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胖少年皺眉罵道:“周全,誰這么多事,當街和你為難來著?”
矮漢子老臉一紅,訕訕的道:“少爺,我本來想給您弄兩個木鷂回去玩,不成想這個女人不識抬舉,還和我動手。”說完,用手指了指三人。
花不暖面皮一熱,高聲道:“還真是惡人先告狀。”
中年男子本來站在斜靠后,聽到這里,走上前來,冷哼一聲,目中精芒暴射,瞪視而來。花不暖與萬山頭只覺一股威嚴氣息壓來,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身體僵硬。
水雙雙神色恬淡,微微一笑道;“暖兒,山頭,你們莫慌,來的可是南宮浴大將軍。”話一出口,眾人無不變色。
微胖少年笑罵道:“你們還真猖狂,我爹的名諱也是你們叫的。”
中年男子沖著少年一擺手,斜眼看去,咦了一聲,奇道:“你可是偃師花自在的夫人?”
水雙雙躬身施了一禮,淡淡笑道:“回南宮將軍話,正是,將軍與我四年前在朝堂上匆匆見過一面,將軍真是好記性。”矮漢子周全冷笑道:“你這婦人真是小肚雞腸,拿你木鷂是將軍府抬舉你,瞧瞧你們的窮酸德行。”說著話,臉上依舊鐵青。
肥胖少年忍不住打趣道:“偃師文不成武不就的,也就扎個木鷂像個樣。”周全唯唯諾諾續道:“少爺說得是,瞧瞧那德行。”
花不暖心中氣憤正待開口,被水雙雙一瞪眼,只是強忍住不作聲。
南宮浴面色陰沉,斥道:“邈兒,你們休要胡言亂語,花家世代為我金司城打造機關重器,不可小覷。”南宮邈一怔,瞥了眼花不暖,鄙夷道:“怪我口無遮攔,說到人家痛處。”周全小眼一翻,故作姿態的抽了自己兩個耳光,躬身道:“老爺,與少爺不相干,全賴周全嘴欠。”
南宮浴擺了擺手,喃喃說:“我常年駐守在望洋城,許久不來亞扎城家里了,此次禹王召見回王城,順道便來看看。”
水雙雙微微一笑道:“將軍,剛剛與這位周全兄弟,有點小誤會,還望將軍見諒。”
南宮浴爽朗一笑道:“花夫人,跟周管家這點微末之事,過去了便不必再說了,我們還有要事這便告辭了。”說完大步走開。南宮邈一臉冷漠,看了看三人,冷冷道:“這次便罷,下次絕不輕饒。”周全鼻中重重哼了一聲,跟著南宮父子揚長而去。
萬山頭站在一旁,這才回過神來,朝著三人背影吐了吐舌頭,笑道:“瘟神送走,空氣也格外清新了。”花不暖本來心里氣惱,被他這一逗,頓覺心口不那么郁結,輕松不少。
水雙雙掩口笑道:“山頭,你這張嘴呀,真是不饒人。”萬山頭一愣,隨即臉上微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看看天色,太陽西偏,三人趕忙撿起散落在地的木鷂,用布捆在一起,花不暖搶過來背在肩上,三人說笑著,向前走去。
三人順著街道走了一程,猛聽得前面不遠拐角處有人在咒罵,順著聲音走去,一個中年婦人扯著一個女子頭發,用手掌劈頭蓋臉的一頓胡拍亂打,怒罵道:“臭要飯的,你瞎了眼了,你知不知道這個玉壺是上等佳品,賣了你也值不得這壺。”
那女子神色黯淡,聳拉著眼皮,雙手搭在長發上,拼命往后挪動,苦苦掙脫不開,連連哀求道:“大嬸,我……我不是故意的,對不住…”
中年婦人用勁一扯,撅起屁股坐在一把長椅上,指著地上摔碎的茶壺,面露厭惡,啐道:“光說句對不住就有理啦,老娘的青葉茶樓天天開張,都像你這樣不長眼,老娘喝西北風去。”說完,劈手便又是一巴掌,那女子脖子往后一縮,躲了開去,中年婦人苦笑道:“好呀,還敢躲是不,老娘讓你躲。”說完,提起右腿便往她頭上踹去,這一腳踢的結實,那女子痛苦的哀嚎一聲,嗚咽道:“大嬸,我…賠您,我沒有銀子,可我什么都能干,我…可以幫您干活抵債。”中年婦人伸手往桌案上一拍,笑罵道:“你個臭要飯的,臟手臟腳的,只會嚇著客人,見你年歲尚小賣到拔法城去,那幫宰狗屠鴉的雜碎倒會稀罕你。”
水雙雙眉頭一皺,嗔道:“不過是一只壺,也犯得著打人,把人逼成這樣?”轉眼一瞧,摔壺的女子正抬起頭來,看得她觸目驚心。只見那女子嘴角裂開,面色發黃,右邊眉角處往外滲著血,半張臉都是血痕,讓人不忍再瞧第二眼。
中年婦人與水雙雙四目一對,眼中閃過一絲鄙夷,一咬下唇,笑道:“你瞅瞅我腳下的壺,老娘不把她賣到拔法城當小媳婦去,能怎么辦?難不成你能替她出銀子?”
