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霆曄住在凈思居，離居楹院并不遠，過了扶風榭再往前些便是。凈思居種了很多榕樹、棕櫚，桂樹，只是下過雪，這些景色也都融在一片白瑩里。

東稍間的房檐處掛著鳥籠，籠里是一只通體橘紅的金絲雀，正迎著紅檵木鳴叫。蘇昭柔突然輕輕笑了一下，沒想到父親還有此等愛好。

她多年未與蘇霆曄親近，很多東西，早就已經記不清了。

懷竹從房里出來剛好對上蘇昭柔，大小姐不常來老爺這里，正出喜驚訝，昭柔快一步走至她身前，笑著問:“懷竹姑娘，三爺可還在？”

懷竹是蘇霆曄為數不多近身伺候的通房丫頭，長得水靈靈的。她向昭柔見禮，“今日老爺早朝，一早就出發了，似乎是有什么急事。”

早朝，急事……那看來昨日之事，多半是有點關聯的，想必此時朝上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昭柔笑著，“三爺若是回來了，還望姑娘帶個口信。”說罷匆匆離開，只留懷竹對著她的背影屈身。

昭柔又迅速前往蘅蕪苑，她先去給喬氏請安，才又去了隔一個跨院的柳氏那兒。

這一路走去都是丫頭婆子行禮問安的聲音，昭柔暗想現在這個時辰恐怕祖母已經在誦佛了。柳氏原不是信佛之人，那年祖父死后，蘇家由她一個人撐著，時間長了也就想通過宗教來依靠缺失的心靈。

到了柳氏那，昭柔步子放得慢了些，熟悉的地方總是能夠觸景傷懷。清蓮守在門口，看蘇昭柔來了忙過去行禮，“大小姐怎么來了，您身體沒好全還是躺著好好休息。”又對梓璃說:“姑娘一路也累了，不如去隔間稍候。”

柳氏這里規矩多，昭柔向梓璃點頭示意。梓璃應諾離開，清蓮替蘇昭柔解下披風，帶她進了暖閣。

蘇婧正在擦桌掃地，已經弄得滿手污漬，臉上頭發上也都沾了灰塵。祖母沒見到，倒是見到了這一副灰頭灰臉的蘇婧，像縮了水的海綿，站都站不穩了。

蘇婧雖是庶女，但在曹姨娘那兒被寵得和嫡女似的無法無天，這些小雜活做起來自然就很累。

她伸了一下脖子才看到蘇昭柔，驚得彈起，大概是被嚇著了，支支吾吾地說:“長，長姐。”

蘇昭柔瞧見她額頭那團黑黝黝的臟污，愣了一下笑道:“三妹這是怎么了。”說著彎腰去扶蘇婧。

蘇婧被昭柔突如其來的親近弄得有些茫然，抬眼去看卻發現那清澈的眸子里映著自己的窘態，在她清一色的容色里格外突出。她忙別過臉去，小聲道:“不勞長姐費心，妹妹無礙。”

說罷又自顧自干活。

昭柔無奈，也不懂她這么討好別人是何作為，這和前世的蘇婧相差了太多。她只好笑笑，往內走去。

蘇昭柔猜得沒錯，柳氏跪在蒲團上，正閉目誦佛。她悄悄走去，也一同跪在佛像面前，雙手合十祈禱。

好一會柳氏才睜眼，看到一旁跪著的蘇昭柔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柔姐兒到我這里來了。”

前世昭柔一直很內斂，也不是特別懂事，因為家里寵著她即使不去請安，長輩們也不會說什么。

蘇昭柔站起身去扶柳氏，這才不緊不慢地行禮:“昭柔來遲，請祖母責罰。”

昨晚蘇寒瑄一事想得她頭疼，見到昭柔柳氏突然心情好了不少，她挽著昭柔的手:“祖母高興還來不及，怎么舍得罰呢。”

柳氏這么一說，那邊墻角的蘇婧停了手里的動作。她暗自咬緊牙，憑什么蘇昭柔就能光鮮亮麗，自己卻要飽受欺辱？

心里這么想，面上卻還是和和氣氣的。

蘇昭柔正伺候柳氏，蘇婧停下了手中的活過去和昭柔搭話:“長姐若是有空也來妹妹那兒坐坐，妹妹也好和長姐多說幾句話，親近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