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蕭蕭。

入了夜的森林，愈加苦悶，正如李謙此刻的心情。

森林里十分靜謐，李謙和張小凡各自呆在一棵樹上，默默等待道盟人員的到來。

李謙也默默整理了自己這一個月的收獲，能量增加很少，畢竟這里是大乾境內，李謙一直忙于任務，很少外出。

這邊的事情已經暫告一段落，李謙開始思考自己未來的路。

首先最緊要的就是解決這個梵音，它的存在，極大的影響了李謙能量的積累。

然后是，開竅功法的選擇，因為沒有師傅指引，李謙對于開竅甚至都是一頭霧水，他逐漸意識到，師門一個不可忽略的重要一點，那就是經驗。

道盟是開放了功法，可那些先輩用自己身體實驗出來的寶貴經驗，卻一直都是言傳身教，很少有書籍留下。

但恰恰是這部分，才是至關重要的，也正是李謙最欠缺的。

他當然可以尋找一個功法，依靠系統的幫助走向極致，但那只是一門功法的極致，而不是這個境界的極致，他想要的，是這個境界的極致。

李謙想到了張小凡，他好像懂得很多，李謙想問，但他又覺得他們的情分，并沒有到那個地步，一時有些躊躇。

“李師弟，我猶豫了很久，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張小凡的聲音遠遠傳來。

李謙能聽出他話里的猶豫：“張師兄請講，小弟一定守口如瓶。”

張小凡一閃身，來到李謙棲身的樹枝。

兩人對面而坐。

“我觀察你很久了，你很強，有野心，有毅力，最主要的，你知道克制！”張小凡意味深長的說道。

李謙眉頭一挑，正欲開口，但張小凡堵住了他，接著說道：“你知道師兄我，是什么出身嗎？”

李謙有些奇怪，他第一次見張小凡是在太極圖，當時他正成為大家的笑柄，被大家拿來下注。

“你可知道，道盟盟主覓長生未修道前的姓氏是什么？”張小凡長嘆了一口氣。

李謙若有所思：“是張？”

“不錯！就是姓張”張小凡一臉苦澀。

李謙有些吃驚，他猜到張小凡出身不俗，畢竟他能知道那么多道盟的消息，但沒想到他竟然是盟主覓長生的族人。

張小凡看到李謙吃驚的表情，早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你認為我是張家一個微不足道的旁系子弟，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張小凡自言自語。

“并不是，我是這一代張家家主的親兒子，是盟主覓長生的嫡系子孫”張小凡淡然說道。

李謙已經感覺不妙了：“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

“我說過了，因為你知道克制！”張小凡一雙眼睛，僅僅盯著李謙。

“什么意思？”李謙故作不知。

“你當時大好的機會殺我，為什么不動手？為什么不直接煉我的魂？”張小凡準備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李謙心頭一驚，沒想到張小凡當時還有意識，幸虧他當時因為某些原因，沒有選擇將張小凡煉魂，要不然可能又要被陰。

“你在說什么？我干嘛煉你的魂，我又不一定殺得死惠德，我其實是準備殺完惠德之后，再來看看你的情況的。”李謙的話半真半假。

張小凡注視李謙良久，直接開口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李謙本打算開口拒絕。

不用想他都猜到，張小凡這樣的出身，卻弄到要靠煉魂改變資質，他的渴望一定是揚眉吐氣。

但這跟他又有什么關系呢，他不在乎別人有多悲慘的過去，也不羨慕別人有多輝煌的未來，他只想過好他自己的生活。

“我會告訴你，你一切想知道的東西，要知道，有很多信息，功法閣里可不會出售。”張小凡胸有成竹。

“我拒絕”李謙毫不猶豫。

他十分討厭那吃定一切的眼神，這讓他明白，張小凡從來沒有把自己和他擺在平等的地位，他一直高高在上，哪怕他本身同樣是個廢物。

李謙干脆利落的拒絕，讓張小凡有些愣神，他想到李謙會猶豫，但卻沒想到他會直接拒絕，毫無回寰余地。

但張小凡也是一個驕傲的人，看到自己被拒絕，不再說話，直接閃身離去。

樹林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李謙當然知道自己拒絕了什么，如果他選擇和張小凡合作，未來的路，他可能會走得更加輕松，道路會更加平坦。

