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可以找柳菲幫你。”
“她?她那大駕,誰求得動她?再說了,你能幫蔣雨馨找她妹妹,就不能幫我?還不是看人家長得漂亮……”
“好吧,好吧,什么時候動身。”丁潛終于屈服了。要是讓這小瘋丫頭到處亂說,還不把自己名聲敗光了。
“大叔你答應了?”郭蓉蓉興高采烈。
“嗯。”丁潛心里極不痛快。他早就看出這是杜志勛的詭計了。
他故意孤立郭蓉蓉,就是逼著她來找自己幫忙參與辦案,他是千方百計想把自己拉進特案組。他左擋右推,終于還是沒能頂住郭蓉蓉這個小女人的死纏亂打,讓杜志勛這小子又一次奸計得逞了。
兵分兩路,杜志勛坐鎮。特案組兩組警員都開始了緊張地摸查。
鐘開新和年小光駕車沿著大堤附近轉了一圈,果真像杜志勛推斷的那樣,在附近發現了一處居民區。
6棟整齊排列的小樓,都是6層,屬于回遷樓。談不上高檔,統一粉刷著明黃色的涂料,倒也整齊劃一。這個地方位置比較偏,居民出入要么靠私家車,要么乘坐附近的公交車。
還有一處棚戶區緊鄰著拆遷區不遠,市政工程還沒有規劃到這里,所以居民們依舊各安生業。
鐘開新和年小光先從棚戶區摸查,他倆身穿便衣,鉆進狹窄的小巷里,因為剛剛下過大雨,土路泥濘,坑坑洼洼,走在稀泥上十分惡心。
他倆倒也不傻,沒有逐屋逐戶地打聽,他們先找小賣鋪和飯鋪的人打聽,這幫人整天在家,沒事兒就坐在門口,肯定留意過往的行人。他們著重打聽,有沒有拖著行李箱進出的人。別說,還真問出了幾個人。兩個人于是費勁巴力地找到這些人家進行調查,沒發現什么可疑的線索,倒是走了一褲腿子泥水。
兩個人忙活到中午,找了一個還算干凈的包子鋪吃口飯。鐘開新顯然更在意案子,他還想著盡早抓住犯人立功,讓柳菲對自己刮目相看呢。
“哎,胖子,你說咱們都查了大半天了,沒有絲毫收獲,會不會郭蓉蓉那邊能查出什么線索來啊?”
年小光吃飯的間隙抽空說:“那怎么可能。組長的地圖上畫得清楚,咱倆摸查的地方距離罪犯的住所最近。所以才派出組里最精英的咱倆來調查。”
“是嗎,希望如此吧。”鐘開新將信將疑。
“不用擔心,不是還有一個小區咱們沒有檢查嗎,這里沒找到,那里肯定能找到。”年小光倒顯得信心十足。
……
相比他倆熱情高漲,丁潛和郭蓉蓉那頭簡直可以用拖拖拉拉來形容。
丁潛雖然答應郭蓉蓉和她一起去電子科技大學摸查,但提出要先去刑警隊。到了刑警隊之后,他不上樓,不想與杜志勛見面,要郭蓉蓉上樓拿點兒東西。
郭蓉蓉一臉費解:“你要那些東西干什么?”
“你別問了,抓緊時間,給我拿來就行。我想確認一下。”
確認什么,他沒明說。
郭蓉蓉不情不愿地上樓,過了一會兒下來,把一個公文袋扔給他:“喏,你要的照片都在這兒了。”
丁潛抽出來一看:“不對呀,怎么才十幾張?”
