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瑄平視前方，沉默著等了一會，終于聽到他在背后輕輕嘆了一聲:“我該回去了。”

蘇寒瑄轉頭看他。

大概是這幾天的奔波勞累，顧丠面色并不好看。晚暮照在他筆直的背脊上，折射出長長的影子，好似蛻了一片稚氣。

他朝前走了幾步才說:“在外面耗了太多時間，詹事府那兒還堆了很多未處理的事，恐怕得提前結束行程。”

蘇寒瑄點頭“嗯”了一聲，隱約能感覺到顧丠在擔慮什么。

他就靜靜地看著顧丠，什么也沒問。

蘇寒瑄的眼神同往日不一樣，顧丠是察覺到了的。可說不出為何，那雙眼睛盯著自己的時候，心里好像什么事情都藏不住一般。

果然如蘇寒瑄所料，顧丠還是乖乖將事情告訴他了。

“袁方易在東宮遇刺了。”他的聲音很冷，眼神卻更冷，就那樣定定地看著蘇寒瑄。

二人對視了會。

看來是天意啊，這樣一來，案子恐怕真的無從下手反而要去處理這些事情了。

蘇寒瑄臉上看不出往日的嬉皮笑臉，早已是一副深沉模樣，輕輕說:“該來的，總會來的。”

“也許是魏左御。”顧丠突然打斷他。

蘇寒瑄顯然很震驚:“魏大人？”隨即搖頭否認道:“魏大人治理刑部事務，沒理由威脅到太子。”

顧丠卻輕笑一聲:“人心叵測。朝中之事，豈是隨便一句威不威脅說了算的？”

就連蘇寒瑄都能看出這事的端倪，他還是覺得事情沒有自己想得那樣簡單。

于是又吩咐了幾句，讓蘇寒瑄也注意安全，又派給他幾個護衛護送他回去，顧丠才打算去收拾然后離開此地。

蘇寒瑄笑話他:“要是我沒了你，可怎么活？”一路上都是護衛隨身保護著，弄得人心惶惶。

顧丠腳步一頓。

“你既已選擇這條路，生死便不是你一人問題。”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很嚴肅，眼里都帶了一絲寒光，紛紛散散看向蘇寒瑄。

蘇寒瑄心里一震，這回卻恭恭敬敬地拱了手:“那便多謝世子爺抬愛了，晚輩感激不盡。”

天氣冷得很快，接連幾天總是下雪。外面陰沉沉的，如潮水翻涌之前，寧靜的湖面被一層黑暗壓迫著，好像隨時都會爆發。

蘇昭柔看著天空，心里說不出是何種意味。

這幾日每次去柳氏那兒，她都憂心忡忡的。本以為是在為父親煩惱，沒想到她卻直言道:“聽丫頭說，現在外頭言論你的流言越來越多了。”

蘇昭柔卻不在意，她早就想到會有這種事了。

“柔姐兒，很多事情不能就這么算了的。”要是影響到昭柔的婚姻，那蘇婧就別想活著走出這個蘇家。

昭柔一笑，當然不能就這么算了。

她靠近柳氏，輕輕道:“祖母不必擔心，孫女都省得。”

蘇昭柔一點都不怕，更何況，她知道蘇婧沒有這個膽子敢散播她的謠言。這幕后的人倒是有趣得緊啊，蘇昭柔暗想。

祖孫倆又聊了一會，二夫人攜著蘇寒禧同三夫人、四夫人來晨昏定省。

小丫頭很快端了三張鋪著棉花的杌子進來。

二夫人和三夫人先行了禮，四夫人這才走上來。

昭柔來祖家已經一段時間了，上次宴席沒見到四夫人，這還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與四夫人相見。

四夫人金氏很年輕，今年二十八歲。長長的細柳眉在一雙水靈清澈的眸子上，梳著婦人發髻，順滑的青絲只簪了一支鎏金步搖。

卻處處不失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