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

一道身影畏畏縮縮。

還有一道身影站在夕陽下，三千青絲垂落腰間，不急不緩扎起。

“又有何事？”安寧問。

黑影說道：“那個...那位又在搞事情了?！?

“又怎么了？”

“他說自己手下的幾十號人都立了護國之功，要重賞提拔?！?

安寧安靜了一會，“他想提拔到什么官位？”

“巡查使?！?

“有志向。”安寧說道。

黑影遲疑了一下，“可是，朝堂上都說他不要臉，這明顯是公私不分，濫用職權?！?

“我父親那邊呢？”安寧問。

黑影說道：“那邊還是堅持說...不讓你接近巫族，包括關于巫族的一切。”

“還說了別的嗎？”

“噢對了?！焙谟罢f道：“他說沒你這個女兒?！?

“除了這個。”安寧說道。

黑影說道：“那沒了，不過我覺得掌教好像有點沒耐心了，說屬下再不帶你回去，就把屬下丟了?！?

安寧盯著這道黑影看了一會，說道：“給你的那道題，做出來了嗎？”

黑影一臉慚愧，“那些雞鴨鵝不聽話，老是亂跑，而且放了幾天，餓瘦了，又得換?！?

他覺得，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難的問題。

為什么要把一堆家禽放在一個籠子里稱重量？

為什么必須要一枚靈石買一只雞，兩枚買一只鴨？

明明都能買一整群的。

想起養殖戶老板看自己的眼神，他就覺得自己像個傻逼。

安寧說道：“他說了，這題用腳都能算出來，你把那些家禽都送回去，用腳算吧?！?

“算不出來，我可以先把你丟了?！?

黑影默默不說話，蹲在墻角掏出一疊紙，開始唰唰寫起來。

……

這是陸羽接受悟劍考驗的第二天。

晚上。

安寧心中有些焦躁，因為他發現陸羽還沒認真練劍，甚至還把劍收了起來，面前擺一堆的白紙，不知在寫些什么。

剛開始他覺得可能是在練什么《八級數學》心法，也沒去打擾，直到一整天之后，他終于耐不住了。

“這是總部的考核，你認真點可以嗎？”

陸羽滿眼血絲，頭發雜亂，抬頭說道：“我很認真啊?！?

數據他已經收集好了。

只不過列出來的矩陣著實復雜，高達十二階，他一整天都在不斷化簡，再化簡，試圖求出一組解。

這個過程辛苦到難以想象，他感覺再算下去，自己都要比陸琳先禿了。

果然，太聰明容易絕頂。

要是在前世就好了，matlab寫個程序，分分鐘出結果。

哪至于現在，時間都過去一半了，還沒個雛形。

“紙上談兵是不行的，武技最重要的還是多練?！?

安寧蹲下來，耐心說道：“如果你有哪里不懂，我們都可以教你，而不是在這里浪費時間。”

“而且我不明白，你算這個跟劍法有什么關系？”

陸羽放下筆，想了想，說道：“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把這招劍法的最強形態用筆算出來，你信嗎？”

安寧想要反駁，但發現陸羽的眼睛布滿血絲，且充滿堅定。

這種眼神他很難去描述，就好像當年那個兄長堅信自己能浴火重生，然后燒死一樣。

“就算真的算出來，又能怎樣？”安寧問。

陸羽說道：“你相信世界有規則嗎？可以被人使用，而且對每個人都適用的規則？”

安寧并不傻，甚至可以說非常聰慧，他很快就明白了，似乎還有所觸動。

“巫族的...道？”

“啥？”陸羽一怔。

“我明白了?！?

安寧起身離開，“我會想辦法幫你拖延時間。”

陸羽一臉懵逼。

你明白了什么啊喂？

我這逼都還沒裝完呢，怎么就走了？

算了。

繼續算。

……

不過陸羽顯然低估了這個小組的耐心程度。

第三天凌晨，組長蕭一笑來了，他發現陸羽竟然還沒把劍法入門招給練出來，很吃驚。

“你在這做什么？”蕭一笑皺眉問。

陸羽笑道：“我在推演劍法?！?

蕭一笑擺了擺手，循循善誘，“陸羽啊，我與你說，武技這種東西呢，它不是推演不推演的問題，它必須多練。”

蕭一笑熱情地拿起陸羽身邊的劍，說道：“我與你演示一遍，看好了?！?

陸羽認真看著，對于這幾位的實力，他確實有興趣。

唰！

一道劍光飛過，瀑布當即裂開，整個懸崖都被斬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長約五十丈。

陸羽看得心潮澎湃，“蕭哥厲害?！?

蕭一笑放下劍，不過忽然捂著胸口劇烈咳嗽一聲，旋即說道：“我剛學武技的時候，也是從練這一招《枯葉劍》開始的，前前后后劈了至少五千劍?！?

“所以，你明白了么？”

陸羽說道：“明白了，我這就快點推演。”

蕭一笑皺眉，“我與你說，雖然是安寧推薦你進來的，但如果總部的基本考核不通過，他也沒辦法。”

陸羽這次吃了一驚，“他剛還跟我說，可以想辦法拖點時間的?。俊?

蕭一笑被氣走了。

光頭僧人緣空也聽說了陸羽一直不練劍，不知道在瞎搞什么，正好就碰見一臉烏黑的蕭一笑。

兩人對視一眼，蕭一笑搖頭，“我懷疑是巫族感染后遺癥發作了。”

光頭僧人自信滿滿，“我有辦法勸他?！?

貧僧嘴巴超甜，超度英靈無數，還勸不了一個師弟？

而且，他還有一個獨門秘技。

當年他開過酒館，親自記賬，所以他也會算術！

陸羽看到緣空過來，親切地打了個招呼，“緣空師兄。”

緣空笑瞇瞇蹲下來，看著地上一大堆草稿紙，“我聽說師弟在推演劍法，正好我對此也頗有研究，不妨討論一下？”

“師兄也會這個？”

陸羽微微一愣，把草稿紙全部擺出來，“當然，師兄請過目?！?

緣空微笑著拿過草稿紙，看了看上邊的數字。

看著看著，他眉頭就皺了起來，笑容逐漸消失。

這一行數字，他都認識。

這一列數字，他也都認識。

只是這些放到一起，他就感覺不認識了。

看著一組組的數字整齊地列成一個個方陣，密密麻麻布滿草稿紙，他總覺得其中隱藏著什么規律。

加上陸羽眼中的血絲，他確信這位師弟是真的在算些什么。

因為這種感覺他經歷過，當年在開酒館算賬的時候，他也是這個狀態。

然后他就毅然棄商從武，成為了一名修煉者，一路風生水起。

最后他悟出了一個人生哲理——原來算術比修仙還特么難。

“師兄看得如何？”

半晌后，陸羽問道：“我這邊要算的東西太多，要不你幫我求幾個解向量？”

解什么？

什么亮？

緣空站起身來，緩緩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想起來些重要事情，辦完再與師弟共商此事?！?

陸羽起身行禮，“師兄慢走?！?

目送緣空離去，陸羽繼續伏案計算，片刻后感慨一聲。

不是我不領情，而是真的跟你們講不懂啊。

看著化簡得越來越有眉目的12階矩陣，陸羽心中漸漸穩定，但也越來越緊張。

最強劍法，真的能算出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