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用買的，你還不知道牽手是什么感覺吧。”

露涵抓住我的手，得意的說起自己的高光時刻——高云馨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崩塌了，捂住心口，頭也不回的離開，連那杯咖啡都是露涵付的錢。

“好奇怪。”

露涵余怒未息：“奇怪什么？”

“你知道我對她什么印象嗎？”

露涵那雙玉峰就像吹氣球一樣鼓起來，右手化鉗，在我耳朵上狠狠的擰下去。

“疼！疼！我不是那意思。”

連聲求饒終于賺得她放開，這姑娘巨蟹座的吧，忒狠了。

“她今天剛剛在五洲酒店解雇了五個中層員工。殺伐決斷，比《紅樓夢》里那個王熙鳳不差多少。”

“然后呢？”露涵滿頭狐疑。

“這是一個極端理性，思維縝密，冷酷絕情的女人。她的每一步行動都有明確的目的性。但是今晚，哦不，是昨晚來找你這件事，我理不清頭緒。”

不顧露涵疑惑的眼神，我將事情的原委向她一一道來，當然，某些無關的部分是必須隱藏的。

“你想，她今晚來找你的目的是什么呢？讓你生氣難堪主動離開我，是么？”

“有什么不對勁嗎？”

“當然不對勁。”我篤定的盯著她的臉，今天的露涵長發盤起，一朵頭花由淺入紫，古典雅致。“這么做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把你氣走，她上位。另一種是讓你警惕起來，把我拽得更緊。至少有50%的結果對她是不利的，就算要做，她也應該先把你的性情調查清楚，不是嗎？”

“對哦。那就是對付你！”如果沒有觸碰露涵最敏感的那個點，她的智商還是夠用的。

“也不對！今天我用蘇曦大法把她的酒店鬧得人仰馬翻，她完全可以無理由解雇我。”是的，我做的事情雖然在法度上是無懈可擊的，但高云馨是可以不講法度的人，我不相信她看不出來我在消極抵抗。

“誰是蘇曦。”露涵的音調不再婉轉，而是低沉渾濁。

“誰，是，蘇，曦。”

“港務監督處政務前臺的辦事員。她的特長就是特別能打太極。”

“繼續說。”

露涵是真有點生氣了。我不由咽了口水，繼續向她解釋。

“她可以無理由解雇我，但是她沒有。為什么？我雖然討厭，卻有價值，她是個按照價值判斷事務的人。她昨晚來找你，就算成功了，能保證我的反應嗎？或者說，我憤而辭職怎么辦？”

是啊，這不是完全自相矛盾咩？

趙露涵找了一處干凈的長椅，路燈明滅，晚風徐徐，最是適合思考。

“也許她就是發了一頓脾氣。”露涵的腦容量顯然無法勝任這樣的思考，她放棄了。

“又或者，她的目的就是在我心里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罷了。”

“媳婦兒冰雪聰明。”眼看露涵已經不再追究，趕緊拍個馬屁。

“當然了，我這么聰明。”露涵喜怒形于色，滿臉都是驕傲。“今天我已經首開紀錄，拿到第一筆返點了。”

“哇！你怎么這么厲害。”我故意露出夸張的驚訝。其實就露涵這樣的女孩子，如果肯拋頭露面，就算是向中年男人銷售毒藥，他們也會甘之如飴的。

“你賣了什么？”

“一棟房子呀。”

額……我沒聽錯的話。

“是一棟，不是一套？”

“是一棟啊。285平米588萬，送精裝修哦。”

五百……八十八萬……

高總給我的月薪是一萬，其他的獎金和提成平均起來一個月五千，一年總共十八萬，不吃不喝大約32年。

這棟房子一定非常漂亮吧。露涵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應該住在這樣的房子里。要不，我也去買一棟？我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別說買下一套別墅了，就是50平米的小套間，我也沒湊出首付。

“露涵，既然事情都解釋清楚了，那我回去睡覺了，明天我還兩單子需要處理。”

“還處理什么？離職吧，我養你。”

“這……”

“一想到她天天和你在一起，我就惡心！”露涵氣呼呼的走掉了。

看來我把事情想簡單了。

我計算了高云馨作為工具人的一面，但沒有計算她作為女人的那一面。女人總是善妒的，對于她這樣的女人，妒忌之火一旦燃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都不奇怪。說的明白一點，需要男人那樣理性思考的公司領導與身為女人的感性本身就格格不入，兩者強行混合的話，要么徹底變成男人，要么精神分裂。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應該遠離這個女人，欽江石化每年都會招收應屆畢業生，考公務員的大門也向我敞開著，自己手上可是拿著最受歡迎的司法考試證書和金融CFA證書的。