“你不是要被綁架人質的照片嗎,都在這里啊。”
“我要的不只是這些,我要所有你們收集到的失蹤人員照片。”
“那得好幾十張呢,大部分跟咱們的綁架案沒關系。”
“不管有多少關系,只要是你們當初曾經懷疑過的失蹤人員我都要,照片就行。”
不滿足丁潛的要求他就不上車,郭蓉蓉拗不過他,只好又上了樓,這次拿回一個鼓鼓囊囊的檔案袋扔給丁潛。他打開一翻足有近百張,這才滿意地上了車。
他鉆進后車廂,把副駕駛座位放倒,把文件袋里的照片通通倒在座位上,一一排開,鋪滿了整個座位。
“喂,你瞎折騰什么,咱們還得去電子科技大調查呢,你現在看這些沒用的干什么?”郭蓉蓉說。
“你開好你的車就得了,少管我。”丁潛懶得搭理她,低頭瞅著照片。
“好,我就管開車。”
郭蓉蓉一踩油門轎車竄出去,再一踩剎車,轎車突然減速,丁潛一個狗啃屎栽倒在前座上。
“喂,你怎么開車的。”丁潛憤怒地抬起頭,糊了一臉照片。
“對不起。我只管開車,沒注意到你。”
丁潛真是敗給她了,只好給她解釋:“其實昨天我跟柳菲通過電話,問問她尸檢的情況,她跟我說,在沙河大堤附近又發現了兩具裝在拉桿箱里的女尸,狀態跟在大學校園里發現的一樣。不過左臉上并沒有黑痣,跟我一開始想象的目標人群并不一樣。剛才,我又看了你的會議記錄,杜志勛把我的觀點徹底推翻了。”
“那又怎樣,不就是臉上有沒有痦子的問題,你們男人也太較真了。誰的觀點可行就用誰的唄。你認為綁架犯是挑臉作案,杜組長認為他是為了綁架勒索,沒必要非挑什么臉。其實哪種觀點都無所謂,最終還要靠證據來抓人的。”郭蓉蓉不以為然。
“話也不能這么說,”丁潛一本正經地回答,“如果真是單純為了勒索錢財倒無可厚非。不過,咱們這位罪犯顯然不止于此。柳菲說目前發現的這5個被害人都遭受過不同程度的性侵犯。在我看來,這已經超出了勒索目的本身,我們的罪犯很享受這個過程。綁架目標、虐待侵犯、捆綁控制,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步驟,勒索錢財不過是附帶的一部分原因而已。我們的罪犯是介于功利型連環罪犯和興奮控制性連環罪犯之間……”
2
“……純粹的功利型罪犯的確不會在意目標臉上有沒有黑痣,他們的作案方式會受到利益驅使,不斷調整自己的作案模式,確保利益最大化。但我聽說這個罪犯到目前為止只成功勒索了一筆錢,可是他仍然繼續樂此不疲地重復這種作案方式,我個人覺得,這是受到了其他心理欲望的驅使。興奮型控制罪犯就具有這種特征。而且,他們有固定的目標人群,只有向這類人施虐才能滿足他的心理欲望。就像去超市里買飲料,有的人只喜歡某一種口味的一樣。”
“說來說去你還在跟杜組長較真,被害人臉上長不長痣有那么重要嗎?”郭蓉蓉很不解。
丁潛沒回答,把照片重新在放倒的座位上排好。沒按什么順序,只是盡量平鋪,避免彼此遮擋。照片把整個座位全都鋪滿了。
然后,他雙手交叉,拄在腿上,就跟下棋的棋手似的,聚精會神地看著這堆照片。
郭蓉蓉開著車,抽空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你干什么呢,我說,要看就一張張好好看,還擺造型呢。那么一大堆,你能瞅出花兒來嗎?”
“你安靜開你的車就得了,別打攪我。”丁潛很不耐煩地說。
“哼。”郭蓉蓉撇撇嘴,不想搭理他。
丁潛集中精力,運用速讀能力,目光在照片上飛速掃描。
他眼珠的移動軌跡很奇特,不是一張照片挨著一張照片反復來回看,而是把所有照片看成一個整體,眼睛走了一個巨大的Z字形軌跡。
大約過了一分鐘,他從中間抽掉了幾十張照片,又過了半分鐘,他又抽出了幾十張,最后剩下了20多張。
郭蓉蓉嘴上不吱聲了,耐不住好奇,時不時用余光打量丁潛,終于忍不住問:“喂,你到底在干什么呀?挑長得好看的留下嗎?”
