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牛背上的將領

劉縯的行動力確實不錯，從蔡公這里回到家，幾天工夫，就拉出由劉家子弟和鄉民們組建的隊伍，共有五六百人馬。

在這么多隊伍中，五六百人馬隊伍小是小了點。

但正如劉縯所說，隊伍不要怕人少，只要名正言順，拉出響亮的大旗和口號。

劉縯兄弟的這支隊伍的口號是“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

說白了就是“還我劉家漢室，推翻王莽混蛋。”

當時的這么多亂哄哄起義隊伍里，這么明目張膽有口號，有行動綱領和目標的隊伍，還就是這一家，加之劉縯確實是長沙王的后代，根正苗紅。

天下已經被王莽的新政折騰得苦不堪言，上上下下各個階層都有人懷念前朝劉氏漢室，劉縯隊伍的口號一出，立即得到響應。

首先來的就是南邊不遠處通縣的一支隊伍，這支隊伍其實是豪門列強自己豢養的家丁，人數也有上千人，領頭的是當地一個豪強兄弟倆，名叫李通李鐵。

這個李通兄弟開始時候，自己拉出人馬，有點在亂世中自保的意思，因為他們看見周邊打著綠林旗號的，都是過去鄉里的痞子無賴，說是反抗朝廷，實質上還是干著打家劫舍的勾當。

為了保護自己莊里的財物和糧食，他們開始豢養手下，收納各地來的輕俠。

但是朝廷派出的剿匪大軍，并不問青紅皂白，真正的綠林不去剿，一見這兩兄弟有自己武裝，便上來一通亂剿，李家兄弟帶人跑進了山里，人到是沒被剿到多少，但莊里的糧食被一搶而光。

這李家兄弟想帶人投綠林，一看那邊的人都是過去自己看不起的底層屁民，也低不下這個頭。

這樣進退兩難夾在當中，又不肯進綠林徹底干流匪的事，又被官軍當做流匪，正為難呢，聽說劉縯打出了恢復漢室的旗號。

一想，這才是真正的反抗，于是便立即帶人過來投奔。

一下子，兩支隊伍合起來，人數就上了小二千。

人數是不算少了，可是沒有足夠的裝備，大概一半人能有刀劍，其余的拿到什么是什么，有的拿了種地用的釘耙鐮刀，有些直接拿了木棍，還有些直接撿石頭，躲在后面向前拍板磚。

馬也不夠，一共才百來匹，劉秀本不太會騎馬，索性直接牽出一頭牛，他坐在牛背上，有些小放牛的意思。

既然都是宛城南邊棗陽的老鄉，就用了一個當地的地名舂陵稱呼為這支隊伍，舂陵兵。

舂陵兵成型后，做第一件事就是攻打當地鄉一級的官府。

前面已經說過，這一地區，是后世新野附近一帶，因此新野縣府便成了首要目標。

宛城南，現在有王洵號稱四十萬官軍，因此再往南的新野，有本地駐軍千八百人。

按理人數不算少，畢竟后面官軍大營也不過半天的路程。

新野縣官也是當地人，和五威司府的統睦候陳崇還曾經是同窗，南陽人韓成，是王莽新朝的狂熱支持者。

這批文人，在西漢后期時候，因為沒有深厚家世，仕途上的發展難于上青天。

王莽上來后，將原來不管什么世家大族統統削去世襲的利益，反而大力提拔這些普通人。

連林秋也不得不承認，王莽有諸多不是，但對普通的讀書人而言，卻真心不錯，包括太學城的建設，完全是按照當時最高的規格。

因此韓成一聽說自己轄區內，竟然出了一支公然要推翻王莽的隊伍，便立即就要出兵絞殺。

可他的隊伍還沒出發，對方已經打上門了。

新野當時連個城墻都沒有，只有一些破舊的民房，和兩條爛泥小路。

韓成組織好人馬，跑出一看，不由哈哈大笑。

前面是一幫散兵游勇，零零散散幾百號人，各種裝束都有，有的那一根板凳，也算是武器了。

這幫人就在那邊叫罵，罵得那個難聽下流啊。

韓成大怒，指著他們：“就憑爾等山間無賴，也想造反？手下，給我沖，殺無赦。”

韓成手下這千八百兵，雖然也稱不上正規軍，但無論訓練還是裝備上，都明顯壓過舂陵兵的。

這些方才還唾沫四濺的舂陵兵，見新野官軍向自己這邊沖鋒過來，忽然間底氣都沒了，也不知是誰發一聲喊，這些人拔轉身就狂奔，逃命去了。

韓成坐在馬上，一邊指揮，一邊大笑，“烏合之眾，烏合之眾。”

眼見這些反賊逃得快，那些短棒板凳等丟了一地，韓成在馬上叫道：“能抓活口的就抓活口，不能抓的就地正法。”

對韓成而言，這簡直就是老天送到自己面前的功勛啊，用后世的話來說，就是對方千里送人頭啊。

這一興奮，手下兵士分頭追殺反賊，人人都想立下大功。

·一跑一追，陣型就沒了，散成一股股的小隊。

前面小樹林中，突然一聲炮響，那些雜兵逃進樹林中，換成樹林中沖出幾百個步卒。

這些步卒雖然也是衣服各異，但手上的武器可不一樣，是真刀真槍了。

官兵求功心切，正奮勇向前，突然就被圍成一小股一小股，好多人還沒明白咋回事，就被人砍翻在地。

韓成也在追，一看前面中了埋伏，立即叫喊著，要手下兵丁不要追了，趕快回來列陣。

但他的喊聲雖大，在戰場上也沒幾個人聽見。

于是這千八百的新野軍，就被分割成十幾股，除了個別小隊還能頑強抵抗，大多隨即就被消滅了。

韓成眼看大事不妙，帶著幾個親信轉頭便往新野方向跑，只要跑到縣里，憑縣衙的大門和高墻，還能抵擋一陣。

但為時已晚，斜刺里一支隊伍殺出，令韓成驚異的是，為首一將騎在一牛背上。

別小看牛，跑起來速度雖然沒有馬快，但勝在耐力好，一直可以保持勻速。

韓成大驚，手上寶劍胡亂翻飛，人和馬依舊往新野沖去。

“哪里走！”一聲暴喝，又一白馬將，手持長槍，迎面而來，正是這支隊伍的首領劉縯。

韓成雖然是縣官，但出身并非武將，因此心下先慌了，再次拔轉馬頭，卻正好遇上牛背上的劉秀。

劉秀見韓成回轉，知他心下已經沒有底氣，手上寶劍當胸刺到。

韓成直覺自己胸口一涼，一股大力推來，直接向后便倒，跌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