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聲東擊西

斜陽西沉，映紅了半邊天空。

昆陽城墻上下，焦臭和哀嚎混雜在一起。

四處都是倒伏的士卒，折斷的旗幟和云梯散落一地。

第四波的攻城又被打退了，王鳳王常和劉秀等人，臉上都是傷痕和不知哪里濺來的血跡。

一行人側伏在箭垛后，看著遠處正在重整旗鼓的官軍。

每個人的心頭都猶如壓上千斤重擔。

城里現在生力軍最多只剩下一半，也就五萬人左右，而官軍這里還是幾十萬人，如果再以這樣的戰損比下去，撐不住幾次了。

“看，快看！”有人叫著。

眾人尋聲向那個方向看去。

“是我大哥劉縯的隊伍。”劉秀手搭涼棚，眺望了一會，語氣中帶著欣喜。

劉縯的隊伍也是十萬余眾，此時從后方到來，一定是來解救昆陽之圍的，如此看來，宛城是拿下了。

城墻上大家頓時士氣大振，如果劉縯從后攻擊，昆陽城內守軍再從前面沖出，前后夾擊官軍，昆陽城圍可解也。

可是再看下去，眾人臉上神色卻是大變。

劉縯的部隊并沒有陣型，而是散落無章，大纛也垂頭喪氣，從王洵的大營邊上，向西面狂奔，看上去不是來增援，反而像是在逃跑。

只聽見一聲炮響，王洵大營打開，幾支隊伍沖出，殺向了逃跑中的劉縯部隊。

在更遠的后面，又是一支官軍追擊而到，大旗上繡著一個“嚴”字。

城墻上綠林軍看見這一切的，臉色都煞白，心似乎跌落到了谷底。

既然嚴字旗在后面追趕，顯然攻擊宛城失敗，反而被宛城守軍打得潰逃。

果然，奔逃中的劉縯部隊根本沒有什么戰斗力，被王洵的部隊在側方向再一攻，部隊完全散形，變成了徹底的散兵游勇。

“完了，完了。”城墻上鄧晨一見，在劉秀耳邊哀嘆。

后面追擊的嚴尤大軍見追到此地，劉縯部已經潰不成軍，便不再追趕，和王洵部匯合。

原本還有三十多萬人的王洵，又得生力軍，人數又增十萬，更是聲威大震。

所幸天色已晚，王洵這里的大軍將昆陽圍得水泄不通，然后嚴尤又獲得勝仗，因此心里更篤定了，鳴金收兵。

今晚要好好慶祝一番，等明天白天，一舉攻破昆陽，大軍就是全勝的戰績。

昆陽城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幾天下來，就等宛城方面的好消息，今日城墻上一見，等于將大家的信心全部喪失。

宛城沒有攻下來，反而讓城外官軍人數和士氣都獲得增長，而且目前城內有生力量越來越少，如果明天，王洵再來幾波投石攻擊，昆陽守不守得住，大家心中都涌起了不好的預感。

“不行，我們還得聯絡上我大哥劉縯，讓他組織殘部，在敵人后面進行騷擾，這是唯一的機會。”劉秀提議。

王鳳抬起泛紅的眼睛，看了眼劉秀，悶聲悶氣地問道：“圍得鐵桶似的，如何聯系你大哥？”

他講的是事實，東西南北外面全是官軍，如何出去聯系？

許久，還是劉秀下了決心，“我帶幾個人出去。”

鄧晨問：“出去送死嗎？”

劉秀一拍大腿，對幾位說：“晚上我們開東門，造成要向東面突圍的假象，然后我帶些人從南墻縋下去，去找我大哥，生死由命。”

王鳳是這些人中領頭的，仔細想想，似乎目前也只有這辦法了，不過他加了句：“大開東門，造成向那方向突圍的假象，其余南西北都派人出去，大家一起去找劉縯，請他務必要在敵營后方騷擾，昆陽能不能守住，我們這些人的命能不能保住，全靠他了。”

子夜時分，昆陽城內已經漆黑一片，只有城外的官軍營帳內，還是燈火通明。

王洵和嚴尤在晚宴上喝了不少酒，今天他們確實很興奮，一是宛城之圍已解，二是劉縯的部隊潰散，第三個是照此發展下去，至多到明日晚，昆陽也能拿下。

這是大半年來，奉王莽的旨意，出來剿滅流匪的最大勝仗，而且如果剿滅的是綠林軍，是新朝最大的心腹之患，那么王莽給的高官厚祿就指日可待。

王洵喝得醉醺醺的，腳步有些虛浮，正準備脫去盔甲上床睡覺。

遠處隱約傳來嘈雜聲，一陣急匆匆腳步從外傳來。

“將軍，將軍，賊人從東面突圍了！”一個親兵在睡帳外高聲稟報。

“什么！”王洵的酒一下醒了大半，眼看明天就要拿下昆陽，他可不想今晚賊人都跑光，明天拿一座空城。

他三步兩步沖了出去，一邊重整衣束，大聲命令：“反賊想突圍，堅決把他們趕回去，一個都不能放跑。”

他想了想，命令道：“去和嚴大司馬通報下，讓他也爬出部分人馬，到東面進行圍堵，其它幾個方向，都抽調人力過來。”

昆陽城東門此時已經打開，在上百枝火把的照耀下，王鳳王常還有鄧晨等首領，各領一彪人馬，直接沖向官軍大營，只要將這里沖破，就能突圍出去。

官軍的夜哨發現東門有變，立即發出警訊，訊息頓時傳遍各個大營。

王洵的官軍雖然不咋地，但此時已經到了立功時候，都開始興奮起來，一聽到警訊，大量的人馬都往東面集中過來。

在今日勝利的鼓舞下，官軍的戰力發揮出來，那個馮校尉沖在前面，正好碰見鄧晨帶隊人馬出來，雙方一照面，也不搭話，在搖曳的火把照射下，雙方立即戰在一起。

鄧晨一桿長槍，也是舞得虎虎生風，上刺下挑，這個馮校尉身體胖乎乎的，雙手各持一銅锏，到也是把好手。

馮校尉左手格擋住長槍，往外一引，右手锏已經遞進，直擊鄧晨心口。

鄧晨大叫一聲，人一個后翻，又將距離拉開，這兩人一個是近身，一個需要拉開距離，便再這一進一退中，互相交換了幾十招。

那邊廂，王鳳的九環大砍刀，在身邊舞出一個圓圈，但凡近一點的，立即被他砍刀擊中，頓時血流入注，有幾個倒霉的，沖在太前，被大砍刀一下劈成兩半。

東門外雙方喊殺聲震聾欲耳，火把都朝這個方向集中過來。

官軍中不斷有人高呼：“賊人兇猛，快來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