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句話，叫做拿人手短，沈寧思索了片刻，抬頭看著沈趙氏房間的門簾還不停的晃蕩著，緩緩的朝著外面走了過去。

滿天飛舞著雪花，沈寧一點都不想和王貴呆在一起，只是這一段路今日走起來格外的快，很快就走到了王貴的面前。

沈寧低著頭，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王大哥。”

這一次王貴給了他們家兩只雞，等到王家有事情的時候，沈家自然也會送上一份厚禮過去，這樣大家的面子都好看些。

王貴錘頭看著沈寧，她的頭上有一些雪花，想要伸手幫她將頭上的雪花拍掉的時候，想到在鎮上，她躲避自己的樣子，伸出的手緩緩的收了回來，憨厚的笑著，“寧寧，咱們之間不必這么客氣的。”

沈寧低著頭，看著他鞋上的泥，嘴角輕扯了一下，“還是客氣些的好，我們之間沒有什么關系的！”

一陣寒風吹過，將樹頂上的一些雪花全都吹下來了，王貴呆呆的愣在原地，任由那些雪水調皮的鉆進他的衣衫，身子冰涼冰涼的，但是還沒有他的心涼，他臉上的笑意凝固了，尷尬的看向別處，“那我先走了！”

“慢走。”沈寧說完，一個轉身，毫不留情的回家了。

王貴臉上的表情有些抽搐，緩緩的閉上眼睛，轉過身，朝著家里走去。

沈寧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覺得屁股下面暖暖的，將巾帕都拿了出來，想要趁著現在還有時間開始做活，等到過年的時候就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了。

沈寧的想法是對的，眼見著一天一天的就要到過年了，以往都是沈趙氏出來忙碌，這一次沈趙氏懷了孩子，身子不方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是沈寧一個人在做。

沈寧有的時候就弄不明白她這個爹，明知道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可是他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整天忙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

守歲的那天晚上，除了沈趙氏早早地睡下了，沈然帶著沈寧和沈月一起守歲，沈然將面和好，沈寧就負責搟皮子，沈然和沈月兩個人包餃子。

半夜子時，沈然高興的在大門口放了鞭炮，又和鄰居家客套了幾句，這才笑著進房間里去。

大年初一是最熱鬧的，沈家的人早早地起來，沈趙氏也沒有再睡懶覺。

沈然讓沈寧和沈月兩個人去奶奶家拜年。

以往每次到沈馮氏那里拜年的時候，她總是格外的摳，連個絹花都不給，雖然大伯娘也摳，但是在大年初一的時候還是會給一兩個蜜餞的。

沈寧和沈月和以往一樣，在堂屋里，朝著沈馮氏磕了個頭，這就是拜年，沈馮氏今日也穿的喜慶，暗紅色的群儒，頭上還帶著一朵大紅色的絹花，兩腮涂得紅紅的，自我感覺良好的張嘴大笑著。

沈寧上一世見過媒婆，她記得那些人都是這樣的裝扮，看著沈馮氏這個樣子，有些無奈的笑笑，之后對大伯大娘拜年，今年依舊不例外，得到的只有兩個蜜餞，那兩個蜜餞全都進了沈月的口袋里。

沈馮氏的眼睛朝著院子外面看了看，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因為沈馮氏的門牙很大，每次笑的時候上顎總是露出來，嘴占了大半張臉。

“寧寧啊，你爹娘怎么沒來？”沈馮氏一臉好奇的問道。

沈寧靜靜地站在一旁，一臉平靜的說道，“外面的地都結冰了，爹擔心娘的身子，就沒有來。”

說著，沈寧從袖口中拿出一個錢袋，這里面的銅板是沈然一開始準備的，“爹爹說，要我給奶奶送些禮。”

沈馮氏一開始臉上不大高興，現在掂量著手中的錢袋，臉上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好孩子，都出去玩吧！”

“謝謝奶奶！”說著，沈寧就拉著沈月一起走了。

所謂的出去玩，自然是讓沈寧直接回家，沈馮氏現在眼里只有錢，只要有錢，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上一世沈寧也不知道爹爹有沒有好好的孝敬沈馮氏，不過現在想來，也就是拿些錢打發了罷了。

沈月半路上遇見了小草，就跟著小草去旁出玩了，沈寧一個人慢慢地走回家，上一世，每到過年，她還要去王家的，然后和王花玩一天才會回家，這一世就變成了她自己一個人，不過回家也好，能夠好好的休息，想到明日還要好好的繡巾帕。

沈寧低著頭走路的，看到前面出現了一雙男人的鞋，青色的衣衫，鼻尖傳來的墨香，她緩緩的抬頭，錯愕的看向來人，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不解的問道，“蘇先生，你沒有回家過年？”