趕在郭蓉蓉胡說八道之前,丁潛說:“我在找她們的共同特點。左臉有黑痣或者痦子的有8個人,穿醬紫色和深紅色團花襯衫的有9個,帶金項鏈的7個。”
郭蓉蓉“咔”一腳剎車,車停了,差點兒又把丁潛拋出去。
“哎,你下回急剎車能不能打聲招呼,你是存心想給我制造一起交通事故啊。”丁潛氣急敗壞。
“我知道,我知道,哇,大叔,你怎么做到的,那么多照片你怎么一下就能區分開啊,還能記得這么清楚。我20出頭都做不到,你這么大歲數了居然腦子沒退化,太神奇了!”
丁潛決定無視她。
“你是天生的嗎,大叔,說說你是怎么做到的?”郭蓉蓉顯然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也忘了自己要去查案子了。
“這也沒什么了不起,只是比較合理地運用了圖像記憶,就算一只大猩猩也能做到。”
“真的假的?”
“大猩猩因為野外生存的需要,所以瞬間圖像記憶能力特別出眾,他需要立刻認出群體中每一個成員所在的位置,以及周圍有沒有危險存在,這種能力在他們協作捕食和對抗外敵時都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你是怎么煉成這種能力的?”
“人類的大腦與猩猩的大腦結構相似,DNA相似度達到99%,因此,猩猩具有的能力我們也一樣具有。只是我們的語言和其他交流能力太發達,所以,我們的圖像記憶能力就逐漸退化了,但如果能有針對性地訓練右腦,就可以幫助我們獲得強大的圖像記憶能力。事實上,很多間諜都有這種能力……好了,別跑題了,你到底想問什么?”
“你歸納這些照片又有什么用?你又不能保證這些人都是受害者。”
“我只是想知道,罪犯為什么要選擇她們。”
“又來了,好吧,你還是堅持你的觀點,認為罪犯是選擇能替代他老婆的人,是嗎?”
“是,杜志勛對我的駁斥還不足以改變我的想法。我仍然相信,這些被綁架的女人至少應該有某種跟罪犯的妻子一樣的特點……”丁潛說到這里盯著那些照片陷入了沉思。
郭蓉蓉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他吭聲,又著急了:“喂,你要說就趕緊說,別說一半又咽一半兒。”
“長相。”丁潛從照片上抬起頭,但眼神有些心不在焉,明顯還在思索什么。
“長相?什么長相?”郭蓉蓉明顯沒跟上丁潛東一下西一下的思維跳躍。
“罪犯應該趨向于選擇跟他老婆長相相似的女人進行報復吧。”
“如果你說得對,應該是這樣。”
“那你看這些照片上的失蹤者,你能看出這些人長相有什么共同之處嗎?”
郭蓉蓉來了好奇心,索性把車停到路邊,歪過頭仔細看著鋪在副駕駛座位上的20幾張照片,看了半天,用手指著左上角的9張照片。
“這些人還算有點兒相似。”
“那是因為這些人的左臉相同的位置都有黑痣或者黑色的痦子。但除此以外呢,你還能看出她們臉上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嗎?”
“臉型相似?”郭蓉蓉猜測,看了一會兒搖搖頭。
“眼睛像?”她又猜,又搖搖頭。
看了半天,怎么看都不對,至于丁潛歸類的其他照片上面的女人看著就更不像了,到最后她賭氣說:“到底什么地方一樣,我怎么都看不出來。”
“不是你看不出來,而是這些女人的長相完全沒有一點兒相近的地方,除了其中8個人臉上有黑痣,勉強算是有共同點,再就沒有任何相似之處了。其他人的共同特點都不在臉上,9個人穿著相近樣式的上衣,7個人戴了金項鏈。也就是說,罪犯選擇的目標人群其實并沒有什么共同特點,我想杜志勛也是發現了這個問題,覺得必須把我否定了,才能建立起新的觀點。”
3
“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么,說起來,你只是把杜組長做過的事情重新做了一遍。”
“不,那不一樣,杜志勛是徹底推翻了,所有沒有注意到一些細微的特征。”
“細微的特征?”
“你看這些照片,不覺得這個罪犯的選擇如此細致,又如此分散嗎?”
