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悧來到他身邊蹲下，他的顧慮確實值得探討。雖然宋蕓說了讓他們隨便用，可萬一真搞死了人家苦心栽培的一大片植物，到底有失道德。

“其實現在我們都已經知道它在海底能夠殺死周圍的海洋動物，那植物也是生物，它肯定也會對植物產生同樣危害啊?！蹦獝椄悴欢?，植物和動物的生存條件基本一致，為什么在這件事情上會存在差異。

“因為在海底，巨石旁邊的植物都還活著啊?！彼灰詾橐獾拈_口，“啊，我沒跟你說過嗎？”

“什么？”莫悧想，你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我。

“第一次潛入海底的時候，由于切割樣本耗時太長，我帶下去的氧氣瓶氧氣含量不足，只好趕緊上岸。后來我又下去了一次，這次我下潛到了巨石的底部，發現那里的底棲藻居然都安然無恙，富有生機?！?

聽罷，莫悧真想一屁股往泥地上坐，前路漫漫，困難重重，這又是什么奇怪特性。

“那現在怎么辦，到外面去？”肖與視線往外，他又回頭看向神奇那綠油油的一片，“去外面的話就得把它們都拔出來，我真怕它們會降低活性改變實驗結果?！?

莫悧撐著雙膝站起身，她環繞了四周，向前走了幾步，直到她看到角落那一排盆栽。

兩人相視一眼，下刻便默契的擼起袖子，干起了苦力。

他們將四個盆栽搬到了塑料棚外的空地，肖與打開了車燈以便照明。

吸取前車之鑒，莫悧戴上手套和口罩，將設備箱里玻璃瓶裝著的樣本一個個取出來放進了盆栽里，它們大小相仿，事實上肖與準備的時候已經給它們稱過重量，理論上它們是一樣大的，只是形態不一。

肖與回來時，手里還多出了兩個長方形的透明塑料袋子，這是過來時，他在加油站的便利店買的。

他撐開塑料袋子，讓莫悧把盆栽放進去，接著將袋口封死，阻斷空氣。套了兩盆，一高一矮，另外兩株同樣狀態，只是暴露在空氣下。

“真殘忍。”莫悧的聲音幽幽傳出。套上塑料袋就意味著那株可憐的植物會被慢慢吸收養分，直至殆盡枯萎。

肖與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要真覺得它們可憐，我有更大的塑料袋。”換你進去跟巨石親密接觸。

“……”

“我去找她拿兩把椅子。”言罷，他便起身，朝塑料棚后的建筑邁出了長腿。

莫悧不覺間竟歪著脖子看起了他，他漸漸走遠，直到他站定在門前，女人來開門。

她脫著手套和口罩走到車前，身子斜了斜倚在車邊，嘴邊絮叨著，“明明坐在車里就行了還非得去借什么椅子……”

她摸出手機，卻發現怎么點都點不亮。兩天沒正常休息，手機也沒電關了機。

——

研究所的單間宿舍里，室內沒有開燈，只有桌上的筆記本電腦散發出光線，鍵盤敲打聲和鼠標點擊聲音不間斷地交叉持續著。

寧忝佩坐在桌前，他點亮手機看了眼追蹤軟件。

三小時前，紅標就已經消失在了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路上，他今晚沒再過多在意莫悧的去向，只是時不時會點開查看。

他想，如果自己能在她之前取得些成就，或許她能對自己改觀。

如果這樣還不行，那他只能開門見山道出來意了。他不擔心她會向誰暴露他的身份，黃啟明也好，白令鈞也罷。反正在宋則坤的壓力下，局長估計都無計可施。

再說，除了拉攏她，他也沒有非要在航天局繼續待下去的理由。

——

他回來得很快，她本以為他是去借口敘舊，誰知不出兩分鐘，他果真一手一把椅子回來了。

看到她倚在車邊，他才頓住腳步恍然，“我拿什么椅子啊，直接坐在車里不就得了?！?

莫悧走過去接過了其中一把，“坐外面吧，車里悶?！毖粤T椅子已經被放在了車邊，與樣本保持著安全距離。雖然研究結果沒有異常，但她對他之前說過的話，還是感到有些后怕。

“喝咖啡嗎？”在她旁邊坐下后，他從肩上拿下剛才因為沒手拎，而挎著出來的保溫杯。

“你才進去多久還沖了咖啡?！?

“宋蕓沖的，我去工具房拿椅子了?！?他一面將咖啡倒在杯蓋上遞給她。

她說著謝謝接過，咖啡冒著熱氣，手心瞬間泛起暖意。

這兒的溫度雖然沒有極點低，但入夜后依舊還是會冷到讓人忍不住縮脖子。

面對突如其來的沉寂，她決定找點話說，“你和宋蕓是怎么認識的？”

“我還以為你是實打實的利己主義者呢，還是說……”他故意停頓，勾了勾嘴角，帶著些許痞氣，“你只對我感興趣？”

莫悧的眸中閃過一絲被看穿的慌張，但由于她坐在緊挨著車的位置，很暗，他看不到。

“她人挺好的。”莫悧稍稍側過臉，緊閉雙眼，暗罵自己說的什么話。

肖與從鼻腔里發出幾聲悶笑，“我和宋蕓是在樓蘭古城認識的，當時她躺在沙漠里，奄奄一息?！?

“后來才知道，她居然是DM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闭f著，他故作惋惜的嘆息，“這種時候真痛恨自己起不了壞心眼，不然死賺?！彼_著玩笑，喝了口咖啡，“你知道國內的DM集團吧，我都不知道她放著繼承人不當，跑來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種草是為了什么。”

“因為熱愛吧。”她當然知道DM集團，目前航天局最大的贊助商，這個上市不到十年就躋身進入全球兩百強的企業。宋則坤如今的成就，是所有創業者的夢想。

回想起她昨晚那句‘因為熱愛，所以義無反顧’時老教師般的面孔，他突然笑了。

莫悧皺眉看他，有什么好笑的，“難道你就沒有夢想嗎？”

“有啊，成為第二個宋則坤，擁有花不完的錢?！彼首髡鎿吹耐蜻h方。

莫悧被他的‘豪言壯志’逗得啞然失笑，“想要花不完的錢直接當他女婿不就得了?！?

肖與來不及咽下口中的咖啡就悶出了一個‘嗯’，“你別說，這還真是條捷徑?！?

“……”莫悧的笑容一點點淡去，本想試試他對宋蕓的看法，誰知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