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風微暖,國家訓練基地宿舍,徐瑾良身輕如燕地爬上頂樓,掏出鑰匙。
她推開新宿舍的大門,一股既悶熱又難聞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位新主人忙不迭打了兩個噴嚏,快步進屋開窗透氣,順便在宿舍里兜了一圈,甚是滿意。
國家隊宿舍果然名不虛傳!
除了臥室的床又大又軟,徐瑾良最中意的既不是這里的裝修夠精致,也不是屋外的風景采光夠好,而是客廳里有一個廚房。
從前在省隊的時候,隊友們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怎么說來著?
鳥有天空,魚有大海,你有廚房。
這話一點沒錯,對于她這種天生的廚娘來說,沒有施展手藝的舞臺實在是屈才。
徐瑾良滿意地點點頭,操起拖把開始大干一場。桌上的手機接連響個不停。她只瞄了幾眼,就知道是八卦的前隊友又在躁了。
“我的‘良’啊,見到了一哥,你千萬記得先幫我要個簽名啊!還有對了,你們訓練時不是要換衣服嗎?你要是方便的話,順便幫我看看,他到底有幾塊腹肌啊哈哈哈,電視上看身材就超贊的,要是親眼看到的話……”
徐瑾良不忍想象某人舔屏的模樣。
她搖搖頭,飛快地回了兩個字“做夢”,就把手機扔到沙發上,順便還打開了電視上的體育頻道。
“阿良啊,你好兇哦嗚嗚嗚,說好的有福同享呢?”
那邊正在抱怨,這頭,徐瑾良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屏幕上。
還真是巧了,電視上正在播放魏清川備戰世錦賽的采訪。
男人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星眸上的烏眉如漆刷般濃厚,麥色的皮膚加上結實勻稱的身材,看起來就很養眼。
隔著屏幕,徐瑾良都能感受到這未來師兄的人氣。只見,體育記者們將他團團圍住,爭先恐后地把話筒遞到面前:
“請問一哥對這一次的世錦賽有什么想法?您有信心再次衛冕,穩居‘羽壇一哥’的寶座嗎?”
“魏清川先生,您是近幾年來圈子里公認的拼命三郎,不知道對于這次比賽,您做了哪些準備?據傳言,您的父親不滿您繼續從事體育行業,這次比賽是否會成為您運動生涯的最后一場賽事?”
“一哥!您應該知道,這次和你共同競爭的有一位強勁的新起之秀,為此,您是否制定了什么針對性的戰略?”
經過幾次大賽,徐瑾良也算見過世面的人,對于記者們機關槍式的盤問她早就見怪不怪。只是在圈子里,像魏清川這樣面對媒體敢說敢懟的人,還真是頭一回見。
“戰略告訴了你,還能叫戰略?”
“新起之秀?舊瓶新瓶不如好酒一瓶。”
“賽場見。”
……
一哥直接忽略了不想回答的問題,然后就閉嘴了,好像不愿多講一句廢話,行走作風依然是一貫的霸氣。
徐瑾良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后面那群記者不爽的樣子。
從前在省隊的時候,她早有耳聞,魏清川因為態度問題,得罪了不少記者,不過,也虧他運動生涯一向極少失誤,才不會有被媒體借題發揮的可能。
可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徐瑾良欣賞不來魏清川這股傲慢的態度作風,小有感慨之余,突然接到送煤氣罐的師傅電話。
“您好。這位顧客,我都打了您幾個電話了,怎么不接啊!我好不容易進來,現在差點被你們的保安當成不法分子!”
徐瑾良一看,未接電話五個……都怪電視音量太大了。
她道了歉,飛快地換了身干凈衣服下樓。樓下,送貨車上還擺著煤氣罐,人卻不見了蹤影。
跑哪兒去了?
