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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骨美人

其實在大唐,夜宿青樓什么的,不是丑事,反是風流雅事。

讓鐵捕頭尷尬的,不是和楚堯邂逅于青樓,這沒什么大不了的,而是剛說了晚上要查大案子,此刻卻相逢于這里。

“鐵大哥,幸會幸會。”

臉上笑意再也忍不住,楚堯打著招呼,上前和他并肩走,順勢湊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大人微服查案,有需要幫忙的,盡管囑咐我。自己人。”

說話時,楚堯語氣略顯嚴肅,透露著一絲緊張。

儼然一副真當老鐵過來查案的姿態。

聽到這話,鐵捕頭的尷尬之意散去不少,心中暗想也不知這小子是心思機敏細膩,還是真老實淳樸。

該是前者居多。

不過,不管怎么說,到底是個說話有分寸的人。

沒有咋咋呼呼,說出什么讓人下不了臺的話。

還行。

……

門內,幾個身穿薄紗衣裙,酥胸半露的姑娘,容顏都也算精致,只是難免頗多風塵之氣。

見有客上門,一個頓時笑盈盈上前,在另一邊主動挽住楚堯的胳膊,很是熱情,做出了“帶球撞人”這等舉動。

這也就是館里的姑娘會這么干。

樓里、閣里那些更年輕貌美的花魁,或者精通琴棋書畫的清倌人,往往都自重身份,待價而沽,不會給這種甜頭。

“兩位郎君,快快里面請,今日可是來著了……”

“我家今晚可是有著很攢勁兒的節目……”

“楚郎,許久不見,身子骨又魁梧了不少呢……”

其它幾個很有職業素養的嬌笑逢迎。

有個姑娘認出楚堯的身份,語氣中多出幾分真實的驚喜。

像楚堯這樣的客戶,在來百花院的一眾“同道中人”里,絕對是股清流。

只同床,不入身,銀錢照給。

天下哪里找這樣的好事?

但凡“伺候”過他的姑娘印象深刻,私下說小話時,都會念叨是個奇怪的郎君,或是身體有何隱疾?

也不是啊。

他,他會……會很明顯,雄壯而有力。

但就是不入身。

“什么攢勁的節目?”

楚堯左邊已然摟著一個,笑著問道,又朝那認出自己的姑娘招招手,她頓時乳燕投懷般鉆到右邊,輕輕挽住胳膊,盈盈笑著。

原主記憶里,右邊這姑娘叫潤娘,是先前常點的,只因這姑娘柔情似水,又乖又體貼,即便工作原因騷媚,但進了房后,總有幾分小媳婦兒的嬌羞。

只是……命苦。

這畫面……

鐵捕頭看得瞳孔微縮,這小子原來是常客。

紅塵煉心?

捉刀人一脈,還真是有些門道的。

“楚郎,是狐姬啦,不是波斯的胡姬,是狐貍的狐,真正的狐姬,身后有毛絨絨尾巴的那種。”

“不過不是妖人,官府登記過的。”

潤娘輕聲細語的解釋。

楚堯心中一愣。

人獸?

大唐人口味這么重的嗎?

或者其中有什么新奇的玩法?蹊蹺?

老鐵來這兒,莫非也是這個原因?

想著這些,在幾個姑娘的簇擁下,楚堯進門。

走過影壁和外門,內里就是一片春意,腳下鋪著厚實軟和的波斯毛毯,墻角燃著香炭。

三層樓的結構,一樓正中是個圍著紅紗賬的臺子,周邊則是一圈低矮的酒桌,早有不少老色胚落座,摟著姑娘飲酒、笑談。

不過肉眼可見的,客人檔次都比較低,也就工薪階層這個水平。

達官貴人肯定是沒有的,來個地主老財,就算是豪客了。

倒是姑娘們的素質都不錯。

前世今生,楚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這會兒腦子里不由冒出個讓自己都覺得啼笑皆非的念頭。

倘若老鐵這會兒大喊一句“掃黃”,該會是怎樣的畫面?

落座。

提著茶壺的龜公在征得同意后,將兩人安排在了同一桌。

位置不錯。

雖然不是正對“舞臺”,但也是側面第二排,對于一些別有用心的人來說,或許這是更好的觀賞位。

丟了十文賞錢,楚堯讓剛才門口迎接的那姑娘自便離去,只留潤娘一人。

精準扶貧。

隨意喝著酒,聊著天。

幾杯酒落肚,度數很低,有股酸澀味,大概也就啤酒的度數,不過雜醇應該不少,后勁兒足。

不知這具身體酒量如何,楚堯小心控制。

本想多問問鐵哥關于修行的事情,但場合似乎有點不太合適,于是只談風月。

這種場合下,酒落肚,鐵捕頭顯然放松了不少,話也多了起來,和點的姑娘調笑起來,也儼然一副風月老手的樣子。

濃眉大眼的,卻車速極快。

楚堯一副陪領導的姿態,旁邊的潤娘也是察言觀色,很知趣,服侍的很到位。

還真是溫柔鄉啊。

楚堯心中默默感慨。

一個姑娘,不要你的車,不要你的房,不要你的工資獎金存款,只是在你孤單寂寞的時候陪你說說話,聊聊天,睡睡覺,這樣的姑娘,一晚上才半兩銀子,貴嗎?

