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等待的流星
- 人族的城
- 筆墨沾紅塵
- 2604字
- 2021-01-02 22:00:00
徐子曦會記得他。
當她從夢中醒來時,她已忘記了他,她的心已被一片空虛填滿。但那顆珠子還存在,直到她的指尖觸碰到那顆珠子,她才知道那片空虛從何而來。那顆珠子中,除了星空和花海,還有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是她,一個是李集。
她已不認識李集,但她知道必須找到他。
那只是深埋心底的一點想法。
但無論她如何也不可能尋找得到,因為這世上再也沒有誰記得那個人。他截取了光陰,他毀滅了光陰,他已不在流逝過的光陰之中存在。
她卻想要知道這個人是否存在。
她的身影掠過高空,她的身影徘徊在大地,她到的都是他曾存在過的地方,但他已不存在,沒有人記得這個天地間存在過這樣一個人。
她忽已淚流滿面。
她悲傷。她為一個不曾存在過的人悲傷。
直到那顆珠子中的人影慢慢消散,直到那顆珠子也消散,直到她對這顆珠子的記憶也跟著消散,天地間便只有她的身影在茫然的徘徊。她徘徊在高空之上,她徘徊在黃沙之間,忽已升起充斥整片天地的悲傷。她不知道失去了什么,她想要知道失去了什么,所以她還在繼續尋找。
直到一道光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是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他看著徐子曦,他在猶豫,他在猶豫是否將手中的珠子給徐子曦。他猶豫是因為他絕不相信能夠找到李集的是徐子曦?但整個天地間只有徐子曦在尋找他,哪怕她已遺忘他,哪怕她已不知在尋找什么,但她還在尋找。他猶豫是不忍見到最終的那個結果?但這片天地間只有她,她有可能讓神人們破開那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李集意識深處卻能阻擋神人窺探的黑暗。
當他猶豫的時候,那顆珠子已被徐子曦抓起。她抓起那顆珠子的時候就再次記得了那個人的身影,哪怕整片天地都會將他遺忘,她也不想把他遺忘。
他當然是一個天幕之上的神人。他現在只能相信她,相信她能找到他,相信她能藏身黑暗。
如果徐子曦知道那個高大偉岸的人為什么要找到李集,她就絕不會想要再找到李集,但她不知道,所以她繼續尋找。
她不會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她只想見到他。
她想讓李集知道無論了發生,她都會等他,她想讓李集知道,無論他變成了什么樣的人,她都會等他回來,如果他真的再也回不來,她也要將他找回來。
因為只有她明白那是一個怎樣的人。
那是一個無法再相信自己的人。如果他相信自己,就絕不會懷疑自己的付出終有回報。如果他相信自己,就絕不會懷疑自己能不能建立那座城。
他就是那座城。
那座城早已存在他的心中。
而他也永遠存在于她的心中,他就是她的那座城。
如果他相信自己,就絕不會懷疑有人一直在等他,永遠在等他。
————
天空,只有天空。
當他躺下的時候,眼中就只剩下天空。
雖是午后,卻見到了星空。
因為那座山足夠高,太高的山當然也足夠的冷。他的力量已將流逝殆盡,所以他感受到越來刺骨的寒冷,但無論怎樣的寒冷都沒有他心中的那片寒冷更加刺骨。
他已將死去。
他在等待死去。
已沒有人再記得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還記得他。
那些神人已見到了他最深的想法,他最深的想法就是毀滅這個世界。所以在他做不到之前絕不會讓任何人察覺到,所以他只為那座城而活著。
他又突然想笑。