原地左顧右盼了好半天,終于,不遠處,那師傅優哉游哉地走了過來。
徐瑾良隨意瞟了幾眼——
這送貨師傅大熱天的穿黑衣服,戴著個鴨舌帽不說,還壓得低低的,身影看起來高挑軒昂……難怪要被人當成恐怖不法分子!可能現在的送貨師傅都喜歡走神秘路線吧。
徐瑾良不再多想,伸手招攬小哥,指著煤氣罐笑意盈盈:“師傅,都到這兒了,能幫我扛上去嗎,謝謝你了。不高,七樓。”
徐瑾良很有誠意地往他口袋里塞了點小費,態度殷勤,順便稍微看清了這人的長相。
雖然只是半個臉,卻也能發覺這是個相當帥氣的小伙子。
“欸,我怎么覺得我以前在哪兒見過你呢?”
徐瑾良越想越覺得古怪,一根食指對著送貨小哥晃了半天。小哥卻一臉冷漠的樣子,皺了皺眉,無視了這種極其無聊的“搭訕”。
他微微擋掉了徐瑾良伸出的食指,順便往后退了一步,把帽子壓得更低了。
“你說七樓?”他的目光清清冷冷的。
“對啊!”
送貨小哥諱莫如深:“七樓啊,那走吧。”
2.
昨晚,是國羽男隊員韓敘的生日。
隊里的隊友們他倒是沒請,獨獨叫了好兄弟魏清川一人到家里小酌一杯。
要不是為了慶祝韓敘生日,主教練也不會同意他們這么做,運動員的吃喝一向管得嚴,更別提喝酒了。
魏清川一直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既然喝了點酒,就打消了駕車回宿舍的念頭,在韓敘家過了一夜。
早上醒來,這位羽壇一哥為了不被媒體捕風捉影,第一時間趕回了宿舍,準備洗漱一番,結果遠遠就看到個面生的女孩,站在樓下左右打量,鬼鬼祟祟的。
魏清川不是頭一回遇到狂熱的狗仔,立馬敏銳地提起了警覺。
這年頭,狗仔為了挖點料,竟連送煤氣罐這種橋段都用上了,還偏偏是七樓,就在他隔壁?
這不是昭然若揭嘛。
魏清川板著臉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為了蒙混過關,還派了個看著很面善的姑娘來,他倒要看看這些資深狗仔還有什么伎倆。
魏清川心里明鏡似的,輕輕松松地扛著煤氣罐就往七樓走。
論這里的地形,他的確比身前這位熟悉得多,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他吃虧。
到了七樓,魏清川便有所警覺地靠后站了站,看看這人接下來耍什么把戲。不料,這年頭的狗仔顯然防不勝防,連公寓的鑰匙都弄到手了。
魏清川心里一驚,眼睜睜看著徐瑾良打開了宿舍門,還相當嫻熟地將他領進了屋子。
他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了。
將計就計地進了屋,他放下煤氣罐,騰出手摁住了徐瑾良的肩頭,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徐瑾良下意識地躲開了,轉過頭,滿臉問號。
“什么?我是……”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魏清川微微后退,隱約察覺到腳底濕滑,突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豎立在鞋柜邊的拖把也跟著“啪嗒”一聲倒向地面,“嘭”地打在他的腰間。
這地板是用來溜冰的嗎?
魏清川悶哼一聲,疼出了一身冷汗,腦子里浮現一串大字:
中計了……
“我的天,哥們你沒事吧?”
送貨小哥摔得太過華麗,徐瑾良虎軀一震,要去扶他,結果被小哥擺手拒絕了。
看樣子是動彈不得。
“你怎么樣了啊?痛嗎?”徐瑾良低頭關切。
直到現在她才發覺,這男人的眼神非常平靜,不卑不亢,但額頭的冷汗明顯暴露了他當下的不適。
男人并沒有說話。
見他不語,徐瑾良生怕出什么大岔子,急匆匆要打120,電話卻開始響個不停。
她接起:“你好,哪位?”
“樓下那位啊!徐小姐,我等了你可有二十分鐘了,你怎么還不下樓啊!”
“什么?你們派了兩個人來?”
