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安安將鏈子放回桌上,冷漠地“嗯”了一聲。
“小姐?”桃枝有些困惑。這可是一個大發現啊!“小姐,您怎么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狄安安確實不怎么高興。
根據現有的證據來看,人販團伙只有兩人,一個,是她曾經不經意間看到的那個黑小的男人,另一個經他推斷,是一個稍有學識,并且長相較好的男人。他們每一次犯案都會提前關注受害者極其家庭,而后經過精心的設計。最后,將孩子拐走。
最后的這次犯案,作案手法與之前完全不同。就好像……就好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如果說,是原來的小團伙經歷了巨大的變動,也不會如此迅速的就改變了作案手法。
“唉……”狄安安重重的嘆了口氣。“桃枝,你可知道此案的關系人中,有沒有誰姓‘白’,或者名字中有‘白’這個字啊?”
狄安安話一出口便后悔了。桃枝成天跟著她,知道的比她只少不多。她還不如去問問沈墨那個二世祖呢!
誰料,桃枝竟像模像樣的點了點頭,認真道:“有的,小姐!”
“你說什么?”
狄安安“蹭”地一下站起來,兩眼發光。
桃枝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下,認真地點了點頭:“有的小姐,劉家嬸子的娘家姓氏就是‘白’啊!”
劉家嬸子?
狄安安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了那個在坐在破爛的小院子里,衣裙上打著各式各樣的補丁的貧苦婦人。在這樣的時代,任誰都不會想到,這個表現的悲痛欲絕的婦人會與這件綁架案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桃枝。”狄安安喚道,“你還記得去劉家的路嗎?”
桃枝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接著又問道:“小姐,明日是還要再去一趟劉家嗎?”
狄安安掏了個荷包,將那條銀鏈子放在里面。
“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想再去請教一下。”
狄安安沒有直接說她懷疑劉家嬸子與案件有關,而是選擇了一種相對委婉的說法。
不是說她不相信桃枝。“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并非憑空而來。同情弱者是人之本能。前幾日他們探訪劉家時,桃枝和她都看到了劉家那落魄的樣子,心中對劉家報以同情是肯定的。如果現在,她貿然說出自己懷疑劉白氏與綁架案有關,恐怕桃枝會無法接受這種落差。
聽了狄安安的解釋,桃枝果然沒有再問什么,只將心中的不解與困惑壓在心中。
狄安安打點好一切,再次帶著桃枝跑了出去。只是當他們再次來到劉家的破院前時,大門已然緊閉,桃枝嘗試著推了推,卻發現門栓被人從里面掛上,只憑她們兩個,是沒辦法將門打開的。
狄安安蹙著眉,門栓既然是被人從里面掛上,就說明院子中是有人在的。可是青天白日之下,劉家又家徒四壁,哪有小偷會光顧。
難道說……
狄安安倒吸了一口冷氣。
“快,你到周圍看看誰家有壯丁,叫過來。把這門給我撞開!”
自打狄安安大病醒來,桃枝還從未見到這樣急切的小姐,可他們畢竟不是京兆尹府的官差,如何能私闖民宅?
“小姐……”桃枝有些疑慮,“我們……”
狄安安打斷桃枝的話,她回過頭,神情凜冽,語氣嚴肅:“桃枝,快按我說的做,不然劉家嬸子就要命喪于此了!”
一個接連失去孩子和丈夫的女人,又與本案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女人,承受著各方壓力,又無處訴說。現在又將門反鎖,把自己拘在破院之中。
她要自殺!
這是狄安安的第一想法,也是眼前這副情形最合理的解釋。
她立即側過身,以肩膀作為著力點,用力地撞著那扇木門。
桃枝聽到狄安安的話,身體一僵。
“小……小姐,您,您在說什么?”
“廢什么話,讓你做什么就去做!”狄安安語氣嚴厲,眼中透露著凜冽的寒意。
說著,她后退幾步,再次朝著那扇門撞了上去。
桃枝被狄安安吼得瞬間反應了過來,連忙根據狄安安的吩咐,到附近去尋找幫手。
只是狄安安這具軀體到底體弱,只撞了兩三次,便沒了力氣,扶著圍墻大口喘著粗氣。
她們來得不算早,從她撞門到現在,也沒有人來應門的現象來看,劉家嬸子恐怕是兇多吉少了。
門里面可是她為數不多的線索啊!
通常情況下,撞門是要由兩個強壯的警員加上一個撞門器共同完成的。但是一個擔心的警媽加上腎上腺素的作用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還是做得到的。
肩撞加上腳踹,本就搖搖欲墜的木門在桃枝以及一眾姍姍來遲的男人眼前轟然倒塌。
狄安安扶著門框,看著眼前的景象。
墻上各色的泥巴依舊,墻邊枯萎的花草依舊,就連他們上次做過的凳子,用過的水杯也依舊放在遠處。仿佛自打他們離開之后,這間小院就不曾又人曾生活在這兒。
劉家嬸子沒有自殺,整間院子毫無人氣。
桃枝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趕忙上前幾步:“小姐……”
“哈哈——哈!”狄安安突然笑出聲來,她搖著頭,扶著門框直接坐到地上,笑聲愈發放肆!