“哎呀,我搞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得趕緊走了,再不走,鐘開新和年大胖子說不定都把嫌疑人抓到了。”郭蓉蓉按下手閘,急急忙忙地打方向盤上路。
她沒有注意到,丁潛的眼中微微閃過光亮。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轎車飛速開向平江電子科技大學。
上萬人的大學,一個個排查肯定做不到。郭蓉蓉二話不說,直接找到校長室,亮出搜查證。
主管教務和學生工作的副校長姓陳,一看到搜查證,不敢怠慢,恭敬相迎。
事實上,頭兩天在學校體育場附近荒地發現女尸的事情,他也聽說了,最近兩天經常有警察往那邊去。刑警隊昨天還來過人,找了學校保安簡單了解一些情況就走了。剛隔了一天,今天突然大張旗鼓來了兩個警察,還帶了搜查證來,看樣子事情小不了,他也有點兒發怵,搞不好這件事對學校的聲譽都會有很大影響。
郭蓉蓉長得精致小巧,小臉繃起來,大眼睛一翻,齜牙咧嘴也挺唬人的。
陳校長請她和丁潛落座,小心翼翼地問情況。郭蓉蓉倒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談了這起拉桿箱連環綁架案。
這起案子一直被公安局封鎖消息,始終未被媒體報道過,只有街頭巷尾流傳了一些最近有女人離奇失蹤的傳聞,說的人添油加醋,真真假假,也沒有人核實。
這次由警察親自講述,陳校長聽得目瞪口呆,特別是聽郭蓉蓉講到罪犯對待女人的手段,臉色大變。
郭蓉蓉提出要見見保安隊長和門衛,陳校長毫不猶豫,抄起電話就把人找來了。
這些人見到警察都很平靜,對郭蓉蓉的提問回答得很從容,顯然是準備充分。這兩天凈接受警察問話了,也都習以為常了。
保安隊趙隊長說:“我們平時對外面車輛的進出管理都是比較嚴格的,這兩天我們自己又重新核對了出入車輛的記錄,最近兩三個月沒有發現那種隔三岔五就進校園的可疑車輛。”
郭蓉蓉心想:這幫人果然是有備而來。她要問的也確實就是這個。罪犯如此了解校園環境,肯定不止一次來過這里。
“那么假如是這所學校的老師,你們是不是就不會做記錄了?”她問。
“老師都有門卡。不需要專門做記錄。”
“哦,如果是行人的話,進出校園,你們都不會審查是嗎?”
“除非外表很特殊的那種,或者帶什么很可疑的東西,我們會攔住問問的。”
“我明白了。”郭蓉蓉對陳校長說,“這樣吧,陳校長,你們學校老師的停車場在什么地方,我想去看看。必要的話,可能還需要叫些刑警過來檢查一下。”
陳校長一開始比較配合,聽來聽去忽然明白了郭蓉蓉的來意,情緒馬上變得有些激動:“郭警官,你是在懷疑我們老師嗎?我們這兒可是大學,都是高素質的人才,怎么可能出現那種道德敗壞的罪犯?”
“張校長,我們警察只看重證據,在你們學校發現尸體,這所學校里的所有人都有嫌疑。”郭蓉蓉大眼睛一瞪,氣場十足。
張校長馬上沒有了底氣。
大學教師的停車場并不是固定的一個區域,每個系都有專門給老師的車位。
張校長極不情愿地帶著郭蓉蓉先到了自己辦公的行政樓下,那里就有一處停車場,大約停了20幾輛車。
他把辦公樓里有車的老師都叫下來,讓他們一個個打開自己的車門和后備廂,讓郭蓉蓉檢查。
有些教師還不明真相,猜到原因的老師都對郭蓉蓉怒目而視。大學教師算得上高級知識分子了,都比較高傲,居然被當作了變態嫌疑犯,心里當然不平衡。
郭蓉蓉背著手,挨個車里打量,看著很像那么回事兒。
丁潛靠近她,低聲問:“你也沒有刑偵儀器,光憑眼睛就能看出問題來?”
郭蓉蓉低聲回他:“又不是我看,我是讓你看。你不是會給人相面嗎?趁我檢查的工夫,你瞧瞧那幫人,看看哪個心虛?”