“沒有啊,就我一個。我丟了個煤氣罐你知道嗎?我現在是損兵折將啊……”他不過是煙癮犯了,為了安全,走到遠處去抽了根煙,怎么就……
“什么?你說你是送貨的師傅,那地板上這位是?”
“什么地上地下的?”
這時,又一個電話打來了。
徐瑾良一看,是主教練的。她不敢不接,連忙把送貨師傅安穩住,換了線。
言銘粗獷的聲音登時傳來:
“瑾良啊,到宿舍了嗎?你安頓好的話,就先去隊里報到吧,順便幫我看看你隔壁那位師兄回來了沒。昨晚浪了一夜,清川這小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徐瑾良隱隱不安,突然全明白過來了:“什……什么?言教練,你說隔壁住的是魏師兄?”
她視線微微下移,目瞪口呆地看著地上掉落的鴨舌帽,以及露出全臉的魏清川,再轉頭瞄了眼電視上的賽事回放……
長得一模一樣!
“你你你……你就是……魏清川?”
電視上的往期賽后采訪正在播放。
“大家好,我是魏清川。”面對鏡頭,奪冠的魏清川難得在鏡頭前配合地露出了笑容。
“嗯……沒什么想對對手說的,就一句吧,世錦賽冠軍臺上見,不見不散。”
誰能想到,幾次說要“不見不散”的那位羽壇一哥,此刻竟狼狽不堪地躺在某人家的地板上呢!
魏清川的雙腳疼得厲害,臉頰也疼得厲害……
這波打臉太過強勢,太過突然,以至于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要徐瑾良先把電視關了。
手忙腳亂地關了電視,徐師妹無比尷尬地蹲在魏清川身邊“噓寒問暖”。
此時的她已經嚇蒙了。但,沒認出師兄來也不能全怪她,或許還有長相缺乏辨識度的問題?
“呃……魏……魏師兄,你挺住啊,我現在立馬打120!你等等,你別動啊!千萬別動!”
徐瑾良飛快地拿起手機要搬救兵,魏清川的手勢比她來得更快。
魏清川穩穩地扼住她的手腕,冷漠地抬眼,徐瑾良一下子撞進一雙極黑極深的眼睛里。那目光清冽而銳利,令她心頭一凜,敏銳地感覺到某種令人壓迫的力量。
“你這是迫不及待想和我一起上明日頭條?”
徐瑾良一驚:“我沒有。”
“沒有就好。”魏清川淡定摸過她的手機,對著電話那頭不明所以的言銘涼涼道,“我的腿受傷了,讓隊醫現在盡快來她宿舍。”
說罷,手機被丟在了地毯上,魏清川全程無視徐瑾良緊張兮兮的樣子。
他隨意掃了眼客廳里的櫥窗,里面擺放的全是大大小小的獎杯,獎杯上無一不寫著同一個名字:
徐瑾良。
魏清川漸覺眼前這面孔越發眼熟。
想了想,原來是她啊……
3.
早有耳聞國家羽隊最近新晉了一位實力小將,魏清川對這事倒是沒怎么放心上。
只知道對方是個女孩,從省隊里挑來的,叫什么什么良。
他一向對不在乎的人和事記憶力極差,就連一年要見好幾次面的記者都未必記得住姓什么,稱呼拿著亂套,為此還被不少記者記仇,更何況這位還未曾謀面的師妹。
萬萬沒想到的是,初次見面,這位就送給了自己一份如此特別的“驚喜”,這實在是令人“難忘”。
當然,更難忘的是,隊醫們破門而入時的各種眼神……
在秘密安排送院的途中,隊醫們雖然緊張兮兮,過后卻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小川啊,你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走個路都會摔在地上?”
“是啊,太大意了,比賽在即,你這可是天大的玩笑啊!”
魏清川臉一板,語氣冰涼得很:“誰開玩笑了?”