但他無法忍受張小凡那把握十足的樣子，一副吃定李謙的神色，也讓李謙明白，張小凡需要的不是幫助，而是手下。

他想讓李謙當他的手下。

李謙有些后悔，當時就應該費點力直接把他煉魂，說不定運氣好點，還能被張小凡打傷，這樣他就不會再上惠德方丈的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只是他一時不忿，在心中幻想，這世上沒有如果，一切都會走上該走的道路。

子時時分，哀嚎的寒風，呼呼作響，將整個樹林的樹枝吹的搖動不已。

從枯榮寺出來的無心，憑借被煉魂后的殘魂指引，慢慢向著李謙和張小凡二人藏身的樹林走來。

確切的說，向著張小凡的藏身之處找來，被李謙煉魂過的僧人，全都魂飛魄散，再無一絲在這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

而這，才是讓無心一刻不停趕來的關鍵原因。

無心身為慈悲尊者的弟子，他當然知道道盟煉魂的存在。

其實，何止是道盟，佛門內也有類似的功法，不過換了個說法罷了，沒有哪里是絕對的光明，黑暗無處不在。

正因為知道煉魂的底細，無心才對這件事更加關心。

他從來沒聽說過煉魂，真的能把魂魄給煉沒了的，即便是煉到高深的，也多多少少會有魂魄殘留。

無心懷疑，道盟改進了煉魂功法，如果他能確定這件事的真實性，那他一定會得到更高的重視，說不定有望朝拜相國寺。

想到這里，無心心頭火熱，腳下步伐也加快了幾分。

張小凡一直在思考李謙為何會拒絕他，他搞不明白，在他看來，他已經夠禮賢下士，已經表示足夠誠意了。

但張小凡根本不知道，一個來自現代的靈魂，他最看重的只有平等。

這個世界，沒有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有的只有低階修士對高階修士的無條件服從。

李謙甚至都不愿意聽張小凡給出的條件，就直接拒絕了他。

但這在張小凡本就充滿挫折的一生中，根本不算什么。

他早就視失敗，當作尋常了。

而且，他更善于從失敗中吸取經驗，他開始思考自己和李謙的交談中，到底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反感。

就在兩人各自陷入沉思的時候，無心也逐步靠近了李謙和張小凡藏身的樹林。

他收斂身形，悄悄向著張小凡藏身的大樹走去。

白日里的泥濘，經過寒風的吹拂，已經變成了凍泥，無心踩在上邊，感覺硬邦邦的。

張小凡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內，他已經開了天眼，這是他開竅覺醒的能力。

也正是這個能力，才讓他成為了慈悲尊者的弟子。

天眼，可看世間萬物，練到極致，甚至可看過去未來。

當然他現在并沒有這個能力，但夜間視物，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他收斂全身，下一呼吸，身形暴起，一掌拍在了張小凡后心。

張小凡根本來不及反應，他甚至還在思考，自己到底該如何才能讓李謙回心轉意。

就在無心的手掌印在張小凡身上的瞬間，他胸前的一塊玉牌無聲破碎。

然后張小凡身上白光大作，照亮了整個樹林。

李謙立刻發現了不對，他也看見了張小凡身后的無心。

無心還是保持著出掌的樣子，下一瞬，他從空中重重落下。

他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空洞，好像被萬劍穿過。

空洞處根本沒有鮮血滲出，而無心還是保持著一臉茫然的樣子。

他的記憶停止在一片白光中。

張小凡這才反應過來，他先是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塊玉牌，此時已經裂成兩半，再也沒有一絲光芒。

他雙手抱著玉牌，失聲痛哭。

李謙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無心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小心來到無心尸體前，因為有了惠德方丈的教訓，他先操縱飛劍給無心的尸體，又上了幾個保險。

然后，等了十個呼吸，李謙這才確認無心是真的死了。

他這才走上前去看，這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無心身上大大小小的空洞，不下百余處，已然看不出生前模樣了。

而且空洞處，無一點鮮血流出，大腦里也什么都沒有，李謙估計是被高溫直接給融化了。

他心里已經是十分慶幸了，他可不能保證，在這種情況下，系統還能將他救活。

李謙聽著張小凡愈發悲傷的哭聲，心里對整件事情隱隱有了猜測。

這個死的不能再死的和尚，很明顯選擇偷襲張小凡，然后便被張小凡的護身符，給打成了這個模樣。

李謙突然發現，自己運氣真的不錯。

如果這個和尚，不是去打張小凡，而是來打他，他或許不會死，他還有五點能量，但他絕不能反殺這個和尚。

但他的死，并非毫無價值，他用自己的生命給李謙上了一課，不要輕易招惹仙二代，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