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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樹根(四)

HN-206緩緩睜開雙眼,在身邊摸索著自己的物件,靠著耳機上的微弱光亮找到了房間里白熾燈的開關。略顯渾濁的空氣在她的肺里釋放出一種過勞感,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那樣的夢,不過睡過去的時間比自己想象中要長許多,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時。

雙手抓握在旋鈕閥的兩邊轉動打開艙門,房間里的燈還是讓她有些不適應,不過看起來并不是他們工作的時間。不知道這時的D-288是否還在休息的她走到手術臺邊,看起來他并沒有在睡覺,只是身體被輕度麻醉,用鎮定液將神經系統的活躍度降低下來一個晚上之后為接下來的身體改造做準備。

見到HN-206靠近過來,D-288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欣喜之意。

“現在是什么時候?”

“早上六點。你就這樣躺了一個晚上嗎?”

“沒有,中間算是小睡過去幾次。”

“感覺怎么樣,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有點冷還有,有點餓,還……有點困。”

看著D-288的臉,現在全身被輕度麻醉的他還是能說話,但是嘴上的動作就像是被凍結成冰一般,雙眼也顯露出沒有休息過的淤紫色。這個時候是不能補充營養的,身體改造要在盡可能低的生理限度條件進行處理才能有較高的成功率。

“再忍一忍吧,如果需要的話我一直都可以在旁邊。”

“習慣了,沒什么好怕的,待在這里太久也不好,我都快暈過去了。”D-288說著,臉上還擠出了一絲笑意。

他破損的手臂并沒有被拆卸下來,只是將里面的工質清理干凈之后在連接肉體的部位裝上了防漏環,這樣就不會被體液重復弄臟關鍵部件。

“太無聊了,和我說一些話吧。”

聽到他這樣提議,HN-206點了點頭。他們聊起過去,現在未來,聊起另外兩個在島上的性命之交,還有更多突然出現在他們身邊的,來自帝國,聯邦或者其它沒怎么聽說過的人;D-288向她吹噓自己本可以表現得更好,這兩條手臂還沒能發揮最強的功能就灰飛煙滅了,還講起自己想象中換上更好的裝備后的表現場面,HN-206只需要聽著就能讓他感到高興。

這還是她認識的D-288,但是只是最近這段時間“認識”的。他以前可不像這樣表現得驕傲和狂妄,本應該是一個跟著E-42學習,平時表現得有些內向,在緊急的時候會表現出比T-14更堅定和勇敢的樣子。在經過第一次身體改造之后就變成了另一副模樣——或者說是極大地強化了在某些方面的表現,堅定到自負跋扈,勇敢到不計代價。

電梯的滑軌聲從遠處傳來,見到兩人在聊天的胡科并沒有表現出意外之情,只是在自己的睡衣之外套上準備手術時使用的米黃色無菌防護服就表示進入了工作狀態。

他默默地檢視完監測儀上的報表后便走到墻邊按下墻上的開關,從上方緩緩降下一個透明的防護遮罩,像是窗簾掛飾一般的隔離層底部與地面上的環軌連接后圍出一個密閉空間。隨后踩下手術臺下的限位開關,一應輔助器械就在D-288的身旁展開,積蓄已久的滅菌物質也從下方排風孔鼓吹進來。

清理的這段時間胡科會在旁邊調整室內的參數,同時確認隔離區外層的氣密性。HN-206早已懂事地坐在了一邊看著他做這樣的工作。

“這么快就要做手術了嗎?”

“是啊,有經驗,有初始數據了就很好處理了。萬事開頭難,第二次只需要不失誤。”胡科十分自信地說著,不過他看了看墻上的控制面板撓了撓頭,“這個東西出了點問題,只能在整個房間里做滅殺危險因素的工作了。這次可能沒法讓你在旁邊待著了。”

胡科拽著氣密性失效的隔離層向HN-206解釋,對此她表示理解地點了點頭。

“這樣會有什么影響嗎?”