想到這一層，我立即意識到昨天那份保密協議。高云馨的心機真的是深不可測！作為商人來說，這是她最大的優點，作為女人來說則是最大的悲劇。有哪個男人愿意身邊睡著一個深不可測的女人呢？太不安全了！

手機鈴響，我一開始以為是快車司機。

“爸爸？”

奇怪，半夜兩點爸爸給我打什么電話。

“你是郭先生？”

不是爸爸。我突然有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因為爸爸的手機里傳來別人的聲音，最好的情況也是手機被他的鄉親“借走”了。

“是，請問有什么事？”對方語氣溫和，應該不是綁票的。再說，要綁也該綁高云馨，我爸哪里值錢啊。

“請你到欽江市中心醫院來一趟，需要病人家屬簽字。”

出事了！

還是上次那個胖得不行的葉醫生。

“這是病人的腦部CT，必須立即取出血塊，否則有生命危險。”

“我爸爸怎么了？”

“車禍，或者摔傷，我不知道。我是醫生，只能對傷情負責。這是風險告知單，還有開顱手術的費用清單。”

“三十萬……”我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機，這些日子我發了幾輪工資，還有獎金，一共是五萬。

我可以刷信用卡，只有一萬二。

我還可以刷支付軟件的臨時借款，兩萬四。

還剩下二十一萬四千……

我翻開通訊錄，同學，老師。打不打？

沒有用！他們在外地，我們已經分開了好幾個月，他們不可能借錢給一個天南地北的同學。

葉醫生看著我，足足三分鐘。最終，他什么也沒說，而是離開座位，留下一張紙。

“我還有病人，十分鐘后回來。”

放棄治療同意書……下面還有一些字，可我看不清。不光是淚水，我的手也在抖。我試圖用右手控制住他，但是右手也開始抖，我又想用身體壓制住他，但是全身都不受控制的發抖。

手機掉在地上，在混著淚水的破碎屏幕上，我癱著翻開通訊錄。這是今天撥打我電話的兩個已知聯系人，最上面的是趙露涵，下面那個是高云馨。

我猶豫了三秒鐘。按下趙露涵的名字，祈求她接電話。晚上她習慣早睡，現在可能在靜音。

接通。

“我爸出事了，需要立即手術，你可以借我點錢嗎？”

“你在哪？”露涵急問。

“中心醫院。”

“等我！”

其實不到十分鐘，甚至更短一些。露涵一身絲綢睡衣長袍，亂發遮面，內衣都沒穿，腳上還掛著拖鞋，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

“需要多少？”露涵沒有對我說，而是直接面向葉醫生。

“趙小姐，這是清單。”

“還差多少？”

“二十一萬四千。”我老實回答。

“跟我走。”趙露涵返身下樓，直奔交款處。

她取出一張金卡，這是信用卡，我那張一萬就爆。

叮鈴一聲，這張卡刷爆了。

“還有一萬四千元。”收銀員面無表情的說著。

趙露涵取出第二張卡，刷滿。

我的淚水奪眶而出，這一刻我深深的體會到了金錢的力量。

“謝謝。”

露涵溫柔的給我擦干淚水：“沒事了，三十萬我還是能拿得出來的。”

“信用卡怎么辦？”

二十萬的信用卡借款，利息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不是賣了那棟房子嗎？一點九的返點，足夠還上一半了。剩下的，我想辦法過橋，轉一下就成低息貸款。”

“我來還吧，我可以的。”我擦干淚水，既然露涵幫我救了急，無論如何不可以心安理得的要她還貸款。

“其實，有句話我覺得高云馨說得很對，把你買下來也是個不錯的辦法。”

“不要了吧。”

“也不是什么商品都會用完就扔的，比如房子呀。你看，男人和房子多像。遮風擋雨的，永遠給我一個港灣，每當我晚歸的時候，都會靜靜的在那里等著我。最好還是那種不會說我閑話的，那就更完美了。”

露涵滿懷希望的看著我，全然不顧我內心的憂慮。可以理解，畢竟同她戀愛的那個人是我，不是我的爸爸。愛屋及烏需要一段時間的感情積淀才好。

“你不用擔心的。”露涵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中心醫院的技術是省內頂尖，這種外科手術成功率很高。”

“我不是擔心這個，手術費只是一個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