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我男朋友就可以了。”
高云馨的語氣是如此的平靜，就像在談論一樁買賣，在買一只寵物。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沒關系，可以多一個。”
我有些怒了，這女的真是咄咄逼人，不是露涵那種霸道的嬌嗔，而是直接的霸凌。
“高總，我這么說吧。假設我答應，腳踏兩條船，你難道就不怕有一天我會攀上更高的枝頭嗎？”
高云馨咯咯直笑，好像在聽一個笑話：“為什么要怕呢？比我漂亮的沒我有錢，比我有錢的沒我漂亮，比我漂亮又比我有錢的你一個都不認識。”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不覺得選一個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拋棄你的男人更好嗎？”
高云馨微微皺眉：“你簡直就像我爸爸一樣嘮叨。”
“道理對不就好了。”
“既然你要講道理，就應該明白，像我這樣的女人不知有多少男人愿意挖心掏肺，誰對我好并不能判斷以后他是不是會拋棄我。但是反過來，只要我一直保持強大，就能夠保證丈夫的忠誠。與其相信男人的承諾，我不如相信自己的實力。”
“God damn it！我……我差點就相信了，你知道吧。”我語無倫次，在邏輯上我完美的被她擊敗了。都說時窮節乃現，而她這個人幾乎不可能“窮”，那我這樣的屌絲又上哪表現“節操”去。畢竟除了這一身學問，我什么都沒有。
我壓下了自己的動作，讓腦子冷靜片刻。不對啊，我們好像偏題了。
“高總，您今天來真的是要做我女朋友的嗎？”
高云馨立即意識到了什么，啞然失笑：“對！我是來邀請你加入我的團隊的。我弟弟給你一萬，我給你一萬五。”
“云翔雖然是我的老板，但我們之間并不是純粹的金錢關系。他還是我的朋友。”
“明白，得加錢對嗎？兩萬。”
靠！根本就不說人話嘛。一股無名怒氣自心房涌出。
“話都說開了我就不瞞您了。當初我還是個什么都不是的窮學生，導師放棄了我，用人單位也不要我，只有高總不嫌棄我，給了我機會。實在對不起，這不是錢的事。”
我第一次凝視她的眼睛，深邃仿佛永不見底，在死寂的凝視中，云馨還是躲開了我的眼神。
“我信你。弟弟確實找了個好軍師。”
“不敢當。”
“沒關系，都在一家做事。”高云馨看起來挺開心的，沒有生氣的意思。“以后有的是機會一起共事。”
躲過去了么？
“整天忙著，出來一趟太難得了。”高云馨爽快的拿起菜單，“吃點什么，我請客吧。”
好像沒躲過去，大約十五分鐘，東西上齊了。
“你點的是純咖啡？”我有些吃驚，第一次喝藍山咖啡的時候，那種苦澀和屎一樣的味道簡直令人終身難忘。如果不是熬夜工作，我絕不會碰這種東西一下，即便要喝也得加上牛奶和糖，卡布奇諾就是很不錯的改良品。
高云馨既不加糖也不加奶，而是徑直喝下：“我是易胖體質，十年前就不知道糖是什么味道了。”
易胖體質？我的天，簡直無法想象眼前這張骨感的臉竟然隨時可能像氣球一樣吹起來。但高云馨的語氣根本不像在開玩笑，為了不胖就喝純咖啡，這樣的人毅力是極為可怕的。我決定小心，在高云翔面前說錯一句話他可能會笑著過去，可如果得罪這位高翔公主，后果不堪設想。
“我聽弟弟說，你學過樂器？”
“選修而已。”
“可以演奏嗎？”
“現在？”
“當然不是。”高云馨抿下一口咖啡，“再過兩個月就是中秋節了，公司會為上半年優秀員工辦一個聯歡會，其中會有即興演奏的部分。你是我們的新星，必須露一手。”
擦！
“可是高總，你知道我選修的樂器嗎？”
“不知道。是什么？”
“嗩吶……”
高云馨直接把嘴里的咖啡噴了出來，驚得她手忙腳亂的清理滿桌子咖啡漬。現在的她低下頭顱，銀色發卡和頭花歪著露在我眼前。
“沒事吧？”我關切著問她。
“就讓我開心來說，你已經做到了。”高云馨忍住笑意。
西裝與晚禮服齊聚的晚會現場，在小提琴與鋼琴的協奏樂聲中，突然一曲《百鳥朝鳳》，那不把整個會場吹成了大型集體婚禮么。這高能的場面光是用想的就已經讓人忍俊不禁了。
高云馨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原本蒼白冰冷的臉上如今一片潮紅，冷定的眼神也褪去犀利的鋒芒，變得柔和。這么一看，云馨雖然高冷，有的時候也不失可愛。