“大體上來說沒什么影響,只是需要更長一點的時間做準備,畢竟我沒有第三套防護服能交給你了。當然還有一個小小的影響——或許沒人在一旁看著的話工作起來更輕松一些。”

HN-206放開撐著下巴的手從高凳上跳了下來向著外面方向走去。

“如果你想,可以用我的電動車去城里玩一天——如果你能踩到踏板的話。當然在地下區也沒什么不行,不過意外在這里經常發生,為了你的安全著想。當然,現在的確需要大概半天到一天或者更久的時間去讓你的朋友‘活’過來。”

“不用了,我就在附近逛一逛就行,有危險我也能感覺得到的。”

“感覺,聽起來很厲害的。”

胡科放下架在指縫間的電動車鑰匙,目送HN-206關上電梯門后回頭審視桌上的資料,隨后從桌下的箱子里取出了那套裝著威力巨大到難以想象,像是在科幻電影里才能看到的雙臂。

他望著墻上的宇航員海報,那是基于人類第一次登上月球一百年后的紀念版,即使直到今天雙腳離開地面,離開星球前往外太空依然是極少數人的權利,但是在這個背后的物理科學法則已經被許多像他這樣的“挑戰者”改寫。

可這終究是是他遙不可及的夢想,而現在他實現了幼年的另一個夢想,更進一步地創造出了科幻電影中所見的動力裝甲的一部分。比起其它的市面貨,這一雙大小不一的手臂是胡科離開學校后的瘋狂體現。他將其放在桌上,對著自己的圖紙和D-288的身體檢測結果進行最細致的比對。

胡科有著常人所沒有的各種特質,但是唯獨缺少了某種勇氣,給自己換上這個超前發明的勇氣,也許是他不相信有第二個人能看懂自己的構思。

“可以開始了嗎?”

D-288微小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幾乎就要被下方的鼓風聲掩蓋掉。一般來到這里的客戶都會害怕手術,但是現在躺在手術臺上的,被稱作“藍精靈”的新概念人種的精靈族似乎躍躍欲試。看起來第一次改造沒有給他留下什么陰影和后患,胡科也對此更加充滿信心。

“那還是要事先說明一下:世界上可從來沒有穩定的事情。不過我也會用我最大的努力去完成這些,滿足你變得更加強大的愿望。”

見到D-288在麻醉狀態下露出的笑意,胡科也微微笑了出來。

接下來將會有穿刺神經,心臟搭橋,腦后植入的手術,即使是聯邦最資深的醫生都要簽訂免責協議,但是他依然要這么去做,地底埋著的各種實驗用動物的尸體與垃圾桶里沾滿血漿的纖維板給了他這份底氣。

另外,他不會把這次改造的工作交任何一點給助手,只需要他幫忙傳遞工具,然后在合適的時間打發走他。

正在更換防護服的助手見到準備離開出去的HN-206有些意外,印象中這個“藍精靈”即使是睡著了也會留在她的朋友身邊的。

“嗯?怎么上來了?”

“有點小事。”

“好吧,”看起來她不會在胡科做手術的時候留在旁邊,也許是胡科想辦法把她支開了,“提醒一點,外面街上有些人,如果收保護費就說是老胡這里的,不會有麻煩的。”

“嗯嗯。”

“再提醒一點,做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知道。”

看著她走出門后助手如釋重負,不用繼續向她掩飾什么了。不過他還是不知道胡科會做出什么讓他意外的事情。

HN-206并沒有拿著槍,身上的東西也大部分放在了入門處,這些額外的負重只會給她接下來準備做的事情帶來麻煩。

走出了倉庫看了一眼兩側街道,確實有一兩個那天見到的幫派成員在向過路人通告什么。他們滿臉高興地攔住走過路過的人,不過并不是為了攔路搶劫,而是告訴他們這里和周圍的幾個街區都是他們的地盤,然后大大方方地宣揚他們老大的事跡。

不過她并不準備去外面,而是回過頭去、一墻之隔就是一條只有道路四分之一寬的小道,最多只能通行一輛小型車輛。沒有路燈照明,也沒有路牌指示,讓行走其中的HN-206感覺這個像是人為開辟出來的,未被納入規劃的道路。

在聽著“K”說話,等待著啟動發動機離開之時她的目光就放在遠去的AKG-701身上,在他收起滑板轉身消失的那個地方附近停下腳步,左顧右盼之中在像是堆放垃圾的小巷和被圍欄圈起的私人后院一隅發現了一個有些熟悉的結構。

