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身邊一陣瓦釜雷鳴,一條轟隆隆的巨響從耳邊滾過。
“什么壞弟弟啊?”雷神醉醺醺地就來降落在甲板上,還打了個酒嗝,聲音也喪喪的:“云子,你怎么傷的那么重啊?又招惹哪一路神仙了?身后怎么還有個邋里邋遢的丑女人?還是凡人?”
“哈?!邋里邋遢,丑女人?你能不能……留點口德?”令狐采感覺腦子又似被一口大鐘狠狠地撞了一般。令狐采向來是不自信的,異性看她的贊許眼光,她向來以為那是因為她高挑,如今,被直接稱之為丑,她更是羞得滿臉通紅,她攥緊了拳頭,垂下眼睫,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她是我的助手。”天煞孤星說:“師兄,不可以說女生丑,更何況,她只是邋遢而已。”
“你們能不能別提邋遢?……”
令狐采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果然,拜天煞孤星所賜,更加油膩,所以,她為什么要跟著天煞孤星來這艘賊船上忍受兩個神仙的奚落?
正說著,天煞孤星腳下一軟,撲倒在地,原來,他一直在運用法力,此時真的到達了極限。
“師兄,你救我,我站不住,也飛不起來了,你要么護我在你這里,要么送我和這個邋遢女人逃走。”天煞孤星小嘴一噘。
“師兄掌管雷電,幾千年不打架,這次要是有人來和本君打架,本君可不破解。”東方雷神翻著死魚眼,又喝了一口酒,把天煞孤星扶了起來。
令狐采皺了皺鼻子,從下往上打量了雷神一番:東方的雷神穿著雙舊白靴子,青衣的裙裾上還繡著祥云和雷電,和電影里總是傻笑的雷神完全不同,這位雷神,樣貌俊秀而滄桑,仙氣飄飄,氣質出塵,連那胡茬都彰顯著他的無邊魅力,然他那一雙大眼睛竟呆滯無光,是一雙死魚眼,像是歷經萬年滄桑,再也無喜怒哀樂了一般。
“咦,有人?”東方雷神拿死魚眼瞅了令狐采一眼,這時候,一團濃濃的黑霧迅速飛來,黑霧落在甲板上,化為人形,果然是兇神。
丹鳳目凜凜生寒意,周深散發著絕望的氣息,清瘦,高挑,冰冷,樣貌和令狐采的鄰居,一模一樣,然而,他也受了傷。似是上次與天煞孤星打的那驚天動地的一架所致。
“還真會躲。”兇神盯著天煞孤星,抄起了金剛杵。
東方雷神,與那漫威中拿著大錘和斧子的雷神托爾不同,也與DC里拿著叉子的海王不同,他身上青衣飄飄,手中拿的一把法器,乃是這汪洋大海中船上的掌舵。
這船舵大致與其他船上的船舵并沒有大的區別,無非是花紋奇特了些:八個把手上分別鐫刻個八中怪獸,令狐采讀過山海經,雖未全部記住那些神獸,卻知那八只怪熟悉的怪獸中分別有九尾狐,帝江,犼,赤鱬,旋龜,天馬,當扈。
兇神飛撲而來,東方雷神把那船舵輕輕一旋,神獸犼自汪洋水面中撲面而來,兇神把那金剛杵一扔,擊中了那神獸,神犼咆哮一聲,跳入那汪洋之中,不見了。
東方雷神連忙把那船舵一轉,旋龜自水面上飛出,他使了個眼神,天煞孤星連忙抓著令狐采的手,準備乘龜而去,然而,兇神把那金剛杵又變出巨爪,將玄龜給抓了回來。
天煞孤星逃跑失敗。
兇神步步逼近。
東方雷神從天煞孤星手上奪過酒壇子,打開,飲了一口,站在了天煞孤星和令狐采的前面,似是漫不經意來取酒喝,卻將兩人護了起來,語氣依舊是喪喪的:“喂,這是誰啊,不打招呼就來到我的船上了?”
“雷令青君,上次天姥山喝光了我藏了五百年的枇杷醴酪,怎么不問我是誰了?”兇神說著,手一晃,小壇子酒已在手中:“漢時的金漿醪。”
于巨浪滔天中,東方雷神一把接過來,打開酒壇子,仰脖一口飲盡:“好酒!”說著,自己一揮手,一壇子精致的小壇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扔給了兇神,對方精準接住。
風雷滾滾時,東方雷神大聲說:“本君投桃報李,晉時的鶴觴,又曰騎驢酒!”