至少在死亡來臨之前,他騙過了所有神人。如果他沒有騙過那些神人,他們又怎會知道那個選擇對他來說本就沒有一點意義?如果他們知道,當然不會讓他面對那個選擇,甚至不會讓他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但他已做出真正的選擇。
雖然他的心中只剩下寒冷,但他已沒有痛苦。
每一個做出真正選擇的人都不再會有痛苦。
他只有遺憾。
但這已不再重要,因為他已十分疲憊,他只想大睡一覺。
他慢慢閉上了雙眼。
他希望在此之前還能看到流星,但他沒有看到。
————
付芊芊再次醒來。
她在悲傷中醒來。
她不知道為什么要悲傷,但她的心中只有悲傷。
她已沒有痛苦,因為她已不記得生命中曾經存在過那個永遠活在痛苦中的人。
那她的悲傷就只能為了一個人。
那是她的父親。他已去尋找最高深的佛法,因為她已長大,所以他相信她可以自己面對真實的世界。
但悲傷是那樣的濃烈。
一個人只有在失去最重要的東西時才能夠感受到如此濃烈的悲傷。
也許長大就會面對毫無來由的悲傷。
所以她想出去走走,但走到門口就發現了正躲起來偷偷哭泣的付秋霜。
付秋霜也不知道為何哭泣,但她哭起來就停不下來,也許她在為付橫而哭泣。他是付家的一個老仆人,他忠心耿耿,但在不久前,他已為付家犧牲了自己。
付秋霜便是這樣,她常常哭泣,她有時哭著哭著還會忘了為什么而哭泣。
她現在就忘記了為什么而哭泣。
付芊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悲傷。
她們走了很遠很遠,但悲傷依舊是悲傷,它半分不減。
當夕陽從天邊垂落,當風吹來遠方的氣息,付芊芊便再也忍不住落淚。
但有一群人的出現打破了這片悲傷,因為他們要付芊芊跟著他們回到謝家。
付家沒有人還記得付芊芊曾經嫁給過謝家的一個庶出子弟,謝家來的人當然不知道,但謝家的幾位長老一致認為有這么一回事,他們就只能當成有過。
李集的那點青芒到底沉淀的太少,還無法影響真人境修行者的記憶。他也絕想不到,謝家在明知其中的兇險后還會冒這個險。他們之所以敢冒這個險,當然是有人想知道李集是否還活著。
————
李集的身影已從那些神人的視線中消失,沒有一個神人還能看到他的去向。
這當然得益于偉岸的昆侖之心。
在物虛的一生中,從來沒有如此心虛,但興奮的表情還是綻放在它本不存在的面目上。只要昆侖之心不允許,那就算林耀光也不能從物虛的遮蔽下從玄明界找到一個人。
林耀光現在就在物虛面前。
但哪怕他是昆侖之主也無法命令物虛做一件它不大樂意做的事。
他就只能頭疼。
物虛敢這么做當然是有個家伙拍胸脯保證它絕對不會有事,但它忘了,三萬年前也有個家伙在它的前任面前拍過胸脯,而它的前任還是被憤怒的至尊天帝肢解。
林耀光當然也這么威脅。
就在物虛慢慢思考的時候,一個壞脾氣老頭來到了昆侖之巔。
壞脾氣老頭一生最愛干的事只有一樣,那就是打架。如果他知道有機會揍一位仙君的時候,當然就耐不住拳腳。特別是偉岸的昆侖之心答應短暫的給予他仙君層次的力量之后,就算告訴他要揍的是一位天帝,只要那位天帝與他在同一個境界,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把那位天帝揍一頓。
就在林耀光被迫留在昆侖之巔打架的時候,物虛已來到那座山巔。
它要將這個家伙的生命延續到謝長生回來。
那個家伙說去找自己的靠山,物虛已想象不到一位天君的靠山會是怎樣的存在,但它相信,它只能相信。
因為它只有相信才能脫離昆侖,成為一個真正的生靈。沒有一個已有喜怒哀樂的存在會喜歡自己只是一個虛幻的存在,哪怕它是昆侖之心,當它意識到自己只是一個被困在昆侖的囚徒時它就不會喜歡這樣存在。
億萬年的觀察告訴它,沒有任何一種存在形式不是囚籠,但它已想換一座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