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襄陽刺史府。
劉表看著帳內一眾文武，臉上有些躊躇。
戍邊的將領比如劉備倒是不可能出現在這場會議之中的。
“諸位，如今樊城已經徹底為曹賊所得，距襄陽不過一日之遙，老夫深感不安。意欲遷往江陵，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一個人從中年步入暮年往往只需要很短的一個過程，甚至有時候只需要一天，你就會發現那個人突然像是蒼老了十歲一般。
樊城之戰失利，劉表集中了帳下所有的精銳都是未能成功將其攻取，而恰巧在這個時候曹操又于官渡戰敗了袁紹，使曹軍士氣大振，一時間想要取樊城又只能淪為空談。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表真的開始擔憂起來，擔憂曹操會在袁紹元氣沒有恢復的情況下先下荊州。
所以他怕了，想要遷往長江旁的江陵，想要將襄陽作為荊州與樊城的緩沖地。
劉表已經是真的老了，即將湮滅的篝火也伴隨著樊城之戰而徹底湮滅。就在一夕之間，他再也提不起攻取樊城、北上襄陽的心思了。
只想自保。
為此，他寧愿將整個南陽郡都是送出去。
“…”蒯良作為劉表的首席謀士，竟然也是沒有在事前收到半點風聲。劉表突然的舉動，屬實讓他有些意外。
他很清楚劉表的年紀大了。但就事論事而言，是否堅守襄陽同樣也是劉表服不服老的證明。
當劉表選擇南遷至江陵的時候，這個與劉表年紀差不多大的人就明白了過來。
劉表老了。
蒯良同時也明白了，他現在的作用并非是勸解劉表不要南下，而是要說服那些不讓劉表南下的人。
“主公，某以為，不當南下。”
蔡瑁，這個荊州的水師都督當即就出言表示了自己的反對。
“公言差矣。”蒯良也是隨即給予了反駁，道：“如今樊城易主，兵鋒直指襄陽，岌岌可危。主公以萬金之軀，豈可坐此危堂之下？”
“…”
蔡瑁不是不能反駁蒯良的言論，但他與蒯良及其弟蒯越乃是在十年前劉表單騎入主荊州時就隨奉在側的人員，彼此之間相互也算是頗為了解。
因此他也清楚，蒯良這話實際上是在代替劉表說的。
他也明白了，劉表老了。
當蔡瑁沒有了異議后，大廳內便是再無一人能有所言。
劉表麾下的人能力或許不是那么的出眾，在當今亂世說不得一流中上，但至少也是二流頂尖或是一流中下的。他們都很清楚，除了目前協助劉備駐防的蒯越外，就只有蒯良與蔡瑁具有發言權。
于是，當蔡瑁被說服后，這場會議便是沒有了第二種結果。
····
秭歸，太守府內。
李嚴作為劉表防守西川的門戶，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收到了劉表南遷的消息。
“…”
從某種方面來說，李嚴跟朱里差不多，手下沒幾個具有商議智慧的人。因此他也只能一個人瞎琢磨。
“主公怎的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放棄襄陽而南遷江陵？”
“如此行徑莫不是在向天下人宣告其畏懼曹賊之勢了嗎？”
“...看來，當今的荊州，真的是很需要換一個主人。”
沒由來的，李嚴突然想起了劉備。
經過長時間的接觸下來，他自問對劉備也已經是十分了解了，他可以肯定，若是這個人上位的話，荊州斷然不會再呈現當今逐漸落敗之勢。
“報！啟稟太守，川將泠苞、鄧賢引兵二萬來犯秭歸！”
“這個時候劉璋進犯秭歸？可真是個不巧的時候。”
李嚴深吸了一口氣，道：“傳令下去，讓諸將做好迎戰準備，與吾一同殺敵！”
正因為結實了劉備，使李嚴沒有在看破劉表心思的時候又在恰好遇見內亂結束的益州大軍時不戰而降。
····
同樣的，長沙劉磐這邊也是以最快的速度得知了消息。
不過與李嚴不同，對他來說自己還有個黃忠可以一起商量。
“漢升，你說叔父這突然棄守襄陽從而南下江陵，究竟是為何？”
“將軍，某以為，主公是在避戰。”
“避戰？”
“是的，曹賊剛于官渡戰勝袁紹七十萬大軍，氣勢如虹。因此不得不暫且放棄樊城，暫避鋒芒。”
黃忠不是個合格的文官，但他卻是非常優秀的戰將。
從武將的觀點出發，他能夠理解劉表為什么要做出這樣的舉動。
“既如此，那便如此吧。”
劉磐思考了一會，同為優秀戰將的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知道劉使君那邊會如何作想。”
他沒由來的一句話使黃忠的眼皮子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因為他也在想劉備那邊會如何選擇。
此事說來也可真是奇妙得緊，這般與劉備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都被他的人格魅力與個人能力所折服，在這緊要的關頭，也都使他們想起了他。
也就江夏的黃祖那邊最為平靜，就真的只是看完就過了，一點想法都不帶有的。
····
新野，原本只是一座破敗不堪的小城，現如今在劉備的治理下，倒也像是一座城池的樣子了。
“二位，對于景升兄放棄襄陽南下江陵一事，不知有何看法？”
劉備在收到消息后，琢磨了半天，卻是發現自己依舊不能了解其意。
好在如今的他身邊也算是有了兩個正經謀士，還能互相商議一番。
蒯越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即就陷入了沉默。
“…劉景升老了。”
單福沉默了一下，給出了答案。
“單福先生，景升兄龍馬精神，你這卻是何意？”
劉備始終沒有往那方面去思考。
“主公，樊城之戰的失利再加上曹操于官渡的大捷，已經使得劉表這位即將邁入暮年的刺史提前的失去了雄心了。”
單福簡單的說了一番后，嘆道：“十年，看似不長，可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
現在的劉備還年輕。當然，那是相對劉表來說的，若非單福刻意提及，他是完全無法朝著這方面去考慮的。
“使君，某欲往江陵一趟。”
蒯越終于是結束了沉默，開口道。
“異度先生，福以為，還是更應當著手考慮樊城的問題。”
單福不認為這是個明智的選擇。
“…”
蒯越是打心底里想去江陵問個明白的，但他又不能否認單福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
····
樊城，朱里這邊也收到了探報帶回來的消息。
“劉表居然放棄了襄陽？”
朱里的情況跟劉備差不多，她完全不能明白劉表為什么要放棄襄陽，退往樊城。
然后現在身邊又沒一個可以商量的人。
片刻的詫異后就轉為了平靜。
“算了，管他呢。或許只是覺得樊城拿不下導致戰線太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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