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章 城墻激戰

經過深夜東門的激戰，昆陽城內偷偷出去求援兵的人都出去了，接下去，能不能等來援兵，那就是天意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開始下起了雨。

這冬日的雨，冰冷潮濕，落在人身上，沒多久就結成了霜花，落在臉上，刺骨一樣的寒冷。

昆陽城墻上，王鳳等人還在視察城防，看見那些士卒，縮著脖子，臉上掛滿冰雨，冷雨讓人的眼睛都睜不開，士卒們哈著氣，簌簌發抖。

如果這種天氣，官軍再攻城的話，王鳳不敢想下去。

“報告大帥，水和油都煮不開。”有士兵過來報告，這又是一個壞消息。

天太冷了，剛剛煮開的水，一離開柴禾，立即溫度就下來了，根本無法起到當武器的作用。

越是不敢想，事情越是來得快。

城外王洵的陣營中，突然鼓聲大作，新一輪的攻城又開始了。

從這次官軍的動作來看，他們想趁天氣不好的情況下，一舉拿下昆陽的企圖十分明顯。

無論是攻城車還是攀登城墻的隊伍，都比往日多上數倍。

受昨日里嚴尤獲勝的刺激，這次王洵部上上下下，都奮力爭先。

王洵組織了幾支敢死隊，分別有幾個校尉帶隊，每人都分到三四百人。

校尉們站在營地里聽王洵訓話，“各位，今天是決勝的時候，打敗綠林反賊，則南路軍軍功卓著，各位加官升爵的機會就在眼前。”

梁校尉排在第一個，圓滾滾的身子，將肚子挺得老高，王洵走過他面前，嘉許地點點頭。

一個小校從營帳里拿出一個托盤，上面蓋著一層布。

王洵走過去，將布揭開，露出一盤黃澄澄的金餅，王洵大聲說：“這里是黃金五百餅，獎勵今天第一個沖進昆陽的將士，打下昆陽，另外再獎每人黃金十餅，并屠城三日。”

一幫校尉看見這么多黃金，眼里都放出了光芒。

王洵另手下端過酒碗分發現場每個人，然后斟滿酒，高舉：“各位，給我奮勇沖殺，要做人上人，就在此一役。”

說完，帶頭一仰脖子，將一碗酒干了，然后猛地將酒碗摔在地上，碎成數瓣。

營內眾將士，紛紛學著他樣子，干了酒后，將碗在地上摔碎。

戰鼓是越擂越急，雨是越下越大。

整個昆陽城，被雨絲籠罩，呈現一片朦朦朧朧的景象。

視線受阻，對守城來說是越發困難。

城上士卒聽到對方營中鼓聲大作，伸出頭去，就是看不到敵軍的動向，反而被如飛蝗般的投石打死打傷無數。

于是大家便也紛紛躲在箭垛后面，等到眼看城墻上被架上了云梯，這才開始伸頭伸手出去，胡亂砍殺。

城里現在不足五萬人馬，除了少部分運送傷員后勤，幾乎全部上了城墻防守。

這次王洵是鐵了心要拿下昆陽，在東門處作為主要戰場，集中了近十幾萬大軍，其余三門也都是各近十萬人。

要不是實在不能同時堆疊這么多人馬，王洵還真想一次性全部壓上。

現在他的戰法是不停歇的車輪大戰，前面幾萬人上，不行，立即撤下休整，后面幾萬人立即換上，他已經知道，昆陽城內守軍已經強弩之末，即使耗都能把他們耗死。

王鳳手中的大砍刀，已經崩裂了幾個口子，他剛才在城墻后，連續砍斷了兩架云梯，但是還是漏了一架，眼看幾個官軍敢死隊員，已經躍上了城墻。

他只得一咬牙，大砍刀沿著箭垛下沿平著砍去，有兩個腳骨被他立即砍斷，慘叫著跌落下城頭，估計是活不了了。

還有兩個卻眼疾手快，已經騰空躍起，合身向他撲來。

王鳳翻轉大刀，再次砍向對方，對手也不是吃素的，用盾牌格擋住，發出當啷一聲暴響，另一手腰刀也當頭砍向王鳳。

王鳳長刀在外，近身中已經無兵器，此時他什么也顧不上了，竟然下意識，合身往對方懷里一撞，對方恰恰站在兩個箭垛之間，后面沒有抵擋，直接被王鳳用身體撞出了城墻。

這一撞之力太大，王鳳自己身體也往墻外跌去，他猛地一抖手中大砍刀，大刀一橫，攔在兩個箭垛上，他左手抓緊，牢牢剎住自己，才沒有掉下城頭。

方才站定，耳后又是一陣勁風，另外一個已經登上城墻的官兵短刀劈到。

此時王鳳人已經到了絕境，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他轉過身來，直面對方，“吾命休矣！”

心中才轉過這一念頭，卻見已經沖到面前的對手猛然停住，然后從他胸口處冒出一個槍尖，原來是鄧晨及時趕到，一槍捅了對方。

兩人互相站定，大口喘著氣，滿臉都是不知哪來的鮮血，遠處城墻上也是喊殺聲一片。

兩人互相點點頭，都知道，這城是守不住了，大家現在都在拼命，等到拼不動了，自然大限也就到了。

王鳳鼓起余勇，在風雨中大聲喊叫：“兄弟們，殺敵啊，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伴隨著他喊叫聲的，是又一輪嗖嗖聲，王洵又下令開始向城內投石了。

一個滿身是血的親兵從遠處奔來，大聲報告：“大帥，王常將軍陣亡，陣亡了。”

王常是王鳳的叔伯兄弟，兩人從小一塊長大，在綠林軍各路里，王鳳王常這一路勢力最大，也得益于王家本是兄弟幾個，一起起事。

王鳳心中其實早有準備，但當消息傳來時候，還是目眥欲裂，哇哇大嚎，卻已經流不出眼淚。

鄧晨見王鳳已近癲狂，立即喚過兩個親兵，要他們親手看護大帥，自己又奔走在城頭各處，準備官軍在投石以后新一輪的攻擊。

自己大舅子劉秀不知道怎么樣了，鄧晨不敢往深處想，他們昨夜越城出去，到底跑掉沒有，或者根本就沒跑遠，陷入官軍的包圍。

即使跑掉，最近的綠林軍營地，來回也要數天，恐怕也是救不了昆陽之圍了。

就這樣，紛亂的思緒不斷涌入腦海，似乎生怕他在臨死前，還有什么東西沒想到，用力地灌輸進他的腦海。

許久，鄧晨也逐漸冷靜下來，但他忽然覺得奇怪，空中的嗖嗖聲已經沒了，怎么官軍還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