趁著兩人飲酒之機,天煞孤星與令狐采就琢磨著逃跑。天煞孤星先暗示令狐采今日所學,令狐采連忙在心中默念起咒語“第一,凡事有求必應,這樣,對方一定會看輕你。”天煞孤星說,“第二,你們交流的時候,你有話堅決順著對方說,不吐槽,不調侃,不開玩笑,誓將舔狗進行到底。第三,對方約你,你風雨無阻……”
她一邊默念著,天煞孤星的長劍蠢蠢欲動。
這就能御劍飛行?令狐采一陣驚喜,然而,那劍剛動起來,兇神把金剛杵一甩,金剛杵的千萬只手又把那劍牢牢地扣在了甲板之上。
兇神也淡定飲下東方雷神的晉朝私藏酒,再次回贈了一壇:“白樂天云,世間好物,黃醅酒!”
東方雷神再贈一壇珍藏:“所以,再下該拿出宋時的珍藏了?沙醅金波酒!”
陰風怒號,信天翁于海風大作的天空中遨游,這灰蒙蒙的天空、風烈烈的甲板之上,東方雷神再贈藏了千年的好久:“中山千日春!”
兩個酒鬼把那昔日的珍藏一一亮出,喝個沒完沒了,天煞孤星使了個眼色,牽了令狐采的手,令狐采繼續背那口訣,這時候,令狐采竟發現自己的身體騰空起來,兇神再次甩出金剛杵,顯然砸到令狐采,被東方雷神施加了法力擋下。
兇神又掏出一壇子私藏的宋朝名酒,沉吟:“西京酴醾香!”說著,就砸了出去,東方雷神連忙接住那壇子宋時的美酒,死魚眼中終于有了點緊張之意:“喝酒就喝酒,干嘛打小孩子。”
兇神冷哼一聲:“雷令青君,這是我和我師弟的恩怨,建議你不要插手。”
“我們是雷聲普化天尊坐下的師兄弟,你們又是哪門子的師兄弟?我們雖是酒友,你也不能誆老哥。”東方雷神又飲了一大口酒,醉醺醺,一臉滿不在乎。
兇神氣得翻了個白眼:“雷令青君,勸你尊重月神娘娘。”
“想起來了。云子曾下世歷劫,二十三歲劫難結束之后,受月神娘娘點化,再次成神,所以你們也是師兄弟。”東方雷神,雷令青君再次翻了翻他的死魚眼:“這么著吧,本君雖然幫親不幫理,卻偶爾還聽一聽道理,你說說看,你們之間發生了什么?”
兇神一臉無辜:“不是我們之間發生了什么,是月神娘娘要罰他。”
“說說看。”雷令青君的死魚眼微微一瞇。
“你這個好師弟,于公,他屢次不聽月神娘娘的話,屢次剪斷本已經拴住了人間紅線,說什么人間難得有真情,為何將這對苦命鴛鴦的紅線錯系他人?說什么門當戶對,難道,還抵不過三生之約,十世修緣?他身為天煞孤星,屢次不聽從命令亂剪紅線,已經犯下天條,你說該不該拿?”兇神雙目中全是煞氣。
“該。”雷令青君說:“那于私呢?”
“于私,他看不慣我同雨師交好,四次剪斷我同雨師的紅線,還變成月神娘娘的樣子,阻我下凡,耽誤了我一次人間之行,因著那次誤我時辰,人類失去了一次贖罪的機會,如今越發不敬天地,不畏自然,這一次我要行走人間,欲要責罰盡人間那些飽食珍禽猛獸的愚蠢人類,他又阻我,你說,該不該拿他?”
“也該。”雷令青君轉身,用死魚眼瞟了天煞孤星一眼:“我說云子,這就是你不對了。人類本就貪婪,如今連口腹之欲也變本加厲,你又護他們作甚?”
天煞孤星搖頭:“師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要不是我耽誤了他的時辰,這次他的大規模責罰人類,怕是要把人類都給殺絕了。”
雷令青君點點頭:“殺絕了不行啊,殺絕了人類,誰供奉我們?不過,你四次剪斷人家的姻緣線,也太缺德了些。來我且綁起那小壞蛋,等我們喝完了,我們一起教訓他。”
說著,雷令青君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撥動了他的船舵,這一次,他按的把手,是天馬。
“灰”兒一聲。清脆的馬鳴。神馬的叫聲,果然比電視上聽到的所有駿馬嘶鳴聲都清脆響亮,整個天空中都傳來了回音。
那一瞬,自風雨如晦的天空中,有純白的天馬飛下,令狐采牽了天煞孤星的手,騎上那天馬,騰空而起。
“快點念我教的咒語,念什么都行,逃!”天煞孤星說著,自背后抱住了令狐采的腰。
令狐采渾身如被雷令青君擊中一般,渾身一麻。這是令狐采第一次被男子親昵摟腰,她又羞又驚,出于本能,她幾乎反手要將這神仙弟弟用手肘搗下天馬的后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