骨頭隱隱作痛,他已經懶得說話。原本是想讓這群人閉嘴的,結果徐瑾良這人還真是不識趣,耿直地接過話:“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隊醫們,事情是這樣的……唉,我要是早點認出魏師兄就好了,也不至于這樣。”
某人繪聲繪色地把事情原委交代了個遍。
末了,眾人都怔了。
一人一個重點——
“什么?你是說小川主動跑去給你扛煤氣罐,摔了?我的天!”
“啊?意思是,小川扛不動煤氣罐?這到底怎么回事?”
“嗯?小川腰不好?之前檢查的時候也沒發現啊。”
“不是不是!”徐瑾良連忙解釋,“是滑倒的,不是體力不支摔倒的!”
眾人面面相覷:“差別不大……總之是摔倒了,必須做個全面檢查!”
躺在醫架上,魏清川心好累。
終于熬到了醫院,醫生給他做了全身檢查后,打了石膏,秘密安排在醫院頂樓的VIP病房,對外一律封鎖了消息。
辦公室里,主任醫生搖了搖頭:“可惜了,別說是近在眼前的世錦賽,個把月內他都不宜參賽。”
外出辦事的言銘匆匆趕來,痛心疾首:“那只能退賽了……不知道他今后會留下后遺癥嗎?”
“只要康復得好,大概率是不會的。他的身體素質是我見過少有的優秀。”
“那就好,那就好。”言銘萬分感激地握了握醫生的手,轉過頭恢復一貫的嚴肅表情,對著徐瑾良就是一頓狗血淋頭:
“瑾良啊瑾良,你怎么剛來就闖禍啊?再怎么說清川和你一樣也是比賽在即,你怎么能讓他幫你扛煤氣罐呢?小心駛得萬年船,懂不懂?”
“出了這意外,現在怎么和上頭交代……各大媒體的眼珠盯得緊緊的,我看這次清川又要上頭條了。”
“你這小姑娘必須給我寫檢討……哦不,你給我全力看護魏清川直到康復!”
“是,言教練。”
徐瑾良耷拉著頭,一句話也不敢頂嘴。
換作以往,要有人這么對她,她早就受不了了,但這次理虧,還是先認栽吧。
徐瑾良被罵得了,當事人魏清川卻只是躺在病床上,注意力都在手機上,不知在看什么,仿佛連視線都懶得落在她身上。
可憐的罪魁禍首,言銘正在氣頭上,又生怕沒忍住對小姑娘說太重的話,把人先趕走了。
“你先回去吧,準備點日常用品帶過來。記得行蹤要隱秘,不能泄露消息。”
徐瑾良應允后走了。
病房里只剩魏清川和言教練,魏清川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家那邊,就說被不認識的人撞了吧。”
“為什么?”言銘很是不解,“你媽那頭我可不好交代,你要我騙她,也對不起這么多年的交情啊!”
言銘和魏媽媽許遇良曾經是國家羽隊的隊友,也是老同學,實打實的幾十年交情。
“對不起也要這么做。”
魏清川關了手機,換了個姿勢撐著頭坐臥在病床上,望著打了石膏的腿,語氣淡淡:“沒必要讓他們跟著瞎擔心,不是嗎?”
況且,奶奶知道后,會很麻煩的……
4.
話說,徐瑾良平生還是第一次這么灰頭土臉地被人趕走。
出去晃了一圈,她將魏清川的日常用品準備得應有盡有,又去水果超市溜達了下,最后,提著一大袋東西回到了醫院。
就當賠禮道歉了。
徐瑾良想,這是必需的,就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她硬著頭皮,正糾結地站在病房外,忽然聽見里頭傳來魏清川和家里人打電話的聲音。
病房里暫時只有魏清川一個人,他開了揚聲器。
“小川啊,告訴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啊?到底是誰把你弄成了這樣,奶奶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魏清川的語氣帶著點淡淡的無奈:“奶奶,我說了是不認識的人,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什么,你傷得這么重,你讓我怎么冷靜?”那頭的魏奶奶嗓門洪亮,中氣十足,貼著門板的徐瑾良都被鎮住了。
“你快給我說說,具體經過是怎么回事。你說是不認識的人,那需不需要調監控?”
