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楚堯……”

“我孫悟空……”

“今日在兩界山，結拜為異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很有武俠風格的古老儀式。

倒是不用撮土為香，小乾坤袋里隨身有香，點燃便可。

看到一道香火隨風悠悠，直升云霄，楚堯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感慨。

——穿越神話大唐的第二天，我救出了孫悟空，還和他結拜成了兄弟。

這種感覺，很荒唐，很夢幻，也很美好。

咦？

倏然間，孫悟空撓撓腦袋，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怎么了？”

楚堯開口問道。

而話剛出口，楚堯自己也感應到了。

是來自地府的一段畫面。

那裊裊升起的香火，承載著兩人的誓言，帶著某種因果之力，一路飄到了地府，引動了冥冥之中的某種連鎖反應。

地府中維持天機運轉的輪回儀，生出一道天機，投射到生死薄上。

生死薄上的某一頁。

原本記載著楚堯的個人信息。

“楚氏大郎，長安城捉刀人一脈，陽壽九十九，壽終正寢，無災無難。”

然而，此時此刻，卻變了。

那黑色的墨字，在白紙上，悄然的淡去，直至最終消失，了無痕跡。

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什么情況？

這畫面，楚堯看呆了。

腦海中悄然冒出一個念頭，方才回過神來，想起一件往事。

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之前，也曾大鬧過地府，還撕毀了生死薄，將寫著他陽壽的那些記載，全部都毀掉了。

而現在……

自己和他發下“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莫非……莫非自己也因此受益？

從此擺脫了陽壽的限制？

這倒當真是意外之喜了。

楚堯驚嘆。

這天道，有點東西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世界上，肯定有不少人發起過這樣的誓言，但為何只有自己出現這樣的情況？

隨著這個問題冒出，楚堯很快想到了似是而非的答案。

這，同樣也是因果。

那些許下誓言的，或許沒能同天死成，但一定被冥冥之中的因果影響。

而自己和孫悟空，大概都是這三界之中特殊的存在，誓言的因果性更強，所以才產生了這樣的效果。

應該是這樣吧？

楚堯目前也只能如此理解了。

不管怎么說，這是天大的好事。

“大圣，這倒是你給我的機緣了。”

“從此咱們兩個，便是休戚與共的特殊存在命運共同體了。”

楚堯想到“命運共同體”這個描述，不由開口笑道。

孫悟空大笑，點頭稱是。

“走！”

“楚堯老弟，我帶你去玩兒！先回花果山！再去菩提洞！再去找我那群兄弟！”

當一個朋友真心認可你時，便會把你介紹給他的朋友。

這樣的邀請，楚堯自然是不會拒絕。

當即點頭。

……

“鐵捕頭，你先回長安城，同我師父交代一聲，說我有事，過段時間回去。”

和鐵捕頭交代了一聲，楚堯就準備和大圣一起去浪了。

鐵捕頭自然是沒什么意見，諾然稱是，然后看著一人一猴，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臉上滿是羨慕之意。

真乃神人也！

……

“老弟不曾修行道法？”

云上風馳電掣，孫悟空畫了個光圈，護住楚堯，略顯詫異的問了一句。

他看的出來楚堯沒什么修行手段，也不會法術，大感好奇。

這樣一個人，怎么會沒修為？

“是沒有手段。不過，我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夠不沾因果，甚至能斬斷因果。”

“我懷疑，是某位大能在人間歷劫，應在我身上。”

“諸般道法，倒是免不了請教于你。”

楚堯坦然相告。

除了穿越這件事以外，別的什么都可以對人說。

“原來如此。”

“好說，好說。”

孫悟空當即點頭，慷慨大方，沒什么道不可輕傳的講究。

剛聊這兩句，便是已然到了花果山，按下云頭。

只是，看到眼前的畫面，孫悟空驚呆了。

印象中山清水秀明媚如畫的花果山，此時此刻已然成了一片死地。

大地像是被從中劈了一刀，生出巨大的裂紋，一直蔓延到地下深處，土地片片龜裂，寸草不生。

水脈斷絕，臭氣熏天，無數已然化為枯骨的尸體，不知已然死去多少年，從骨頭都辨認不出來到底是什么玩意兒。

整個花果山所處的范圍，已然都成了一片焦土。

不遠處，正在下雨，淅淅瀝瀝的小雨，滋潤著萬物。

但說來也奇怪，竟然一絲雨滴，都不曾落在這里，極有靈性的繞開。

“花果山，死了。”

孫悟空從喉嚨深處，發出低沉的聲音，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深深低下了腦袋。

“走！”

片刻后，他咬咬牙，帶著楚堯繼續前往下一處地方。

……

菩提洞。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這里曾經是一片繁華的道場，菩提老祖點化了眾多弟子，其中最杰出的，便是孫悟空。

如果說花果山是他的童年懵懂，那么這里，便是他的少年求學。

然而……

此時此刻，菩提洞，已然蛛網塵封，人去樓空。

就連門前的石碑，都被雜草埋沒，像是許久不曾清理的墳頭。

再去里面看看，那些昔日里歷歷在目的場景，也都是荒廢許久，看上去極其慘淡。

“沒了，師父也沒了。”

孫悟空再次低頭，喃喃自語，緊緊攥起了拳頭。

腦海中依稀想起，當年出師時，師父菩提老祖，曾經說過的話。

——你這猴頭，生性頑劣，我不求你聞名于三界，只求日后不要惹出禍事，殃及我這里。

一語成箴。

他眼眶通紅。

……

楚堯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其實在看到花果山淪為死地時，楚堯也就想到了，菩提洞也可能荒了。

無論神仙，還是凡人，都是如此。

所有璀璨和輝煌，最后都要用寂寞和孤獨來償還。

“走吧，大圣。”

“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楚堯輕聲安慰一句。

孫悟空抬頭看向他，品味著這句話，一時間不由的有些癡了。

是非成敗轉頭空？

悟空？

悟空，悟空，所悟的空，可是這個空？

心境的感悟，和師父取的道號，在此刻穿越了茫茫時空，獲得了某種心境上的共鳴。

孫悟空跪下身去，朝著昔年師尊坐著講道的蒲團，重重磕了三個頭。

“從此以后，我孫悟空，無家無師，孑然一身，傲立于天地之間！”

等他站起身來。

楚堯再次摸了摸他的腦袋。

“大圣，還有我這個兄弟！”

“走吧，不嫌棄的話，我帶你去長安城。”

“去看看，這繁華人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