“小姐……”桃枝怯怯地喚道。
隨著桃枝來的一群男人早就在狄安安剛剛發笑時,便各自對視,嚇得作鳥獸散。
“桃枝啊桃枝,”狄安安拉著桃枝的衣袖,苦笑著勾起嘴角,“我們來晚了。劉家嬸子跑路了。”
許是狄安安的神情太過悲慟,桃枝一時間竟有些無措。想要安慰狄安安的話還沒說出來,就發現狄安安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對桃枝說到:“我們走。”
桃枝更加不知所措了。
方才狄安安那絕望的樣子仿佛是烙鐵一般,印在了她的心里。可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自家小姐有元氣滿滿的站在她眼前跟她說“我們走”!
走?
走去哪!
“小姐,您真的沒事嗎?”桃枝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擋在狄安安身前,神情關切。
狄安安確實不太好。
作為最強警媽,她辦過的案子那個不是倒懸之急,可她都能找到線索,抓出兇手。可在這落后的古代社會,她竟然被一個城中婦人愚弄,錯過了自己現在唯一抓住的線索!
是她大意了,卻忘記了罪犯手法的精巧,并不是現代人的專利。
她只看到了一般情況下,劉白氏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不僅丟了孩子,勞動力又被抓進了監牢。在這樣一個艱難的情況下,是不會悄無聲息的失蹤。卻忘了一個大前提——劉白氏或許與案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狄安安越發確定了心中的這個想法,帶著桃枝,再次回了京兆尹府。
她將用樹枝將已經得到的線索列在地上。并將劉白氏圈在了一邊。
現在的問題在于,劉白氏為什么要跑?
她沒有盤纏,也沒有謀生的手段,她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家,能做什么?對她又有什么好處?
一個個問題接踵而至,狄安安完全沒有注意到小心翼翼向她接近的沈墨。
沈墨將手指抵在唇上,示意桃枝不要說話。
“嘿,老野貓,你在干什么?”
狄安安嚇了一跳,下意識用腳將地上的字跡抹掉。這一個動作更加引發了沈墨的好奇心,他探頭向地上望去,卻又被狄安安推了回來。
“探頭探腦的做什么?”狄安安避過沈墨的身體,向屋子里走去,“不知道的還以為……”
“還以為什么?”沈墨一個閃身就到了狄安安的身側,與她并排走進屋子,“以為你做了什么虧心事?”
狄安安等她一眼,“以為你有歪脖子病。”
沈墨不由得笑出了聲音,幾天不見,狄安安還是那個嘴不饒人的老野貓。不過他今天來,可不是來和她斗嘴的。
“亦晗!”他高聲喚道,“出來見見你的新主子。”
不過一個眨眼間,空曠的屋子里邊多了一個身著靛青長袍的俊俏公子,沈亦晗武功之高深,由此可見一斑。
在沈亦晗出現新下一秒,沈墨便偏了頭,仿佛邀功一樣,眼睛一霎不霎地盯著狄安安。
桃枝驚訝的捂住了嘴,眼神在狄安安和沈墨之間移動不斷。
他怎么突然覺得,沈公子對小姐不太一樣呢?
狄安安卻沒有想那么多。她疑惑的蹙著眉頭,僵硬地轉頭看著沈墨。
“這是……誰?”
沈墨愣住了,桃枝也愣住了,站在屋子中央的沈亦晗更加愣住了。
沈墨千想萬想,也沒有想到狄安安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這是……”沈墨想了想,“我給你找的小跟班。”
他話音剛落,便收到了來自沈亦晗充滿怨念的目光。他甩了個眼神示意沈亦晗稍安勿躁,后者不甘不愿的低著頭,聽著沈墨繼續說到。
“你整天招搖過市,身邊又只有桃枝一個小丫頭,很容易被人打死。我特意將亦晗借給你,幫你打打下手什么的。”
打下手?
她是刑警,最擅長分析人物。
只憑借沈亦晗的身手也能看出來,這人在沈墨手下斷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小人物。再加上他那個充滿怨念的小眼神,沈亦晗此人,與沈墨關系匪淺。
沈墨將這樣一個人安插到她身邊,目的不言而喻!
“沈墨,你當我是傻的嗎?”狄安安翻了個白眼,語氣中充滿了不滿和不屑,“你以為我還看不出來嗎!你把這么個人物安插到我身邊,根本就不是來給我打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