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國武士言盡,幾人便各拉佩劍分四角站開。蕭奕明白他們這是要“殺人越貨”,不覺皺了下眉頭,回頭又瞄一眼昏迷不醒的妘楸,心中是極不情愿蹚這渾水,更不情愿濫殺他幾個召人。
“要么,或者……不如這樣……”蕭奕盤算著如何還能置身事外,“你們許我先除去她體內(nèi)兇器如何?否則你們拖著一個身上插滿兇器的女子也不好趕路吧?況乎你們也未必會醫(yī)外傷吧!”
幾位召國武士彼此顧看,各有猶疑,蕭奕趁勢又言,“我不過是想使她活命!她若死了與誰人都無益是吧?你們?nèi)羰强挂痪呤谆厝ィ粍t辛勞,再則怕是也難復(fù)你家主君旨意吧?”
武士中為首者又言,“你會醫(yī)外傷?那你能否保證拔了那鎖骨銀鉤她必能活?”
蕭奕搖頭,“我不過是盡人事,生死還得聽天命!她這等情形,也只能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
有人又疑,“你是她甚么人?為何要救她?可知方才要?dú)⑺挠侄际切┥趺慈耍俊?
蕭奕已不耐煩,冷道,“我見諸位也是提劍之人,難不成劍下只管殺生不問半點(diǎn)俠義之事!她一個弱女子,在這荒郊野嶺受一眾男子圍獵,路過之人但凡有半點(diǎn)惻隱之心都不至袖手不問吧?至于圍獵她的那些人是何來路,這事原就與我無關(guān)!我只是見不得恃強(qiáng)凌弱,以多欺寡!”
召國武士個個立目,都未想到會得這樣一番說辭,各人心中各有感觸。雖說也有人對蕭奕的路人身份將信將疑,可是眼下確是先將女子救活才是必要!于是那為首之人率先收劍入鞘,抱拳道一聲,“那么有勞義士!我等愿為閣下行護(hù)衛(wèi)之責(zé)!”
蕭奕淡漠一笑,知所謂“護(hù)衛(wèi)”即是“監(jiān)督”,他們是切切實(shí)實(shí)只想坐收漁翁之利!還果然是南人狡詐!蕭奕對此并不作計較,只待安住他眾人這才翻身躍上石臺,重又細(xì)細(xì)查看妘楸傷勢。
銀鉤穿肉割骨,嵌在她的頸下、后肩,應(yīng)是有過幾番拉扯,使她幾處血肉早已模糊不堪,實(shí)實(shí)地觸目驚心!蕭奕輕輕剝開她身上早被血水浸透的血衣,先是握住她左側(cè)鎖骨的銀鉤,見銀鉤四圍血肉早已泛黑,知是銀鉤帶毒,不曉得即便拔出銀鉤她又是否能活!
蕭奕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握住銀鉤猛地拔出,瞬時血肉橫飛,又在她衣衫上鋪一層血色!許是劇痛攻心,妘楸身上微微一顫,臉頰更是淚落磅礴!蕭奕急忙呼喚,“妘楸!妘楸!”
妘楸緩緩啟眸,對眼前所見即存驚訝又是懵懂,卻無半點(diǎn)力氣究問詳情,待緩了口氣息,拼盡所有才幽幽吐出兩個字來,“救……我……”言過又合上雙眸,面色慘白若枯骨,幾與死人無異。
蕭奕講不出是哪里不痛快,只眼下他已十分想提劍殺人!遂重又定了定神,握向另一只銀鉤,這回他低頭沉聲叮囑,“且忍耐些!定要撐住!”說時提臂旋腕,又一支銀鉤自妘楸體內(nèi)拔出。
未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早已浸透妘楸兩腮。蕭奕亦是緩了口氣,輕聲探問,“可還撐得住?還有背上兩支!再就是,你身上可有備用藥?”問過又省悟,她即便有藥也必被人搜拿了去!于是揚(yáng)手召喚召國武士,“諸位!可好去尋些藥來!清創(chuàng)止血,止痛壓驚,多多益善!”
有人質(zhì)疑,“哪里去尋?荒山野嶺……我等又不識草藥!莫不是還要下山去找藥鋪?!”
“死人堆里!”蕭奕大喝,“出門圍獵誰還不帶幾包金瘡散在身上!你們沒有,他們必有!”
召國武士聞聽,去了兩個往百里家子弟尸體上摸索尋找,不消片時還果然尋到許多瓶瓶罐罐,又想他百里家本就醫(yī)官出身,族人更是以行醫(yī)著世,身上存些“靈丹妙藥”總是常事。
蕭奕又令他們?nèi)ゴ騺砬逅瑸閵u楸簡單清洗了傷口,又自各種瓶罐中尋出清創(chuàng)止血的藥散為她敷上,如此也算草草處置了半邊傷勢。接下去,便是要拔后背肩胛處的兩支銀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