換向區的操作屏幕在閑時會播放各種各樣的廣告,當檢測到有人接近后就會切換為操作界面。不過這道卷簾門前立著的內嵌式電線桿上擺著的和外面差不多的屏幕讓HN-206生疑,懷疑這個東西的用途。

不過在她注意到那個屏幕上寫的指示后開始盯著自己的手。這是一個需要用到指紋觸控才能運作的系統,如果說他是這樣得以使用的話,那自己……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她將自己的右手掌完全貼在了屏幕上,一道綠色的掃描光進行掃描后提取了她的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紋,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沒有戴著制式軟質棉盔的藍發提奈法人。并不知道這個是不是自己的HN-206內心忐忑地等待著,四下張望看看周圍有什么變化。

卷簾門在驅動下緩緩地向上拉開,內部的照明亮起后HN-206發現這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換向平臺,大概有兩個自己那么高一個自己那么寬的空間里只有一個像是扶手一樣的欄桿連在墻上。不過她還是走了進去,身后的艙門在幾秒鐘后緩緩關閉,這個圓柱形的空間正在向下,向著比地下區更深的地方運行而去。

靠在在換向艙里,聽著耳邊煩人的廣告聲琢磨著接下來要到這個未知的環境里做什么,HN-206首先想著的是確認AKG-701和他身后的一些關系。

作為一個提奈法人,他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就在聯邦的腹地建立起了一個能容納這么多人的集體,幾乎作為聯邦的一部分而融入其中。而且,他還掌握了直到大遷徙之前都沒有完全授受于族人魔法,所見之中只有他一個人得到了這份饋贈。

雖然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他的人格魅力展現的也十分明顯,但是HN-206依然對此抱有巨大的懷疑。他,和這里的所有人一定和聯邦之間達成了什么交易。這不一定是一個美妙的,一旦致命,也許在另一座島上的也會被波及。

他究竟在做什么?

好像過去了一分鐘,這個換向艙還是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勻速下行著,而艙內的HN-206感覺像是靜止了一般。沒有能夠證明她現在是在運動的證據,她注視著各個連接處,希望這些縫隙里能夠透出一些光來。

她迷茫地在房間里踱步,狹小的空間讓她每兩步就能撞到墻面。她將手指點在門縫上,試著將自己的指甲抵進門縫中,突然發現手指上沾上了什么發光的東西。

在換向艙的頂部她注意到了不尋常的事物,一個個極為細小的光點像是她在故土見到的光苔那般從門縫中生長進來,密密麻麻地聚合成為水滴形狀。而這時將視線移開,在空氣之中她也隱約看到了浮動的光點,想要伸手去抓時就看見它們就朝著上方飛去,從嚴絲合縫的艙內表面消失不見了。

HN-206感覺手掌上有點癢,身上像是被小飛蟲鉆進了衣服一般,更貼切的形容是之前E-42在自己身上弄出叫做“靜電”時的那短短一瞬的感覺。她撓了撓手背,檢視了一下身上是不是被這種發光的小蟲爬上了。

什么都沒有啊,真奇怪。就在這時腳底突然像是被什么拉扯了一下,換向艙的運行抵達了終點。

HN-206估摸著,感覺像是下降了幾百米的高度,雖然精靈族對于沒有直接接觸到身體上的溫度并不會太敏感,但是這個地方讓她感覺到一陣寒冷。她開始對稍后艙門打開所面對的事物做好準備。

艙門打開,面前的光芒來自遠處,從目光所能及的最遠處望去,自己正置身于巨大的巖洞之中。小心謹慎地邁出第一步,在艙內微弱的照明下她注意到了石柱上的推桿,自己也置身一個有些潮濕光滑的平臺之上,整個空間被一大片的黑暗包裹著遮擋在前,空靈,安靜但是又讓人不安。

她猶豫地走上前去,不知這樣做是否安全。每一步都會在腳底和身上聽見清楚的窸窸窣窣聲,除了自己發出的,只剩下下方傳來的滴水聲與河水輕輕流動的聲音。HN-206意識到自己處在一個不知多深的溶洞中,如果這里就是答案的話……

身后的艙門緩緩關閉,她下意識地想要保住這一片僅存的光,卻拗不過巨大的機械力。現在她身處近乎完全黑暗的環境中,需要盡快冷靜下來計劃下一步要做什么隱隱約約地,她聽到了一種“聲音”。

