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身體比你想象中的更加脆弱，我可以用5滴能量液快速提升你的肌肉密度、肌肉韌性、關節(jié)強度等方面素質(zhì)，讓你獲得更強的力量。但人類的身體提升是有極限的，就像人類不可能獲得在水下呼吸的能力一樣。”

“因為再怎么強化人類的呼吸系統(tǒng)，肺泡、血液攜帶氧氣的能力是有極限的。除非突破這種限制，改造出一套像魚一樣的鰓呼吸系統(tǒng)。但這個時候，人類還能稱之為人類嗎？”

羅平手指一顫，聽罷彌夏斯一席話，他意識到自己果然把“強化身體”這件事想簡單了。

彌夏斯繼續(xù)說：“肌肉也是一樣的，你最多只能提升四倍于正常人類的力量，繼續(xù)提升的話，你的身體將發(fā)生極大的變化。提升到六倍，你會變得畸形，提升到十倍，你會逐漸脫離人的模樣。因為肌肉，歸根究底還是人類的肌肉，除非直接從基因?qū)用嫒胧郑瑢⑷祟惣∪饧毎Y(jié)構(gòu)換成效率更高的形態(tài)。”

“但這個時候，人類還能稱之為人類嗎？”

這讓羅平想起了生物課本上的“蛋白質(zhì)女王”，以及為了追求肌肉密度而瘋狂吃藥打針的健美人士，或許可以把他們的模樣當成人類身體姿態(tài)的極限。如果繼續(xù)強化下去，會變成什么樣？

“所以，你想要獲得力量，獲得更強的力量，代價就是逐漸脫離人類的形態(tài)，脫離人類這個概念。屆時，你可能會再長出兩只眼睛？肋部多出幾排換氣孔？骨骼異化增生，刺破肌肉和皮膚？分化出新的肢體？甚至有了自體繁殖的能力？”

“這樣的代價，你能接受嗎？”

羅平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我只把自己強化到脫離人類形態(tài)的極限之前，不就可以了？”

彌夏斯嘲弄地輕笑一聲：“人類最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就在于，你們沒有自知之明。告訴我，羅平，你，真的能夠忍受得了力量的誘惑？在萬劫不復的絕境中，只有突破人類的形態(tài)你才能獲救，你真的會放棄？”

“你不會，你絕對不會。很多人類都說自己可以，但到頭來，他們無一例外不在哭著喊著哀嚎著乞求著獲得更強大的力量，哪怕犧牲所有。”

“我——”

羅平拼了命地想說自己可以，自己能夠忍受。但立刻他意識到，那是在自欺欺人。

時空切換到地球，只要能復仇成功，他會欣然接受自己變異成《變蠅人》的男主角，被異形寄生也在所不惜，如果能搞到T病毒之類的玩意兒，往里面加可樂和冰塊，說一聲干杯，一飲而盡。

他是最沒資格回答這個問題的人。

“羅平，即便是這樣，你還愿意接受我的恩賜嗎？”

“我愿意。”

羅平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然后不屑地扯了一下嘴角。

神經(jīng)病，脫離人類的形態(tài)又如何？不再是人類又怎樣？連命都不要，只求復仇成功的我，腦抽了才會糾結(jié)這種事。

羅平斬釘截鐵的回答讓彌夏斯再次陷入沉默中。

三分鐘后，肚子里發(fā)出“咕”的一聲鳴叫后，彌夏斯再也沒了動靜。

這家伙，鬧別扭了？

羅平有點把不準彌夏斯究竟是希望自己活得強化，還是保持原樣。

算了。

羅平躺回床上，等待伯德醫(yī)生的治療。

——

瓦倫丁離開胡桃街后，并沒有直接回公爵府。她讓車夫按照老樣子，把馬車趕到銅門街街角的茶館。

茶館名為西海，店面歷史據(jù)說能追溯到塞勒涅帝國開國，可謂千年老店。

在馬車上把躍躍欲試的老虎烏茲安撫好后，瓦倫丁走下馬車，這捧傲氣凌然的火焰，立刻就引來不少路人驚訝而敬畏的目光，居住在附近的人，以及西海茶館的常客卻早就習以為常。

瓦倫丁小姐是西海的常客，他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服務員將瓦倫丁帶到二樓臨街的露天包廂后就離開了，包廂內(nèi)坐著一個穿著灰色無袖長裙的女人，她梳著一頭齊耳短發(fā)，戴著一只造型簡潔的耳釘，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干練，很容易想象得出她在辦公室里揮斥方遒的模樣。

桌子上空了一小半的茶點盤，意味著灰裙女人來了有一會兒，她捏起一塊鵝黃色的小糕點，對瓦倫丁揶揄地笑著。

瓦倫丁有些壞心眼地擺出夸張的道歉表情：“抱歉，茱莉亞小姐，我遭遇了襲擊，來遲了。”

灰裙的茱莉亞小姐大驚失色，：“襲擊？怎么回事——神啊，瓦倫丁小姐，您應該立刻回公爵府，襲擊——怎么回事？您受傷了嗎？”

瓦倫丁笑道：“可以原諒我遲到了嗎？茱莉亞？”

茱莉亞沒好氣地說道：“您現(xiàn)在最應該做的是立刻回到公爵府接受保護！別告訴我您出門沒帶任何保鏢。”

“我?guī)Я藶跗潯６椅乙阋娒妫筒荒軒Р幌喔傻娜恕！?