“魏老夫人,您今天不去做SPA了嗎?我記得您和朋友約好了每周三去做SPA,您快遲到了,不說了,掛了。”
“別啊,元兇還沒找出來呢,一定是故意的,一定要追究到底!”
……
電話一掛,門內的魏清川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門外的徐瑾良腿軟了又軟。
魏氏集團的勢力雄厚眾所周知,魏家人就這么一個獨苗,現在有了三長兩短……別說是監控了,就是沒有監控,查出真相都是妥妥的事。
涼了,涼了。
徐瑾良的心狂跳不止,一個不慎把額頭直接敲在了房門的玻璃板上。
聽到動靜,魏清川抬眼一看。
怎么回事?
只見門口的人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站在門外拿腦袋敲玻璃,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來奔喪的。
于是,魏清川把人喊了進來。
“有事嗎?”
徐瑾良意識到剛才自己失態了,連忙咳了兩聲。
她轉念一想,魏氏家族也算大家族,先好好道個歉再說,心有余悸也要故作鎮定。
“那個,魏師兄,我給你買了點水果,你吃嗎?”
魏清川果斷搖了搖頭,可是這姑娘根本不在乎他的意見,只見她從袋子里抽出一把刀,在他面前打開刀鞘,亮出刀刃。
銀色的刀刃在陽光的照耀下晃得人眼睛不適,徐瑾良拿著刀子,微笑著緩緩靠近。
魏清川舉起手臂擋了擋眼睛,心頭一驚。
“你干嗎?”
“我?”
話音剛落,徐瑾良拉了把椅子坐下,抽了一顆洗過的蘋果,嫻熟地削了起來。
魏清川松了口氣。
“我說了不用,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那不行!”徐瑾良一邊削蘋果,一邊試圖和解,“言教練說了,讓我好好照顧你。師命豈能違背,你說是吧?”
徐瑾良訕笑著把果皮丟進垃圾桶里,魏清川連看一眼都懶得看,任由她去了。
5.
病房里,電視上正在大肆插播魏清川退賽新聞,各種猜測滿天飛。
“特大新聞,羽壇一哥魏清川今日宣告退出世錦賽,引發重議,多家媒體紛紛猜測背后原因……”
“體壇拼命三郎魏清川退賽。據悉,多年來無論是訓練或是比賽,魏清川從未缺勤,刻苦認真令界內無數同僚甘拜下風,此次退賽原因,有傳聞稱因魏氏內部黨派紛爭,魏董事長望子回歸,恐家族企業后繼無人,下最后通牒。”
“據可靠消息稱,‘獨孤求敗’魏清川因怯場羽壇實力新秀吳宴明,最終做出退賽決定,川粉紛紛心碎……”
……
娛樂新聞一條接一條,魏清川的臉色肅然,氣場越發清冷。
說好的驚人內幕呢?
看著電視,徐瑾良真心有了淚目的沖動。
誰能想到,未來師兄矜貴的身體竟如此不堪一擊?搬個煤氣罐,在濕地板上一滑,腿就這么傷了……這,會不會是多年比賽留下來的隱疾?
徐瑾良開始想入非非,舊傷添新傷,這也的確不是不可能。
她向來有話直說,心里的問題在喉嚨里滾了幾遭,竟沒忍住從嘴里蹦了出來。
“魏師兄,你這個腿的傷……你以前有受過傷嗎?會不會是舊傷一起復發了?不然,這摔一跤,會不會太嚴重了點啊?”
話音剛落,魏清川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縷目光首先落在徐瑾良秀氣的臉上,清清冷冷的。
“你是想說我身子骨弱。”平靜的語氣更像是反問。
“哈!怎么可能!”徐瑾良拍了拍大腿喊冤,“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就是這么一問!”
她怯怯瞄了眼魏清川,還沒回過神來,就望見那雙冷冰冰黑漆漆的眼睛抬起看著她,仿佛洞悉了她的內心,隨后把視線拉回前方。
徐瑾良吞了口口水。
他似乎一點都沒有換臺的意思,這……不是給自己找沒趣嗎?