“艾拉的‘靈’蘊藏在世界各處,只是其太過脆弱,一絲一毫非自然的變化都會將它驅散,地面只有人跡罕至的地方才能見到它們。在影響下被扯散撕碎的‘靈’長眠于地下,用寧靜的心去感受到它,與它建立聯系。”

HN-206盤腿坐在地上,擺出和長老祭司平日禪修一樣的姿勢。

“大師,我什么都感受不到。”

“自然。”

被認為是太小而調皮,未能與“靈”交匯的HN-206并不知道這一點,疑惑不解埋下的種子直到現在也沒有長出苗來。她有時在思考的時候就會想起這件事,思考著其中的原因——沒有合理的地方能夠見到它們,有人的地方就會嚇跑它們。那那些能夠見到“靈”的祭司又是怎么樣做到的呢?看起來什么都沒有做的樣子,保持著像她現在這樣的姿勢,閉上雙眼盤腿席地而坐。

“感知它們的存在,它們的目光,它們的聲音,歡聲笑語,逐漸遠去也不必留念。”

“它們為什么會那么開心?”

“自然如此。”

她聽見了流水聲,閉上雙眼,一片黑暗之中如同萬條線躍動浮現,她知道自己沒有在“看”著,而是用心去感受。那種形狀,產生的原因是在手中如同絲織一般,比水還要軟的手指在其上印下的痕跡。

而那些點滴落下的水,聽見的是琴弦繃斷的那一刻由松至緊的過程中,心境之中最能接受,感覺到悅耳的,發出最為清脆的那個聲音,比起玻璃崩碎更加清脆,和諧,在崩騰的線之中點出一圈圈漣漪。

這樣的畫面在她的多次冥想中都能做到,但其中的“靈“在哪里呢?躍動的白線,還是點出的漣漪?這個”畫面“是”靈“在接近我的內心嗎?它的聲音,隱約能夠聽見,風鈴花在隨風飄動發出的聲音……這樣的地方會有風鈴花嗎?還是說這只是幻覺?

嗯,只是幻覺。

HN-206睜開眼來,近水處有些微涼的空氣在她的皮膚上捶打著皮膚,抬起向上的雙手感覺冰涼。也許這個地方能夠遇到“靈”——地下有著很大的可能——但是這里很明顯也是有人改造過的環境。而且,她有著更緊要的事情。

如果“靈”能關注我,保護我……

換向區就和改裝師的房間一樣整個被生硬地嵌在巖石之中,眼前的這個拉桿也十分突兀,上面亮著的一點紅光在暗處就像胡科的手術室一樣一直亮著暗紅色與暗紫色的燈光,只能看見幾步之遙的地面,一條通向黑暗的小道夾在兩道銀色的水痕之間。

HN-206伸過手去拉下拉桿,奇怪的是沒有任何反應。思考再三,她只能注視著腳下,一步一步地邁進黑暗之中。

不知道為什么只有高高的巖頂上有光亮,而且那種光并不尋常,不像是現代的電力照明。那是,光苔么?HN-206低著頭一步一步行走在黑暗中,在一步之寬的濕滑表面確認著下一步該怎樣邁出的。

她在水面見到了光亮的倒影。巖洞里并不是無盡的黑暗,尋著水中倒影抬頭看去,遙遠的巖頂處爬滿了像是光苔的發光物,那一個個的光點被溶解在水中,在遠處也聚成了一片鹽灘上結出的整片晶體般,攀附在鐘乳石之上,隨著滲透下來的水流如水草在空中飄轉。

這讓她想到了很小的時候在襁褓之中對星空留下的第一印象,不亞于第一次見到海時的那般深刻。如果心境有一份底片,那么星空就會以這般景象留下在其上。

緩緩地在上下起伏的窄道上走了幾分鐘后被一道鐵門阻擋在了面前,能夠從門縫中觀察到門后的光。原來剛才走過的路是架設在地下河之上的拱形橋,和她的腳下,以及右手扶著的墻面的質感相像,略顯粗糙的水泥磚混結構。

看來不會有“靈”存在了,那么現在要怎么通過這道門呢?她看向地下河流動的方向,在不遠處的一截懸崖飛流而下,傳來沉悶的水濺躍之聲。除此之外只是沿著一片漆黑和未知的上游去,可也除了腳下方寸之間外并沒有能落腳的地方,她注視著緊閉的大門,伸手去摸索其上時正好點到了觸摸屏幕,突然發出的感應聲讓她感到些許驚嚇。

與上方的對應,這個是進行面部捕捉識別的安全系統,第一次來到科爾島時就在港口見過這樣的設備,好像是要摘下頭部的遮擋物。這樣會有用嗎?

