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當時我找人的時候正好被你的無笙哥哥看見了，他可是什么都沒做呢！”

“……小少爺來要銀子的時候，本來我念著主仆一場，只打算把他趕走，誰知道你的無笙哥哥居然那么心狠，直接叫人把小少爺的腿都打斷了呢……”

“還有文兒少爺和錦兒小姐，就在小姐你回來的前一天夜里，奴婢還看見他們爹爹一個人去看了他們，誰知道他們第二天就病得那么嚴重！”

……

秦桑桑渾身顫抖，“這不是真的…你騙我，你騙我！”

她朝著未雨撲過來，動作太大，整個人重重地砸在地上，額頭正磕在青石地板上，鮮血流了一地。

未雨的繡花鞋踩在血泊里，滿目鮮紅逐漸褪色，最后一刻，她聽到未雨打開門沖了出去，鞋底的血跡斑駁了一路。

“來人啊！姨娘去了！”

……

秦桑桑作為一個不在族譜上的姨娘，連喪事都辦得敷衍，聽幽苑里一口薄棺、兩支白燭，連個守靈的都沒有。

消息傳到公主府，清樂公主正和手帕交的李大小姐吃茶，李大小姐問，“這就是皇后為你相看那家的妾室？”

清樂點點頭，李大小姐又道，“這妾室也是可憐，先是喪了父母，弟弟的腿折了，一雙兒女才沒了幾日，她自己竟也……”

清樂眉目冷淡，“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個女子把自己的全部都壓在夫君身上，護不住嫁妝，又顧不了兒女，簡直愚蠢。”

李大小姐久久沒說話，女子歷來受到的教育便是以夫為天，即便她們大家族的姑娘，也難免有左了性子的，何況這個沒什么見識的從小被爹娘保護得單純的女子。

清樂抿了一口茶，嘆了一口氣吩咐道，“派人去給她上柱香吧。”

說到底這季秦氏的死和她或多或少都有些干系，如今人沒了，也該給她個體面。

想起季秦氏，難免的就要想起季無笙，清樂揉了揉眉，若不是為了麻痹皇后，那種勢利奸猾、冷情薄幸的狗東西，哪里值得她費心思！

好在一切都快結束了。

三月初，距離淑妃娘娘仙逝將近一年之期，這案子有了新的線索，層層查證竟然牽連出不少后宮嬪妃遇害的陳年舊案，連著一起，最后的線索都指向了皇后，圣上震怒，廢除皇后后位，幽禁其于冷宮，當夜，前皇后娘娘于冷宮之中自縊。

三月十日，翰林院季翰林因損毀御賜之物，被以有不臣之心的罪名斬于午門。

清樂公主聞訊傷心過度，為轉移公主的注意力，圣上很快又為公主定下了護國將軍的嫡次子為駙馬。

八月中旬，清樂公主大婚，十里紅妝，普天同慶，次年隆冬，清樂公主誕下一子，又過兩年，又產下一女，聽聞公主與駙馬舉案齊眉，一生圓滿。

鏡中的故事落下帷幕。

忘川之上，秦桑桑望著水面上來來回回映著的她的一生，眼睛里流出血淚。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她突然哈哈大笑，魂魄飛起又猛地沖向水面，散成點點靈光。

魂飛魄散。

整個忘川之地都回蕩著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鏡外，晞夢問，“如何？”

桃露抿了一口酒，享受般的瞇了瞇眼，“不如何，既愚且癡，不過最后能大徹大悟，也勉強算是通透吧！”

晞夢在虛空中一劃，那尚未散盡的點點靈光竟又重新聚起，化作一朵妖艷至極的花落在忘川河旁的花叢里。

而模糊了的鏡子中又有了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