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消滅嗎？”
我頓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脫口而出這個詞。我感覺到了深深的寒意，從脊背直刺腦心。
“你男朋友長大了。”
“他學會了算計，也學會了理性，學會了權謀。”
“一個變得成熟的男人再也不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高云馨冷定的聲音回蕩在我的腦海，她就像奪魂的海妖，在蒼島礁石上懸尾高歌。
她就是真實而殘酷的魔鬼，囂張而狂妄的昭示著她的力量。
這個世界上有78億人，其中40億人吃不飽飯。這個國家有13億人，其中5.5億一個月只能賺到1000元錢。就算把全國的生產力平均，每個人能分到的GDP也僅僅是1萬美元。這就是財富的真相！即便按照平均數的兩倍計算，我每年正常能夠獲得的收入也僅僅是2萬美元，大約13萬。這就是勞動價值的隱形天花板！
而我的夢想是那棟588萬的別墅，是超凡脫俗的美女趙露涵，超過隱形天花板的財富只能通過一種方式獲得，那就是競爭！我想起了師傅在我面前展示的兩張撲克牌。一大一小，兩張JOKER，他在嘲弄著所謂的國王和王子。
大蠔的年消費量就這么多，相信大蠔壯陽的人群就那么大，這筆錢我賺了你就賺不到。當我找到了國內領先的技術，以規模化投入運作的時候，傳統方法就注定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現代科技的效率是如此的強大，更低的成本，更少的人力，我的零售價比你的成本還要低。當萬噸級別的低價大蠔投入市場，殘存的養殖戶將被迫進入存量競爭，大蠔是生鮮食品，無法久存，賣不出去就等于傾家蕩產。于是價格會一路暴跌，越是急于出手就越是賣不上價。
這就是存量競爭，當我決定打出那張JOKER的時候，養殖戶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在他們傾家蕩產的同時，整個市場的利潤都集中到效率更高的企業。這是真正的超額利潤，它的收益由資本決定，代表著我的腦力勞動與承擔的機會風險。在我之下，每一名員工都將得到一筆不錯的分紅。資本的高效率讓整個市場的利潤集中到一家公司，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將是受益者，也是真正的掠奪者。
這就是資本的世界！掌握資本和技術的一方將毫無懸念的碾壓對手，拿到遠超勞動價值的財富。這個過程也將是淘汰舊秩序的過程，任何不能適應新模式的東西都將消失，包括人！廠房可以重建，機器可以回爐，然而人呢？等死嗎？
我想起了把蘇曦說得淚眼婆娑的養殖戶。他除了養殖還會什么呢？不會了！當歷史的車輪碾過，它甚至沒有向被碾壓的人打聲招呼。
而我，正是掀起了血雨腥風的人。
資本回報率永遠超過勞動回報率。當我決定借助資本實踐愛情諾言的時候起，同時也決定了我將同所有的世俗道德決裂。因為這里沒有對錯，只有勝負！
想到這里，我的心臟微微一顫。
我理解了丁總的囑咐，這個海灣住著數萬戶漁民，經營著18萬畝的養殖蠔排。我的出現，等于斷了幾萬個家庭的收入。
應該嗎？
剎車的聲響打斷了我的沉思，王處已經把車停好了。
我，即將面對我的員工，兩個村子的貧困戶，還有賈教授的團隊。看著這些或是年輕或是滄桑的臉，胸中濁浪翻騰，原本準備好的演講詞被我忘記得一干二凈。
凝視，死寂的凝視。
直到鴉雀無聲。
就像我曾經面對著現實世界的樣子。
“鄉親們，你們肯來到這里，證明你們都是有骨氣的人。讓我來告訴大家一個真相，做窮人一點也不光彩！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愿意做窮人。你可以找出一萬個做窮人的理由，但你絕對找不到一個不做富人的理由！因為做富人不需要理由！你們為什么窮呢？因為你們出海不方便，別人占了好的地方，養起了大蠔，你們干瞪眼，看得見拿不著，一窮窮三代！怎么辦呀？我要明白無誤，告訴你們，牌就那么多，你沒有，那就把牌搶過來！
就在幾個月前，我跟你們一樣，拿不出幾百塊錢的伙食費。我當過窮困的好人，也當過富人，如果現在讓我選擇當一個窮人還是當一個富人，我會選擇當一個富人。如果現在讓我選擇當一個好人還是當一個富人，我還是會選擇當一個富人。因為我知道，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刻，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里的錢！只要我身上穿著2000元的西裝，腳下踩著800元的皮鞋，信用卡里有20萬可以刷，我就有轉圜的余地！只要我有錢，哪怕是哭，我也是坐在寶馬里面哭！”
他們目瞪口呆，仿佛連呼吸都已經停止。
“是不是覺得我很物質？對！我就是物質！生活告訴我，哪怕是死，也要死在錢眼里！如果有人愿意繼續受窮，愿意受白眼，那就回去！讓那些占了海的人住著新房子，開著新車子，指著你的脊梁骨，然后說，看啊，那個人，他就是窮骨頭！他祖祖輩輩都是窮骨頭！不想被戳脊梁骨吧？那就跟我干！”
“不就是先吃先占嗎？有什么了不起的？憑什么我們這些老實干活的人，生下來就要輸給那些強拿硬占的！憑什么我們不能拿回來？我就是要改變這個世道！改變起來讓他們看看！我們要產一億斤，兩億斤，三億斤，把六塊錢的大蠔賣到四塊！三塊！讓珠江口的加工廠和吃貨都來買我們的大蠔！讓那些占了海還戳你們脊梁骨的人，統統去喝西北風！東南西北風！”ooo
“好！”
貧困戶們歡聲雷動，這些人都是平日受鄉親欺負的破落戶。原因并非他們真的不努力，而是資源早在上一代就被瓜分殆盡。占不到山占不到水的人，注定要比別人少一份收入。日積月累，天災人禍，以致于陷入貧困。
我的演講就告訴他們一個最簡單也是最殘酷的道理。先占著好田地，占著養殖海域的人，難道就該一勞永逸嗎？
不！
“大家聽好！今年我向風投對賭了1000萬，還有其他股東分紅的1000萬。這兩筆錢不能動。但是2000萬以外的，不管賺到多少，有一萬我就發一萬的獎金，有一千萬我就發一千萬的獎金。誰肯干活，誰干出實事兒，錢就發給誰，無論多少！一分不留！”
“老板闊氣！”
“我們死也要跟著你干！”
目光掃過興奮的人群，我索性丟掉話筒，瘋狂的叫喊。
“你們要不要住上三層高的新房子！”
“房子！房子！”
“你們要不要開上四個輪子！”
“車子！車子！”
“你們要不要娶個城里的白凈妹子！”
“妹子！妹子！”
“你們要不要拿著成捆得票子裝最牛的逼！”
“牛逼！牛逼！”
“你們要怎么干！”
“死干！死干！”
“我們要在哪里哭！”
“寶馬！寶馬！”
“我們要在哪里死！”
“錢眼！錢眼！”
不只是貧困戶，所有的男人都瘋狂的叫喊，他們敲打著桌面，機械的重復，直到聲嘶力竭。
“那么……歡迎來到遠大水產股份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