虧這丫頭想得出來,合著是把自己找來當測謊儀用。
郭蓉蓉假模假式地檢查了一遍,然后偷偷問丁潛:“怎么樣,你發現誰最心虛沒有,最心虛的那個人肯定最有嫌疑。”
“我覺得我最心虛。”
“……”
摸查完行政樓,張校長又帶著郭蓉蓉去了臨近的自動化系,樓下挨著校園的環形公路,停了6輛車,把開車的老師叫下來,打開車門依次讓郭蓉蓉檢查。
郭蓉蓉背著手,又開始裝模作樣。
她背對著環形公路,沒留神身后,忽然風馳電掣般地飆來幾輛摩托。剛聽到轟鳴聲還很遠,眨眼間就到了身邊。
前面那輛摩托開得太快,差一點兒就把郭蓉蓉刮倒。
嘎吱——
前面那輛摩托來了一個漂亮的甩尾剎車。
黑色火焰紋的大哈雷,駕車的是一個染黃毛、戴耳環,一身炫酷裝的男生,他笑嘻嘻地朝郭蓉蓉吹了一個口哨:“嚇到你了吧,美女,不是故意的!”
郭蓉蓉驚魂未定,火大地說:“哎,你開這么快車撞了人怎么辦?”
“對不起,美女。要不這樣吧。你上我的車,我帶你去醫院里里外外做一個全身檢查怎么樣?”
其他幾個騎摩托的男生跟著笑成一團。
其中一個兜齒的男生打趣:“峰哥,你都有一個涵涵了,這個小美女就讓給我唄。”
“哼,蔣雨涵那種女人我可不要,留給你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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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啊,峰哥,人家涵涵對你可是死心塌地……”
“閉嘴!”黃毛男生打斷他說話,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從今往后,誰也別跟我提她。誰提她,別怪我跟誰翻臉!”
“怎么了,你們徹底掰啦!”兜齒男還挺八卦的,忍不住問。
“掰了不行嗎?我難道還要一棵樹上吊死。”黃毛臉色說變就變,嗓門也高了。
邊上又有個男生湊過來插嘴:“我看那小丫頭挺倔的,上一次她可威脅過你,你得小心啊,峰哥,萬一她真把你告了,她可還未成年呢……”
“哼,如果她死了不就沒事兒了。”黃毛男生歪歪嘴角,現出一絲冷笑。
他們這邊又騎摩托又吵鬧,根本就沒把站在路邊那幫老師放在眼里,還差點兒把警察給撞了。張校長實在臉上掛不住了,大聲呵斥:“你們這幫學生怎么回事兒?哪個系的?叫什么名字?太不像話了!”
學生里不知誰說了一句:“張校長!”
大家嘻嘻哈哈,腳蹬油門,幾輛摩托揚長而去。
張校長回過頭來看著郭蓉蓉和丁潛,很尷尬:“現在這幫孩子都很任性,你們放心,今天這件事我絕不姑息,回頭一定對他們嚴肅處理。”
郭蓉蓉和丁潛心照不宣。單憑這一件事情就說明這所大學管理混亂,并不像張校長說的那樣嚴謹。以此類推,估計著保安隊長說什么出入人員審查嚴格那些話也都有水分。校外人員想進來也毫不費力。
不過,郭蓉蓉的注意力沒在這上,她望著丁潛,眼睛出現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哎,你有沒有聽到那幾個男生說話,我怎么聽到有個人好像說了句‘蔣雨涵’呢,我聽著很耳熟啊,她是不是……”
“蔣雨馨失蹤的妹妹就叫蔣雨涵,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同一個人。”丁潛說。
……
體育場門口停著5輛摩托。
郭蓉蓉對其中一輛黑色火焰紋的大哈雷記憶猶新,她剛才差點兒就讓這輛車撞了。
他和丁潛爬上好幾十級的體育場臺階,進了大門,從遞進的看臺往下張望,體育場里的人倒還不少,有訓練短跑的,有跳高的,有推鉛球的,還有穿著超短裙光著大長腿的啦啦隊。看樣子像是要開運動會。
兩個人在人群里搜索一圈兒,最后在啦啦隊旁邊,發現了剛才騎摩托車的那幾個男生,他們坐在橡膠跑道上和啦啦隊的女孩們調笑,尤其是那個伙伴們稱為峰哥的男生,一頭黃毛特顯眼。
這個男生似乎與丁潛利用共情術歸納出來的罪犯特征差距很大。
中年、壓力大、悍婦老婆、一個孩子。
哪一點都不沾邊。
不過,他那一句“如果她死了不就沒事兒了”說得如此自然,聽的人有點兒脊背發涼,而他所說的女孩恰恰就是蔣雨馨的妹妹蔣雨涵。
這一點引起了郭蓉蓉和丁潛的注意。
他們從主看臺樓梯下到體育場里,來到啦啦隊附近,不過沒讓那幾個男生看到。
郭蓉蓉隨便拉過一個經過的女生,指著那個黃毛問:“同學,你知不知道那個黃頭發的家伙叫什么名字?”