“要不,咱換個臺?”她開始暗搓搓地摸向床頭柜上的遙控器。
魏清川冷眼阻止了:“急什么,看下去。”
“……”
都說一哥平時霸氣側漏,氣場逼人,眼下,這冰涼的口吻果真讓心虛的徐瑾良手抖了又抖。
這么一抖,手里的水果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血跡立馬沾在了果肉上,徐瑾良埋頭暗叫疼。
就這樣過了半天,魏清川見她低頭不語,終于微微瞟了一眼。
沒想到連手指都劃破了……
魏清川默默關了電視,語氣帶著無奈:“急著贖罪也沒必要自殘。”
“自殘?什么啊!”徐瑾良撇撇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手機鈴聲響起。
“瑾良啊!你看新聞了沒,我的魏清川竟然受傷了。你知道內幕嗎……”
電話那頭的前隊友滔滔不絕,徐瑾良心虛得很,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內……內什么?內陸啊,我也覺得旅行去哪里都差不多,你要讓我決定這我還真不知道……那個什么,我現在忙得很,先不說了啊。”
“等等!”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覺得怪怪的,正要問清楚,徐瑾良已經掛了。
剛才,對面的嗓音又高又清脆,也不知道魏清川聽到了沒。徐瑾良摸了摸手機,暗自猜想。
只見魏清川正平靜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徐瑾良松了口氣,把手機藏到褲袋里,像個沒事人似的處理好傷口。
這時,又一個電話打來了。
魏清川明顯被打擾到了,不悅地睜開眼瞥了她一下。
徐瑾良趕緊接通,是親媽打來的。
她有些隱隱不安。
果然,曾月女士頭一句就是劈頭蓋臉地責備。
“瑾良啊!你真是不讓媽省心,你怎么會這么糊涂,讓小川給你搬煤氣罐?”
看樣子,言教練是把真相告訴了老媽……為何大家的重點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煤氣罐”上呢!
明明是因為地板滑嘛。
“你說話啊!怎么不說話了這孩子?”
曾女士的嗓門一向大,徐瑾良愣了一下,連忙心虛地捂住手機,壓低嗓子:“媽!我也是不小心的。”
“不小心個鬼!你賠我小川!”
老媽的聲音這下是捂也捂不住了。早知道作為一哥的鐵粉,她早晚不會放過自己的。
徐瑾良嘆了口氣,硬著頭皮走到陽臺,開始安慰起親媽:“媽,你也別太傷心啊,醫生說了會好的。”
“那是一回事,現在你把人腿弄傷了,你說怎么辦?你打算拿什么賠。你對得起全國人民嗎?”
曾月女士不依不饒,實實在在像個“川粉”頭目。
徐瑾良心塞:“到底我是你親生的還是魏清川啊?大不了,我這次努力拿個金牌,賠給他好了!”
“得了吧,他會稀罕你的金牌?人家自己拿到手軟了好嗎!”
“……”
掛了電話,徐瑾良身心俱疲。
拖著“半缺不殘”的肉體走回病房,忽見魏清川抬眼打量了她一下,深邃的五官上掛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徐瑾良此刻沒有心思多想,強裝淡定,淡淡一笑。
“我去趟洗手間。”她想冷靜一下。
“嗯。”魏清川見她臉色不太好,點了點頭。
徐瑾良應聲而去。
等到她的手扶住洗手間門把的時候,突然,一道冷冽的聲音追了過來,讓徐瑾良背影僵滯。
“對了,徐瑾良。”魏清川的語氣是平穩的,口吻卻帶著點似笑非笑的意味,“你媽也在問,你打算怎么賠?”
徐瑾良愣住了,回過頭來,一臉蒙:“啊?賠?賠什么?”
腦袋短路,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一對耳朵微微發紅。
“哦……”
該死的,這人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想了想,徐瑾良百味雜陳,只得又是內疚又是不悅地回了句:“魏師兄啊,總不能賠條腿吧?那不就長短不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