“烏茲，烏茲也許很嚇人，但它是老虎不是保鏢！神啊，您完全可以派人來通知我，嗚，不過，這......的確是個令人緊張的橋段。瓦倫丁，您確定您真的不會有危險嗎？”

瓦倫丁寬慰道：“沒事的，茱莉亞，只是一場無妄之災。倒不如說，我很感謝這場襲擊，它讓我見到了一個失蹤很久的朋友。”

茱莉亞露出悲切的表情：“那您一定很傷心吧？”

瓦倫丁沒明白茱莉亞的意思：“誒？我為什么要傷心？”

“難道他不是發(fā)動襲擊的人？就是，就是當他手中的利刃距離您白皙的脖頸還有三厘米的時候，他記憶中念念不忘的柔美形象與他要殺死的人重疊在一起，他停下了手中的刃，萬年不化的冰霜面龐，滿是驚慌與錯愕，他沒想到他要殺的——”

“停止——”瓦倫丁無奈地伸出手，“我恰好在我們家的店鋪里遇到他了，剛準備好好聊聊，就遇到了暴徒打砸搶燒。很長時間不見，他的變化很大，但他還是保護了我。”

茱莉亞原本興致勃勃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就這樣？英雄救美的故事，嗯，只能算及格，其實有點老套。”

瓦倫丁補充道：“而且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沒有更深的關系。”

“沒有更進一步的感情嗎？不過從您的社交情況來看，他應該算得上與您比較親近的同齡男性了吧？這樣的人可不多。您確定他不是覬覦您的身份或者美貌？”

瓦倫丁很肯定地說：“這一點你不用擔心，他......是個很特別的人。”

茱莉亞像是崩潰了似的呲牙咧嘴起來：“完了完了，只要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形容里出現(xiàn)‘特別’這個詞，她距離淪陷就只一床之隔。”

“你還真是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瓦倫丁苦惱地笑著說，“不可能的，我對他沒有那樣的看法，他對我，哪怕以前真的有，現(xiàn)在也不可能了。”

“為什么？”

“他加入了紳士聯(lián)盟。”

茱莉亞像是喝多了酒似的，整張臉通紅一遍：“禁——禁，禁忌戀情！敵對陣營，地位不同的男女克服一切障礙，最終在生與死的抉擇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真心！哦哦！哦哦哦！經(jīng)久不衰的故事！久經(jīng)不衰的題材！完美！等一下，您剛才說他失蹤了？而且還有很大的變化，這，這有很強的操作性，嗯嗯，很不錯很不錯，是個非常棒的故事，寫下來寫下來，瓦倫丁小姐，您介意我找人——哦，不，或者您親自來？”

“想都別想。”瓦倫丁拿出一個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遞給茱莉亞，“你看一下，這個季度的。”

茱莉亞雙手接過牛皮袋的時候，早就把她的禁忌戀情故事扔到腦后了。

她解開牛皮紙袋，從里面搬出一疊金幣厚的稿紙來。

“《新月騎士第七卷》。瓦倫丁小姐，您知道做編輯最幸福的事是什么嗎？”

“是什么？”

“做編輯最幸福的事，就是能比所有人更快地讀到自己喜歡的故事，而且還不是刪減版的，這樣我就能原汁原味地品嘗到作者對故事的詮釋。我看看，上一卷留的伏筆——誒誒誒？原來他才是叛徒？他是叛徒？他不應該是叛徒吧？伏筆......神啊，他是叛徒的伏筆，我記得是在第三卷的時候......原來如此......”

茱莉亞一邊碎碎念一邊仔細地默讀稿件。

瓦倫丁知道這種情況大概會持續(xù)十五到二十分鐘，所以她叫來了新一輪茶點，聽著茱莉亞翻閱紙張的沙沙聲，品一口淡香的茶水，瓦倫丁靜靜地享受著每一個季度才能品嘗一次的獨特寧靜。

就是這種感覺。

塞勒涅帝國最美麗的火焰，緩緩合上了她太陽般耀眼的金色雙眼，擁抱她期待已久的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