“好了，我還是決定讓你演奏。”高云馨挑釁式的看著我，“敢么？迎著冷眼和嘲笑。”
“高總敢，我當然敢。”在高云馨眼中，我看到了我們的共同點。有些事情，存在就是為了被嘲笑的，越是退縮和軟弱，就越是成為一個弱點。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認，裝作無所謂，那么什么樣的目光都不會令你受傷。就像高云馨的頭發，如果從女性的角度來說，她的頭發并不算好看，臉型也不算完美。一般這樣的女士都會盡量揚長避短，比如在政務大廳的蘇曦妹子就很懂這一點，她的劉海擋住過高的額頭，垂下的長發則讓自己的蘋果臉不要顯得過于寬大。但是高云馨沒有！她用一根發卡直接束起齊肩短發，把那張并不完美的臉完整的露出來。
干了就干了，你奈我何？
這樣的人如果不是有大割大舍的勇氣，就是極度的自戀。經過這一番談話，我更傾向于認為是兩者都有。
“我有點舍不得你了。”高云馨輕聲嘆息。
舍不得？你又沒得到過我。
又呆了一會兒，滿目霓虹的都市已經徹底進入高光時刻。在這商場的頂樓，俯瞰縱橫方正的街道，無數紅色尾燈有規則的排列著，如同計算機鰭式場效應晶體管前的電子流，沿著統一的規則運轉。組成這樣一個幾十萬人的城市，竟是如此渺小的一個個人。
“來嘗嘗這道菜，芝士蝦球。”
不知道什么時候，云馨竟點了這個。正好是宵夜的時間，我也有些餓了。
拾起筷子，我皺起眉頭。芝士本就潤滑，加上蝦也是個滑溜的東西，筷子去夾就有些難了。只是輕輕一夾，蝦球果然彈開。
云馨只是禮貌的微笑。并不下手，我一夾不成，變換手法，選擇一個更低的角度挑起蝦球，終于送入碗里。一邊品嘗蝦球的味道，一邊習慣性的將筷子并攏齊放在筷子架上。
“服務員，我要個勺子。”云馨小聲呼喚。
草率了……
吃掉蝦球，時候也算不早了。
“高總，明天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要不下次再聊吧。”
“當然。”高云馨禮貌的朝我伸出右手，“我們共事的時間會很長的。”
我站起來向云馨回禮，后退兩步，離開了這個讓我不安的地方。余光掃向側后，在我離開的同時，有一個男人也站了起來，他向云馨的方向走去。
十五分鐘后……
“這個人，必須留下。”
這是高云馨第一句話，男人恭恭敬敬的用手機記錄。
“如果他不能為我工作，那就調到一個薪酬可觀的閑職去。”
“高董，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男人回答。
高云馨瞥了他一眼，黑絲小腿仍然翹在一起，冷道：“從公司的利益來說，如果他跳槽到了陸海集團，對我們一定會構成威脅。所以，不能開除他。但如果讓他繼續留在云翔身邊，對我威脅太大，最好的辦法就是調到你身邊，閑他三年。等到他銳氣沒了，滿腦子混吃等死的時候，就可以處理掉了。”
“我明白了。”
“當然，今晚上讓我有了新的想法。”高云馨不慌不忙的調著咖啡。
“高董請明示。”
“如果他開竅，我就讓他做我的丈夫。”
男子明顯沒有反應過來，好半天嘴巴沒有閉起來。
“董事長您是不是再考慮考慮。”
“如果你真的懂我，就不會要我考慮。”高云馨思考片刻，“羅經理，到現在你也該知道這一層了。如果我嫁人，必須要門當戶對，這樣一來我的丈夫只能是富家公子，過了婆家就算是外人了。要我下半輩子生孩子喂奶，想想都不寒而栗。”
突然，高云馨的眼中寒光閃徹：“但如果嫁給這樣一個窮小子，結局就不一樣了。我依然是高翔的長公主，公司大權依然還在我手里。有這樣一個人才做我的賢內助，我相信公司的業績一定還能再上一層樓。”
“既然您已經決定了，那么我將堅決執行。”羅經理沉默了幾秒鐘，“作為您多年的屬下，我還是要多勸一句，即便不這么做，您依然是公司的繼承人。”
“你忘了‘可能’兩個字。我不喜歡‘可能’，也不喜歡有人勸我冒險，除非你也對我有想法。”
羅經理收斂眼神，急道：“沒有的！”
“我倒希望你有呢。”高云馨的語氣帶著無邊的失落，“女人就像股票，如果都沒人想要，那就該退市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