……

不多時。

正戲來了。

臺子的紅紗賬被撩起,有絲絲縷縷的白煙冒出。

伴隨著琴師的音符流響,一個嬌媚到近乎妖孽的女子,出現在臺上。

夸張的曲線身材,水蛇腰,蜜桃臀,大長腿,一身粉紅輕紗,若隱若現,容貌有幾分異域風情,像是胡姬,但背后,卻是翹著一根毛絨絨的潔白尾巴。

場上頓時一片安靜。

只剩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這個女人,媚。

太媚了。

但凡看她一眼,視線再不舍得挪向別處。

她沒有說話,盈盈一鞠躬,露出一抹勾魂奪魄的白,然后開始起舞。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有種無與倫比的風情,看得在場的男人們如癡如醉,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丑態百出。

只是沒有人在意其它人的反應,全部視線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女人身上。

包括鐵捕頭,也是如此。

目不轉睛的看著,只是太陽穴上的青筋,卻在極有節奏的突突跳著,仿佛在對抗某種誘惑。

他們……被魅惑了?

看著周圍的場景,楚堯不由如此想到,有些詫異。

但自己,卻真的……沒什么感覺。

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這?

當真不過如此。

只是一個女人在逗奶扭腰撅屁股而已,好看是好看,但比起愛情動作片來差遠了。

是自己閱片量驚人?閾值太高?

還是自身原本的體質緣故?

或者,他們看到的,和自己看到的,不一樣?

楚堯默默思索,覺得可能三種情況都有。

再看看姑娘們,狀態都還好,只是臉色都紅。

這……就能讓一群青樓女子臉紅?

“潤娘,你看到什么了?”

楚堯疑惑著,湊在她耳邊,輕聲問了一句。

聽到聲音的潤娘,腦袋不由微微低了下去,一副嬌羞模樣:“楚郎……莫調笑人家啦。”

話剛說完,她似乎意識到什么,陡然抬頭,眼中流露出一絲驚訝。

“楚郎莫非看不到?”

“看不到什么?”

“幻術啊……這舞名為天魔舞,可在人眼前演繹出諸般情欲,猶如綺夢,你想什么,就能看到什么,不由沉溺其中。”

幻術?

楚堯無語。

得,看來的確是,自己真的看不到。

這種感覺,很就很微妙,既爽又遺憾。

爽在于自身的特異。

遺憾則是花同樣的錢,體驗卻少了一塊。

“你看到了什么?”

楚堯又問。

“哎呀……討厭啦……”

“奴家,奴家等下回房和你講。”

潤娘腦袋都埋在了楚堯胸前。

楚堯:……

再看一眼臺上的天魔舞,還是沒任何反應。

而鐵捕頭此刻的姿態,卻是吸引了楚堯的注意力。

他已然正襟危坐,五心向天,額頭上滿是汗水,頭頂都隱隱有熱氣冒出。

還是一副在對抗什么的姿態。

他來這修行?

楚堯隱隱猜到,但不敢確定。

“公子,是奴家的舞,不好看嘛?”

這時。

臺上的舞女,似乎注意到了楚堯,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帶著極致的誘惑和魅意,只在楚堯腦海中響起。

而下一秒。

楚堯只覺身體一熱,似乎有什么東西覺醒了,眼前畫面悄然一變。

他看到了。

看得清清楚楚。

臺上的舞女,是一具森森的白骨,頭顱中閃爍著一朵粉紅色的狐火,身后的尾巴,也有粉色熒光。

這片空間中,已然盡數被她的粉色光芒所籠罩,所占據,浮現在每個人頭頂。

鐵捕頭頭頂還有三寸長的青氣,但也融入了不少粉色光點,在拉鋸,對抗。

而其它人,頭頂則是白氣,有的還夾雜著黑氣,但都已然被粉光徹底入侵,魂不守舍。

幾個身體看上去不是很好,以及年紀較大的人,頭頂甚至連人形的魂兒都隱隱露頭,顯露出一種癡呆之意。

這畫面……

什么情況?

火眼金睛?

望氣?

楚堯心思急轉,憑借自己的認知,努力理解著這一切。

舞女是什么,白骨精?

鐵捕頭的青氣,應該是他的修為。

其它人的白氣,應該是人氣。

黑氣,或許是病氣,或者死氣。

以及……

自己這“開天眼”的“技能”,似乎,并非是主動技能,而是被動技能。

正常狀態下不會有,只是剛才被那白骨美人幻術入侵了一下,才自然而然的激發出來。

很短的時間內,楚堯想到這些。

“啊!”

與此同時,臺上的舞女倏然一聲慘呼,帶著莫大的懼意,全身猛一哆嗦,摔倒在地。

幻術如潮水般褪去。

所有人瞬間醒來。

有人滿眼茫然,卻不知發生了什么。

有人甚至憤怒,有股子春夢被打攪了的起床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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