,必將遭報應!人在做,天在看!”
耗子說:“不對,是獸在做,天在看!”
此時,一直躺在床上沉默不語師兄突然說道:“閉嘴!天下太平不好嗎?你們這群孫子就是見不得太平,難道明天地震了你們才高興嗎?睡覺……”
我說:“閉上你的烏鴉嘴!”
我們東一句西一句地扯著,大家扯著扯著睡著了……
師兄“料事如神”,果然地震了。
自古以來,平原地帶很少地震,二高地震之事史無前例,本次地震發生之前毫無征兆,太突然了。
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多,我們在睡夢中感覺到床突然晃動了幾下,隨后又聽到樓下一片嘩然……
“地震了!地震了!……”那是校領導冒死通知一樓、二樓的重點班、特優班的學生逃命的聲音。
待到他們安全地跑到操場十多分鐘后,我們五樓普通班的學生才聽到有人拿著大喇嘛在樓下大喊“地震了”。
幾個大嗓門的體育老師站在操場中央,七嘴八舌地喊著“地震了”、“樓上普通班的同學們別睡了”……
靠在床邊的我被第一個吵醒了,打開窗戶,睜開眼朝下一看,灑滿月光的操場上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堆人頭。我嚇呆了,叫醒了打著呼嚕的阿曹,阿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說了句“這不是在做夢吧,操場怎么那么多人?”
為驗證到底是不是在做夢,我跳下來床,扇了阿曹一巴掌,我問他:“感覺怎么樣?”
他精神了,罵了句:“疼!楓子你有病吧,打我干什么?”
不是做夢,我擦!我大喊一聲:“地震了!大家掀開被子,拔腿就往外跑,我跟在后面。”
樓道上亂作一團,樓梯上十幾個雪白的大臀壓成一堆,他們焦躁不安地扭動著,猶如蛆蟲,有的屁股被踩在下面,人聲、腳步聲、罵聲混為一體,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么,地震帶來的恐懼彌漫在整個樓道,人的逃生欲相當強烈。
我退回宿舍,打了自己一巴掌,使自己冷靜下來,想此時下樓,倒霉的話可能被踩在樓梯上,那可就變成活生生的肉餅了。五樓的普通班學生數量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四肢發達、肥頭大耳的體育生,從五樓能活著跑到一樓的風險太大,競爭太激烈,樓梯建造的太過狹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