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連累爺爺,不能連累阿爸阿媽,更不能連累姐姐和弟弟!”英琪背水只是找個借口去龍塘邊呼喚金魚仙子,打聽去哪里才能找到沙婆婆,她想金魚仙子應該知道沙婆婆住在哪座仙山上,她想去往仙山拜師學藝。“找不到沙婆婆,另外的神仙也行,決不能讓王宮衛士抓了去,拜師學藝練就一身本領誅妖除魔,去王城救出受難的阿媽,才是自己該走的正途。爺爺說,天降大任于斯女是什么意思,必須問個清楚明白,雷先生可否知道其中奧妙?”
英琪快步走到龍塘邊,把背簍藏在灌木叢中望望四周無人,只有幾只麻雀在樹林間跳躍,清澈的水面在陽光下生輝,希望輕喚幾聲,金魚仙子就現出身來:“金魚仙子,英琪呼喚你。英琪妹妹有事問你。仙子姐姐,可憐的英琪有難,求你指條明路!”
不管英琪怎樣呼喚,始終沒有金魚仙子的回應,湖水還是那樣的平靜,偶有幾片落葉宛若蝴蝶那般翩翩而飛,最后飄落水面激起輕輕的漣漪,雖然剛剛嗆了水,但她不怕水。
“仙子姐姐冷落我,”英琪非常失望,幾乎想大哭一場又怕別人撞見了笑她,靈機一動,又想起呼喚沙婆婆,呼喚幾聲也沒有回應,自我安慰起來,“沙婆婆還在生氣,我三天后再呼喚婆婆。婆婆哪,英琪丫頭向你賠罪啦,琪兒不是惡鬼轉生的琵琶女,請幫幫我!”
孤零零的站在龍塘邊,英琪好生懊惱,可就在這時,龍塘中央咚的一響濺起一團水花來,有人往龍塘里扔石子。“那邊有人,可惡,難怪金魚仙子不想現身,原來是有人在搗亂!”她放眼瞭望,龍塘對面的樹林間閃動著一個人影,是個穿一身青藍布衣服年輕小伙,頭發有點長,象個山里來的野蠻人。
“好小子,膽敢搗亂,讓我來教訓教訓你,”英琪跑進樹林里,揀起一根干樹條握在手中追尋著那年輕人的身影,她完全忘記了對爺爺和阿爸在外不許多事的承諾,心中怨氣難消,“好小子,縱然你能遁土,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你挖出來!”
英琪圍繞著龍塘走了半圈,還是尋不見年輕小伙的身影,她氣餒了,不愿再搜尋下去,村中玩皮的男孩往龍塘中投擲石子是常有的事,年輕小伙若是個熟人又能拿他怎么辦,就在英琪泄了氣想往回走的時候,從前方的松樹林中傳來了一陣悠揚的竹笛聲。
“山林里下來的野人,竟然能吹竹笛,怪事呀!”停下腳步側耳傾聽,笛聲清麗悠揚,如泣如訴,仿佛在訴說寂寞、憂傷和愁苦,又似那種浪漫云飛而又纏綿緋惻的情愫心聲。
“真好聽,誰能奏出這樣勝似仙樂一般的笛音,它能引來鳳凰、招來仙鶴,更能打動少女的心,又何苦那般愁腸百囀,幽幽怨怨?”
英琪丟了干樹條,探視能奏出如此曼妙樂音的人怎能執棍子,那顯得自己多沒教養,即使那石子是吹笛人投擲的,也該原諒他了,尋尋覓覓,終于發現了吹笛人。穿著青藍衣服的年輕人頭發蓬松卻也濃密黑亮,好象是個山里來的小獵人,因為在他坐著的石頭旁邊,擺著一把弓弩和黑熊皮縫制的箭囊,樹蔭為他遮擋著陽光,四周草地青翠,綠葉錦簇。
她走路十分小心,可還是驚擾了吹笛人。吹笛人收了竹笛,眺望著藍藍的湖面,突然說:“出來吧,進弟,不用躲躲閃閃的。”英琪大吃一驚,吹笛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否懷有敵意?躲藏已沒有意義,索性走到吹笛人面前,沖口問道:“什么人,哪里打聽到的我的名字?”
“進弟姑娘,你真沒記性啊!”吹笛人拭弄著竹笛,莞爾笑了笑。
“我見過你沒有,吹笛人?”
“我是大西山上的小獵人,九年前跟著阿爸送鹿肉到過天罡爺爺家里,我記得爺爺有兩個可愛的孫女,姐姐來弟,妹妹進弟,來弟文靜,進弟調皮,院子里有棵桃樹,結的桃子又紅又甜,爺爺見我眼饞,叫我上樹摘桃子,可是進弟小丫頭不準,拿竹梢枝攆我……”
“喲,敢叫我小丫頭,你多大?小獵人變成俊小伙,月亮也要變成太陽了吧?”
“還是姐姐來弟友善,上樹摘下三個又紅又大的桃子全都給了我,一輩子我也忘不了的天罡爺爺家的倆姐妹!”英琪感覺淋了一頭霧水,仔細思量,好象有點印象,她不提此事,這樣問道:“你叫什么名字,能說?今天又是送鹿肉來,還是賣虎皮?”
“我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我記得你就行,”吹笛人忽然用竹笛指著湖對面輕快地說,“瞧,對面石階上站著的是天罡爺爺吧,快回家去,進弟姑娘,小心挨打哦?天罡爺爺又要說,進弟背一簍水,從月亮出背到太陽落!”