忽聽茶樓內有人發笑,循聲望去,一個精瘦的光頭漢子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震得桌上碟兒碗兒撲棱響。漢子笑說:“茶夫人,都說青葉茶樓是亞扎城聽曲品茗的好地方,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光聽小女子哀叫呻吟了。”
門后另一桌黑臉漢子,捋著長須,粗啞嗓子笑道:“俟樂道,新任黑刺流流主酆無言,在拔法城風流成性誰人不知,寇老城主在時黑刺流還算規矩,現在嘛,到處欺男霸女,照我看啊你可趁此機會討好流主,讓酆無言給你在黑刺流安置個好去處,頤養天年,嘿嘿。”
那光頭漢子將杯中茶喝了大半,聞言重重一擱,喝道:“鄢老六,你這話說的不清不楚,你倒說說看什么機會。”
忽聽門口茶夫人笑罵道:“這位黑漢子可真識貨,這臭要飯的只是年紀稍小點,洗剝洗剝干凈了,沒準還是個美人胚子,只要客官愿意賠我這玉壺銀錢,盡管提她回去。”說著抬眼撇了眼水雙雙三個,又把揪頭發的左手換成右手,想是揪得太費勁,手都酸了。
黑臉鄢老六一縮頭,笑道:“老六我,指的就是這個機會,把這雛兒獻給流主討個清閑活,你都大把年紀了還和我們這些個后生爭搶啥,萬一有個閃失…”
俟樂道搖了搖頭,笑罵道:“我啥時候慫過,豈會貪生怕死,靠一個女娃子在黑刺流爭寵,茍延殘喘于世,十年前靈泉峰上,我拔海城與你正器城共商大計,以武論戰,寇老城主力壓天勝、金司、白地三城在先,你們正器城城主喻崇異卻連區區玄山城的水頂天也戰不過,害得寇老城主疲于應戰,竟折戟在水頂天之手,若非你等太過無用,我黑刺流借會盟之機,滅掉天勝、金司、白地、和玄山四城修真強者,四城群龍無首,我們早就踏平四城,問鼎靈泉了。”這番話說得振振有詞,竟似挑不出毛病來。
鄢老六初時看不出,轉眼就變了臉色,一拍桌案,厲聲道:“既便我們贏了四城,乾午城那詭秘的司巫會充耳不聞,還有太素門那個老不死的郗老翁會坐視不管。”說著,話鋒一轉,高聲道:“再說了,我們葉宗主那時正在閉關,否則哪輪得到你黑刺流出風頭。”
俟樂道怒氣沖天,拿起桌案上長劍,繞過桌子厲叫:“黑老六,你再說一遍?”鄢老六,不慌不忙,端起一杯茶,笑道:“老六忘了,你年老色衰,耳朵不好使,我說的口干舌燥你也聽不明白。”俟樂道哪等他說完,一掌直拍他左胸,鄢老六坐著不動,右手照樣喝茶,左手駢指直扣他手腕脈門,俟樂道收手右閃,一個掃腿踢他下盤,那鄢老六輕提一口氣,拾起桌上斗笠飛身躍過桌子,那座椅四腳盡數折斷。
茶夫人“哎喲”一聲,尖聲吼道:“你們兩個挨千刀的都住手。”說著作勢要起身,轉念又不舍這爪下女子,只得往樓上喚道:“宋忠,趕緊給我把大黑叫下來。”俟鄢二人正斗得興起,哪聽得進惡婦言語,兀自拳來腳往,茶客哪經得住嚇,早就跑了個精光。花不暖心中憎惡,撅起小嘴,啐道:“你這女人好刻薄,等茶樓拆了你就守著這破壺吧。”萬山頭沖著茶夫人,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氣得她雙眼圓睜,強忍怒氣往樓內望去。二人見惡婦越是氣惱,心中反而越是解氣,不經相視一笑。
俟鄢二人斗了百來招拳腳,兀自難分勝敗。鄢老六突然躍開,叫道:“俟樂道咱們拳腳分不出勝敗,再比兵器。”俟樂道微微一笑,道:“不急,且看茶夫人,搬來何方高人。”鄢老六一捏長須,瞪著眼睛道:“大黑是誰,大覺觀的也沒聽說有這號人物。”
忽聽得樓上有人快步奔下,喊道:“大黑來啦,大黑來啦!”一道黑影從樓上飛撲而下,跟著一個男子手提竹籃,從后面追下樓來。那男子三十左右年紀,頭發用白繩子扎作一團,盤在腦頂,滿臉血污,身上也盡是血沫,像是剛從血池中爬起來一般。他低頭看著滿地的破桌爛椅、殘杯破碟,目光一轉,又落在俟鄢二人臉上,勃然怒道:“大黑,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