沈寧說完，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說過年的吉祥話，連忙往后一退，笑著說道，“蘇先生，新年好！”

似乎是因為天氣太冷了，蘇暮的臉上帶著一些緋紅，鼻頭微微泛紅，那雙深邃的眼眸目不轉睛的望著他，正當沈寧以為蘇暮不說話的時候，他才緩緩的開口，似乎帶著一些鼻音，“新年好！”

沈寧有些擔心的看向蘇暮，好奇的問道，“蘇先生，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蘇暮還沒來得及說話，轉身朝向一旁，打了一個“阿嚏”，鼻頭更紅了，眼圈也紅紅的，啞著嗓子說道，“有些不舒服！”

沈寧看著蘇暮的臉色格外的嚇人，有些擔心的說道，“蘇先生，這天這么冷了，你生著病怎么還出來了？”

沈寧緩緩的搖頭，果然一個男人住就是不能照顧自己。

蘇暮的嘴角只是緩緩的揚起，那微弱的弧度，幾乎看不出來，“今日是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走親訪友。

“可是你身子不舒服，可以不用出來的。”沈寧有些擔心的說道，想了想，“你有沒有喝點姜湯什么的？”

蘇暮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就像是煙花一般一閃而過，只是一瞬間，搖搖頭，“不曾！”

果然，不會照顧自己，沈寧的眉頭微微一皺，認真的看著蘇暮，問道，“你要去哪里？”

“只是隨便走走！”蘇暮垂下眼眸，臉上帶著些許的落寞，悶聲說道。

“我送你回家，給你煮碗姜湯吧！”沈寧很自然的說道，在她的心里，蘇暮是個好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蘇暮定定的看著沈寧，里面似乎流光閃現，隨后點點頭，悶聲說道，“恩。”

隨著蘇暮朝著私塾的地方走去，沈寧突然間對蘇暮這個人很好奇，不知道他的家里是什么樣子的，為什么沒有回家過年，剛剛第一次問的時候，蘇暮不愿意說，現在再怎么問也沒有用，多問的話會讓蘇暮覺得更加的不自在。

沈寧偏頭看向蘇暮，淺淺的一笑，習慣性的說道，“要是覺得身體不舒服，還是先喝點姜湯的好，要是過段時間還好不了的話，你在去請大夫看看！”

蘇暮點點頭，聽著耳邊那人絮絮叨叨的聲音，并不覺得很聒噪，反而有種溫暖的感覺在身體里面流動。

很快就到了私塾門口，進去之后，沈寧就鉆到了廚房，看著一層灰的廚房，偏頭看向蘇暮，“蘇先生，平日里你是怎么吃飯的？”

蘇暮的臉色一紅，別扭的看向一旁，支吾道，“村長每天都會給我送飯的！”

沈寧笑著點點頭，并沒有多說，挽起袖子，將鍋灶仔細的刷干凈，這才多倒點水，開始燒水。蘇暮的廚房什么東西都有，想來村里的人送的，畢竟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是跟著蘇暮念書的。

蘇暮單薄的身子靠在一旁的門框上，看著里面的姑娘忙來忙去的，視線怎么都不愿意移開一分，看著她熟稔的動作，只覺得廚房漸漸地暖和起來，連帶著暖和起來的還有他的身子。

很快，沈寧就盛好了一碗姜湯，看著蘇暮呆呆的站在門口，笑著說道，“你怎么不坐下，站著不累嗎？”

蘇暮這才走了進去，坐在門口邊上的小兀子上。

廚房的溫暖就像是一朵罌粟一樣，讓人欲罷不能，蘇暮已經習慣了寒冷的時候，他不想貪戀這些溫暖，因為這溫暖只是一時的。

接過沈寧手里的碗，蘇暮抬眼看了一眼沈寧，隨后緩緩的低下頭，捧起湯碗滿滿的喝著。

明明是苦澀的味道，但是蘇暮總覺得里面有些甜味。

沈寧托著下巴坐在蘇暮的對面，見他都喝光了，這才拿著碗去刷了，笑著回頭看向蘇暮，“每天都喝一碗，對你的身子有好處的。”

“恩。”蘇暮淡淡的應道，似乎在敷衍一般。

沈寧做好一切，將通往蘇暮床鋪的那個爐灶燒著，無奈的說道，“蘇先生，你睡覺的時候，先把這個爐灶點著，燒一會，你再去睡覺，你的床也會變得很暖和，不會像現在這樣冷。”

說著，沈寧就往爐灶里面添柴火，回頭對著蘇暮說道，“你現在不舒服，還是上床睡覺！”

沈寧的聲音有一種蠱惑人心的感覺，等蘇暮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脫下衣服躺在了床上，身下是暖暖的床，一直暖到心里的溫度，不知不覺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