女生愛搭不理地看了一眼,拋下一句“不認識”就走了。
丁潛攔住一位女生,問了同樣一個問題,女生馬上殷勤地告訴他:“他叫黃霆鋒。是學校小有名氣的人物呢。”
郭蓉蓉不服氣,早知道問男生好了。
“怎么個有名氣法兒?”丁潛問。
“打個架,喝個酒,飚個車什么的,隔三岔五總能在學校里惹點兒事出來。”女生用半調侃的口吻說。
看來這個黃毛在學校里還是個名人。
丁潛打電話給蔣雨馨,蔣雨馨正在肯德基店上班,跑到員工休息室才接了電話。
丁潛問她:“你爸跟我說過,你妹妹不久之前也離家出走過一次,那次是因為什么?”
“……”蔣雨馨沒想到丁潛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一下語塞了。
“是不是因為她在外邊認識了什么男人?”
蔣雨馨猶豫了一下,“是。”
“那個男人是不是一個大學生。”
“你怎么……”
“他是不是叫黃霆鋒。”
蔣雨馨頓了幾秒鐘,可想而知她此時多吃驚,她忽然問:“你怎么知道這個人的,出什么事兒了嗎?”
“你先別激動,冷靜一下,回答我幾個問題……黃霆鋒跟你妹妹是怎么認識的?”
“我也不太清楚,我妹妹性格有點兒野,喜歡到處跑,我家和電子科技大學離得也不太遠,她可能是去大學玩兒,偶然遇到那男的吧。”
“然后,他們好上了是吧,后來你爸媽發現了,極力反對,她就跟黃霆鋒私奔了……”
蔣雨馨嘆氣說:“這件事都快把我爸媽氣死了,我妹妹性格又倔,越不讓干什么就越干,頭腦一發熱誰的話也不聽。我爸媽后來打聽出那男的叫黃霆鋒,把學校和他家都找遍了,后來在一個小旅館把我妹妹堵住了,硬是把我妹妹拉回來。我爸還差點兒跟那男生打起來。”
“你跟黃霆鋒有過接觸嗎?”
“有過幾回。最早還是我發現我妹妹跟黃霆鋒在一起的。其實我也不是反對我妹妹處對象,假如只是那種單純的好感,我也不會反對。我就是……很討厭黃霆鋒那種人,我感覺他就是在玩我妹妹。”
“因為他穿戴打扮太新潮,不像正經人?”
“不單是這個原因,主要是這個人給人感覺就有點兒不正常,我也說不好是哪里不正常,他喜怒無常,情緒起伏特別大,這一秒還和顏悅色的,下一秒就能莫名其妙突然翻臉。”
“這是你親身經歷過的,還是你妹妹告訴你的?”
“我妹妹告訴我的。但是我知道這男的打過她,有兩次我看見她脖子上和胳膊上都是瘀青,還有抓痕,我再三追問,她才說被男朋友打了。”
“因為什么打她?”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原因,那男的疑心病特重,好像總懷疑我妹妹背著他跟別的男人交往。有一次把我都氣壞了,這個男人非說我妹懷孕了,還說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別人的,給他戴了綠帽子,逼著她去醫院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