她正準備整理一下弄得有些亂了的頭發,讓她略感意外的是一下就在還沒準備好的情況下就通過了檢測,門后傳來了開鎖聲。識別的身份并不是她,而是的信息,從照片上看,兩人面部幾乎完全相像,而他的頭發比現在的HN-206還要蓬亂,如同不受控制向上生長的蘆薈叢。

小心翼翼的從門中閃過,躲在墻下的黑暗之中的HN-206繼續確認著周圍的環境。一條長長的通道直通向遠處的光亮處,而這里的一切讓她仿佛置身于古墓遺跡之中。

墻壁上崩落的磚經過時間的腐蝕而變得脆弱,稍微壓上一些力就會變成一坨泥灰,角落之中還有像是旋轉向上的樓梯,可是這樣的情況也應該不會有人來過,若不是之前所見,這里應該也只會是未知地下世界的一小部分。

有人發現并準備重新利用這里,地面用鋼板淺埋進水泥之中形成堅實的表面,崩落下來的碎石與泥沙上架設著金屬支撐機構,扶著墻向前靜步行進的HN-206還會被隨地丟棄的鏟子和手推車絆到。看起來前面可能就是關鍵了,她感覺離這個地方的秘密越來越近。

遠遠地聽到了說話聲與腳步聲,知道自己此行之冒險,躲在陰影之中的HN-206深呼吸,重新規劃著接下來的行動邏輯和預想可能發生的情況。此行早有準備,在除此見到,第一次來到科爾島時就對他產生了懷疑。而一直以來她都手握著一張底牌,這張底牌不在關鍵的時候不應該被亮出來。

她打開自己的作戰耳機,將收錄到與人聲接近頻率的部分同調并放大音量變得能夠聽清。

“呃,我是新來的,請問如果發生電路熔斷或者起火的話該怎么做?”

“馬上穿上衣服跑到那邊入口去盯著,衣服在那邊通道里自己去找。”

“不用救火么?”

“當然不用,我們哪處理得了這種事情,他們養機器人也不是來當服務員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們的聲音像是朝著這邊發出來的,腳步聲也沿著這邊越來越近,HN-206立刻停下腳步,輕聲地調整姿勢躲在一個長滿青苔的石頭壁爐里。

他們打著手電掃視周圍,一瞬間幾乎就要照到她的手臂。用手掩住鼻息,壓抑住喉嚨里的氣,直到他們的腳步聲遠去。他們的手上都握著槍,裝備也十分完備。爬出壁爐后HN-206更加小心地彎著腰走上前去,每一步都十分專注,除了耳邊聽到屬于自己的微弱呼吸聲外不發出一點聲音。

她看見了空中飛行著什么,那是聯邦的機械胡蜂,飛速扇動翅膀發出“嗡嗡”的聲音,尾部亮著綠燈。從上方的光亮來看這里不只有一層,上面甚至有比剛才的巖洞頂部還要高的層面。

改裝師也在臥室里“養”著一只,工作之余也會對那個從黑市上搞來的東西進行調試。這是配備于聯邦軍備的事物,雖然HN-206并不知道這些,但是無論是先入為主的認知,還是從裝備的精良程度和墻上掛著的山羊鐵盔她都初步判斷這是與聯邦關系緊密的部隊。

“哇,那是什么?”

