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沒有感謝我，但是丁總確實給了我足夠的感謝。

我從來沒想到，我這樣一個農村里走出來的窮學生有一天也可以站在別墅區看房子。在欽江這個房價如蔥的地方，一百八十平的房子僅僅賣90萬！在大城市，這點錢連首付都不夠。丁總前前后后給了我50萬，如果按兩成首付計算，我可以買下250萬的房子，真的是發財了。

“先生，這套房子的特點就是院子比較大，采光特別好。您看，外面就是江語湖公園，到了傍晚，二位在這里散步，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露涵，你覺得怎么樣？跟你家像嗎？”

露涵倚欄聽風，長發飄飄，紺藍長裙婆娑舞動。鮮花圍欄在她面前團簇，似有盈盈花語，細細沉吟。

“我們家，沒有別墅的。”露涵笑道。“這里真漂亮。”

那一刻，我哭了。

殫精竭慮，殺伐無由，我從一個窮學生，變成一個手握資本的男人。我買得起別墅了！配得上露涵了！

我偷偷擦掉眼淚，長舒一口氣。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沖動，我要買下這套房子，向露涵求婚。

面向售樓小姐，我將手機銀行界面打開：“50萬首付，我是首套房，夠嗎？”

售樓小姐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也許她見過無數的有錢人，但一定沒見過直接在自己面前亮存款余額的。

“這套聯排別墅一共是202萬，根據25%首付的政策，您還差一點。”

小姐剛剛說完，背后的經理氣得把她直接拖去一邊。

“先生！”男人笑容滿面，“沒問題！一點不差！只要您簽約，這兩萬我們優惠了！”

“貸款150萬，利率多少？”

“我們這是優惠利率，只有6.5%！”

我笑了，你以為我不懂利率么？

“央行利率1.5%，LPR也才4.9%，你哪來的6.5%？”

經理面露尷尬，笑道：“這個是老板定的，如果您覺得不合適，我們還可以談嘛。”

我搖頭：“沒什么好談的了，這個利率下我一個月要還2萬，利息比本金還高，還不起的。以后再說吧。”

露涵看著這棟房子，有些依依不舍。看得出來，她確實很喜歡這里。

“沒關系的，我在丁總那邊還有一點獎勵的股權，等公司美國上市了，我就賣掉，足夠買下這棟房子。再等我一段時間，好嗎？”

露涵點頭道：“嗯，我們都還年輕。”

唉！年輕才要早些賺錢享受生活呀。看著她幸福的笑容，我突然又有點心酸，50萬還不能讓我配得上露涵，我得再干一票，一票大的！

露涵好像讀出我的心思，湊近耳邊，喃喃細語：“我改天來這應聘，給你摸摸底價。”

“那我改天再拿著200萬過來，給你沖業績。”

談笑間，丁總的電話已經到了。

“義哥，拜票？好的，我馬上回去接待。”

露涵一臉的不高興：“今天不是放假嗎？”

我無奈道：“對方是國內一家很有名的基金，怠慢不得。我走了。”

露涵裹緊風衣，露出小女兒態，嬌嗔一聲：“早些回來，晚上去吃豬肚雞。”

豬肚雞，我跟他的緣分看來會很深。

回到公司，孫小姐已經等候在門口。客人就在會議室，透過幾乎不存在的玻璃墻，我看到了三個人。

孫小姐沒有理會旁邊的兩位，而是徑直介紹最中間的男人。

“這位就是鐮刀基金的屠學成，屠經理。”

“這位就是丁總的私人助理，郭季軍先生。”

說完這些，孫小姐捂住領口，微微鞠躬，退出了會議室。

我看著現場三個人，屠經理左邊是個年輕的小伙子，右邊則是一位更年輕的少女，似乎還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屠經理略微寒暄，便聊起了主題。“郭先生年紀輕輕，沒想到這么受丁總器重。”

“哪里，丁總恰好外出，不得已由我暫時接待。”

屠經理笑了：“來接待的，就是他的門徒。”

門徒，這是除了師傅以外的人第一次提到這個詞，我隱約感覺到，這個詞絕對不簡單。

“確定不是誤會嗎？”

屠經理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抿下一口茶，突然問道：“你有CFA證書吧？”

“有……”

“這就對了。我是三級，旁邊這位一級，看來我們可以聊拜票的事了。”

“還請前輩指教，什么叫拜票？”

屠經理大笑：“您既然是門徒，說了也無妨。拜票的意思，就是我們想做你們的股票。”

兩張撲克牌，我突然想起師傅的話。眼前這三個人就是二級市場玩票的！那么，丁總是什么意思呢？要我拒絕他們嗎？

“您的意思是，要炒作我們的股票？”

“對！就相當于借貴方一寶地做生意。”

“那……我需要向丁總匯報什么呢？”

屠經理又笑：“簡單，如果丁總同意的話，在上市后的第一份季報上，麻煩寫得稍微差一點，這些利潤數據可以加到明年或者下一個季度，為我們的操作贏得空間。”

我懂了！

“順便在這段時間內不要減持，為貴公司鎖盤，對么？”

“郭先生通透！”

“那，我們能得到什么呢？”

“股價！高漲的股價對應著管理層的薪酬，這難道不是最好的報酬嗎？”

我的心臟撲通跳了一下，我承認我心動了。丁總給予我的獎勵中，除了50萬現金之外，還有相當一大筆錢是以股份支付的。這些股份現在只值2萬元。

“你能把我們公司的股票炒到多高？”

屠經理稍加思索，答道：“一百倍市盈率不成問題！這個價格大約是50美元一股！”

“多少？”

“50美元一股！”

我手上有2萬股，也就是1元1股的原始股。如果50美元1股賣出去，那就是350倍的利潤！折合人民幣700萬以上！

真的是發財了！

早知道我應該多要些股份，而不是要錢。

“請把具體的細節跟我說一遍，我好向丁總匯報。”

屠經理朝女學生晃了一眼，小姑娘捧起文件夾，羞答答的遞到我手上。

略略一看，數字就像逆飛的隕石，一個一個的砸進腦海，鐫刻在記憶深處。

“貴公司，真的是好大的手筆。”

“當然，我們是國內極少敢于在華爾街做事的基金。”屠經理甚是傲氣。

“我這就請示丁總，屠經理您請稍后。”

躲出辦公室，我的心臟仍然擂鼓般敲擊著胸膛，700萬！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掙到這么多的錢。

顫抖的手指試圖按下丁總的電話，卻發現他有些不聽使喚，按錯了兩次，第三次方才撥打出去。

“大哥……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親自過問一下？”

丁總在電話里淫笑連聲：“小子，這是給你的福利。你只告訴他，我內定他了。”

“內定？就說一句話這么簡單？”

“財務季報我都準備了，他們老板我也都見過了。就是我昨天有點過火，腰不太舒服。你就替我接了吧。”

這接不接跟腰有什么關系？

“義哥，您的意思是要我……”

“他身邊不是有個女的嗎？你要了她，就代表我接受他的報價，這就算訂了契約。”

“這……”

丁總笑笑：“我一開始也不習慣，你慢慢就習慣了，他們這行就是這樣的。記住，不能拒絕，否則對方會認為你不夠誠意。”

“義哥，這也太……”

“荒淫是嗎？你師傅當年在美國，干的事情比這荒淫多了。我還有事，掛了，你慢慢享受。”

掛掉電話，我完全不知所措。700萬和一個女人。孰輕孰重？

丁總的意思很明白，我不能不要，否則就是拒絕了對方。鐮刀基金很有實力，他是丁總的重要客戶。可如果我接受了，就意味著對露涵出軌！700萬和出軌，要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