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乙的眼里滿是藏不住的歡喜，玩笑道：“算他們還有點兒眼力見，

經乙沒多想，道：“去參加比賽也好，我好好露一手，到時候就算得不到冠軍也撈個亞軍、季軍，我看帶著你和奶奶去一趟馬爾代夫也不錯，包吃包住，有吃有喝。”

經緯擔心，“你今天狀態不好，萬一下午也犯病了怎么辦？”

經乙像好哥們兒一樣摟過經緯的脖子，“放心，姐，上午你也看見了，我犯病后的自控力還行，不會有事。”

“再說了，我犯病的時候，只是記不住半個小時以內發生的事，只要我多觀察，出不了多大差錯。”

經乙的病就像腦袋里裝了一枚橡皮擦，說不準什么時候橡皮擦就擦走一塊記憶，而且是新鮮出爐剛發生的記憶，被擦去的記憶時長通常在三十分鐘左右。

經乙見經緯還在憂心，勸道：“好啦，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別想那么多了。”

走到家門口時，兩姐弟默契地都不作聲了。

“你倆還知道回來吶？”奶奶埋怨地數落起來，兩姐弟假裝沒有聽見，跑到廚房去弄吃的。

廚房里只剩下一把面條和兩顆不怎么新鮮的青菜，兩姐弟一個摘菜洗菜一個洗鍋盛水，開始張羅一家人的午飯。

奶奶見兩個孩子不理自己，氣得從破舊的沙發上爬起來，顫巍巍地走到廚房門口，拐杖用力地杵了兩下，“你們到底有沒有聽見我在說話？你們剛才去哪兒了？沒一個人在家，房東又來過一次了。”

見他倆還是不理自己，奶奶只好折回舊沙發上，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語：“這年頭的日子不好過，要是老社會啊，沒錢還可以典當東西，現在啊，沒錢可不行。我那箱子里的刺繡啊，全是上好的貨哩，房東的眼睛像銅鈴那么大怎么就不識貨？拿給他抵押一個月房租他還不肯！”

經緯和經乙已經煮好了面條，端在奶奶跟前。三人圍坐著吃，面條的香熱氣兒瞬間讓擁擠破舊的小屋子充滿了溫馨，奶奶也不再絮叨，挑起一卷面條就喂進嘴里，吃得滋滋炸香。

三人吃得正香，有人敲門，咚咚咚，門都要被卸掉似的。不用說，又是房東，只有他敲門的時候是這震天動地的模樣。

經緯和經乙貪婪地往嘴里扒拉掉剩下的面條，“奶奶，交給你了，穩住，我們晚上就帶錢回來。”

說完，兩人從窗戶口跳了出去，一溜煙跑沒影了，氣得奶奶把拐杖杵得噔噔響。

經緯看了一眼手表，距離比賽還有一個小時，在賽場外找了張椅子坐下。

椅子后走出一人，打量了一圈經緯和經乙，目光中只有輕蔑之色。

“你們來得挺早。”

聲音一出，把經緯和經乙都驚了一跳，回頭，是張思怡。

來者不善，兩姐弟一身戒備。

張思怡冷道：“你們別緊張，我來，是有件事想問問你們。”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京尚繡坊四個字。”張思怡明知故問。

張思怡本以為說完這四個字，兩姐弟會慌亂求饒，誰知二人只是小驚了下。

“你們就不怕我把你們來自京尚繡坊的事捅出去？到時候肯定會被取消比賽資格。”張思怡一臉得意。

“想我不說出去也容易，你們也無需退出比賽，但是必須按我說的去做。”張思怡一副局勢盡在掌握的姿態。

見兩姐弟沉默，張思怡就當他們默認了，繼續道：“我最終的征途是千蜀繡藝大賽的總決賽，區區西塘賽區只是我的磨刀石，但是，有個人非常礙事，你們要想辦法讓他出些岔子，或者退出賽區。”

“此人是99號孔曹華，年紀不小，經驗也足，是這次比賽中年紀最大的選手。”

張思怡安排完后，目光落在經緯身上，她認定經乙腦子不好使，只有經緯才是她真正的對手。

“經小姐，你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按我說的做。”張思怡居高臨下的姿態，像對路邊的乞兒。

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附近一輛黑色的車里就坐著宮老太太，車窗顏色太黑，他們看不見里面有人，但宮老太太卻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經緯站起身要走，張思怡又道：“我已經找人查過你們，你們現在一貧如洗，不然也不會跑到我們蘇氏繡坊來賣繡品。與其跑到那兒去受辱，最后分文沒撈著，不如跟我做交易，事成之后我會給兩千塊做報酬。這樣的好事，你們上哪兒找去？”

車內，宮老太太輕笑一聲，自言自語地呢喃：“兩千？蘇氏繡坊的人出手這么寒酸？”

經緯盯著張思怡，最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她這算答應了？張思怡摸不準經緯的意思，打了個電話出去。

張思怡并不知情，遠處，拿著資料往賽場疾走而來的蘇唐，遙遙看見了經緯、經乙和張思怡。雖沒有聽到他們的談話，但也猜到了七八分。

宮老太太開車走了，蘇唐看見宮老太太的車時，眉心微動，這下經緯和經乙兩姐弟算是撞槍口上了。

張思怡也看到了宮老太太的車，嚇得僵在原地。

電話通了，傳出蘇閱不耐煩的聲音：“你又打電話來做什么？”

張思怡想起上午悄悄發短信說起經緯、經乙身份的事，蘇閱去查明了，發現兩姐弟確實是京尚繡坊的人，所以才急沖沖地跑來找蘇唐，想把兩姐弟從比賽中除名。蘇唐的話讓蘇閱醍醐灌頂，趕緊發短信提醒張思怡： “暫時不要說出經緯和經乙的身份，以免被宮老太太認為是蘇氏繡坊失職，這件事我會告訴董事長，他們自會決定。”

蘇閱催問了幾聲，都沒聽到張思怡吭聲，不耐煩地掛了線。

下午兩點，千蜀繡藝的比賽現場已經坐好了參賽的刺繡人，其中繡娘居多，繡工只有寥寥數人，其中一位正是年過半百的老人99號孔曹華。

比賽場一片安靜，緊張的氣氛里響起宮老太太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像雨落芭蕉葉。

宮老太太身后跟著一名監察員和蘇唐。

監察員誦讀完比賽章程，道：“第二輪比賽的比賽內容是刺繡，要繡的是你們上午構圖中的一部分。我們已經為大家統一放好了繡架，也放好了緞子，繡架的小抽屜里放著你們要刺繡的內容。”

“總共三小時，比賽開始。”

經緯打開抽屜，里面果然有一張紙，上面寫著：“神女面容。”

經緯想到上午與宮老太太說過的話，心有不安。

宮老太太和評委組出這個題目，是想讓她證明沒有說謊，確實知道刺繡神女面容的失傳繡法？還是說宮老太太明知她是京尚繡坊的人，還愿意放她來比賽，是為了得到失傳繡法？

蘇唐回到監控室里，每個刺繡人的一舉一動都被記錄了下來。他獨看著經緯的畫面，當看到“神女面容”四個字時，頓時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