“聯邦機密,只許用眼睛看,不許做任何記錄和泄露。這份電費單回去交給你們公司最高層處理,你不夠格,去那邊蓋章然后就回去吧。”

“好好好好,明白了。”

“五號玻璃層出現輕微變形,十秒內的數據已發送。”

“07號對象,充電階段數據已發送。”

“07號對象,階躍信號曝射階段數據已發送。”

“請求預設隨機信號的隨機字符鏈。已收到,正在進行處理。”

一側打通了一條路,玻璃窗內照進長長過道部分的燈光亮如白晝,攀附在翹腳之后探出頭來觀察。這里是辦公區與數據處理區,圍繞著中間的三層結構形成一道環形。里面穿著白色長衣,戴著簡易數據處理眼睛的實驗員和辦公員正在緊張的工作之中。

同時這一部分的防備也更加嚴密,靜態守衛的基礎上還能聽見機械腿在地面上爬動的聲音。不知是不是被發現了,那些聲音都像是朝著她的方向而來,轉軸和發條的聲音不斷拉緊著她的內心。

身后的那組巡邏也走了回來,HN-206尋找著更好的躲藏之處,但這里被清理的十分干凈,除了堆放著的電池組和消防盒便是挖不出坑的地面。如果對向而行的巡邏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她就無處可逃。

比起祈禱巡邏對自己的工作不上心,HN-206選擇靜下心來,一邊是思考被發現后如何應對,一邊是觀察周圍還有什么沒有發現的隱藏手段。

這時她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身旁墻后傳來的微弱震動感原來一直從地面傳導上來擾動著她的心境,現在她注意到了,是通風口的風扇轉動的聲音。墻壁上一直因為太暗而沒有注意到有著一道通風換氣口,她立刻伸手其上尋找打開的可能。很快她摸到了冰冷的插銷,雙指捏住,控制住力道不會因為撞擊而發出巨大的聲音,鎖銷因為潮濕而略微有些生銹,但是還是能夠活動的狀態。

快啊,快啊。HN-206緊攥著把手,不斷地輕微轉動刮去上方的銹跡。巡邏的腳步聲也逐漸逼近,履帶轉動的聲音將她的心不斷地拉緊。“咔嗒”一聲響起,與此同時從遠處傳來了一陣玻璃破碎的凌亂聲音為她吸引去了注意,她無心去思考,直接委身鉆進了通風口。

那邊似乎出了什么事故,趴在通風口的HN-206注意到了快步經過的腳步。

“你去就位,我去辦公區進行管制。”

在狹小到只能夠讓她撐開一點點手臂就會碰壁的寬度下慢慢向后挪動,管道里充滿了夾雜著像是燒焦之物的味道。她盡可能壓低自身的動靜,這讓她的手臂和膝蓋關節一直被擠壓直至近乎麻痹失血的狀態。小蟲子從她的頭頂爬過,HN-206開始體會到蟲子的生活是怎么樣的。

兩側會根據房間設置百葉窗式的換氣口,沿著傾斜的角度能夠從接近頂部的位置看見各個房間里都有著什么,房間里的動靜也會掩飾她的存在。她品嘗了鍋爐房那混合焦味與糊味的空氣,見到了臉上面無表情,手中攥著毛巾比任何人都緊張的實驗員,武器庫里紫外燈下的大小槍械與休眠狀態的機器人,不休的機械傳動室。

在一個窗口中她有幸目睹到了秘密實驗的場面,HN-206看見了這個地下結構的主體,寬廣的一個圓柱形空間里擺放著一個橫貫全場的巨大透明玻璃缸體,里面的燈飾由于電路故障變得忽明忽暗,在這種頻閃的狀態下她逐漸把握住了場地的特征。

下方似乎發生了什么事故,在警衛的注視下一些勞工和機器人正在搬運,正下方傳來了搬運碎裂的玻璃發出的碎渣聲,那里底部的玻璃缸被“鑿”破了一個洞。對面的高臺上圍觀者一群身著白衣的研究員,從他們的表現來看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缸內的情形因為偏折和側面玻璃的變形變色異化而看不太清,不過越過頂部能夠看見的頂部,在比自己的心跳還要急促的燈光頻閃頻率下,一群全副武裝的警衛同時將槍口指向缸內的一個人,將它逼至另一端墻面的暗處,上方懸掛的重機槍和空中的胡蜂,攀附在墻壁上的穴蜂都將槍口對準著他。

在暗處的他比起周圍的人更加明亮,身上似乎因為什么在發著微光。

那雙眼睛……

那雙清冷,發出微弱白光的眼睛對周圍的人毫不在意,而是越過空中的攔截,向著HN-206的這個方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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