英琪也望見了爺爺,卻不太在意:“爺爺從不舍得打進弟,只打來弟姐姐。”吹笛人皺眉一笑說:“少時憐愛,長大后不定要鞭子加身的,進弟姑娘芳齡十六,為人母未嘗不可!”吹笛人話中有話,他窺見了英琪落水龍塘的情景。
“別嚼牙巴,”英琪不慍不惱,也不想談說落水之事便轉移了話題,直爽地向年輕人討要竹笛,“敢問小哥一聲,舍得把你的竹笛送給我嗎?”吹笛人猶豫了一下,說:“這竹笛,跟我相伴十二年了……”
英琪不等吹笛人說完,轉身就走:“我就知道,山里人目光短淺,心眼小,會記仇!”吹笛人雙手捧著竹笛奉送,目光熱辣似火:“好厲害的丫頭,拿去吧,得罪不起!”英琪接過竹笛:“這還差不多,倘若傷了一個小姑娘的心,你會后悔終生的!”
“也許吧,忘不了的人,也許是一輩子的痛。”
“說說,你叫什么名字,進弟也想記住你。”
“我叫章朔,大西山下來的小獵人。”
“小獵人章朔,你想見英雪?”
“我想找天罡爺爺……”
英琪沒有表示謝意,撒腿就跑,也許她真怕爺爺揍她了,因為爺爺正在灌木叢中搜尋她藏下的竹背簍,爺爺有時生氣了會兇狠地罵她,她對爺爺又愛又怕但無恨,她留下一句話注進了吹笛人的心田里:“小獵人,別忘了我!”
章朔沒了竹笛百無聊籟起來,此次來曼隴村最要緊的是找柳天罡爺爺,遵照駱麒的囑咐,找到柳天罡才能打開那個養父傳下來的青布包,當然也想看看英雪,他心目中的英雪九年后長成什么樣了,他想用笛聲把英雪引來,可引來的卻是英雪的妹妹英琪。一夜急行趕來曼隴村,章朔把火栗馬拴在天子宮大門外的桂花樹下,與雷鳴雛先生寒喧幾句便趕到龍塘邊,撞見的就是英琪在湖中掙扎的場景,他沒看見英琪是怎樣落水的,但見了柳天罡爺爺救起孫女急惶惶的往家里奔跑,他只好隱身松林里等待時機。
沒有勇氣直接去見英雪,剛脆仰躺在草地上凝望白云悠悠的藍天,等待著機會的到來,也許,英琪會把見到他的消息傳到英雪的耳朵里。他要見柳天罡爺爺,問明白駱麒大師突然喊出的“英朔王子”是回什么事?身旁挺立著一棵紅松,樹干偉岸,枝繁葉茂,突然傳出一陣嗡嗡聲,挺身坐起來舉目察看,兩只巨大的黃蜂飛來落在粗糙的樹上,轉臉盯視著他。
“烏里、依里,夫婦倆成雙成對,好不自在啊!”
章朔熱情的向蜂人夫婦打招呼,他們都是大西山的居民,不過,現在烏里一家搬去了天窯山他們已經多年不見,他還不知道烏里率領蜂族投靠了敖鸮,在魔龍洞中求得一席之地。
烏里打趣道:“年輕人章朔春心蕩漾,不敢去見心愛的人吧?”
“烏里大王,在下大西山中一個小獵人,豈敢妄想?”章朔回答。
依里輕聲笑笑,說:“美少女愛的是英雄,小獵人自卑,缺少點英雄氣概吧?”章朔靦腆一笑說:“依里王后,烏里大王是如何追求你的,透露一點?”
“不行,是依里追的烏里,”烏里語氣高揚的說,“年輕人,心中若有愛,就要大膽的表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親愛的依里,別打斷我的話。章朔,問點正事,曼隴村上空天降金星,可知誰家有嬰兒誕生?”
烏里夫婦本為孔雀國人氏,只因蜂族在孔雀國慘遭山民大量捕捉油炸烹食,烏里大王便率領部族逃離家鄉來到九龍國大西山中避難,后來投奔魔龍敖鸮成為信使,烏里也想利用敖鸮的勢力進攻孔雀國為其蜂族復仇。烏里探聽嬰兒的消息是在為敖鸮效命,但究竟為何要打探新生嬰兒的消息,章朔不得而知,他更不知道天降金星之事,即使知道也絕不能為虎作倀。傳說敖鸮本是龍母第七子黑傑,唯一在世的祖龍,反叛失敗流亡東海更名為敖鸮,現時盤踞魔龍洞已淪為魔王。
“報告大王,章朔乃凡人,從大西山到隴障村需行三日,剛到龍塘邊休息片刻,豈能知道天降金星之事,大王日行千里猶未探知,小獵人惶恐了。”章朔實話實說,他根本不知道金星降落柳天罡家院撞上英雷之事。
“年輕人說的是實話,”蜂后依里說,“章朔從小就是個誠實的人,老獵人章納夫婦教育的好,小獵人現在是個流浪者!”
“我們看著小獵人長大,不會撒謊,”烏里說,“依里夫人,年輕人,我們尋覓笛音而來,你將竹笛送出,那可是定情之物?再見了,追愛人膽子要放大一點的。”烏里振翅飛走,依里形影相隨,夫婦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務必得見天罡爺爺,”章朔暗自尋思道,“渴了,先去竹園邊采幾個青李子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