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馬車內都寂靜得要命。

陳灼淮閉目想著那案子的事。漕運去鄢陵的貨雖然不是他親自盯著，但既然關系到戶部，就算不是為了江大人，李韞那混小子也難逃其咎。

只是此事他不能定奪，下一步會發生什么，陳大人也時刻警惕著。

等馬車到了李府，林易才冒著膽子問:“爺，方才您為何要禮讓她們，那個莽夫簡直是目中無人?！?

陳灼淮依舊閉著眼睛，低沉溫和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疲憊:“廢話越來越多了?！?

林易差點冒了冷汗，他可真是廢什么話。

卻不料陳大人輕笑，微蹙的眉終于舒展了些:“邵伯蘇家老夫人與我是同鄉，蘇州柳家和錦溪陳家交好已經幾十年了，名義上她還算是我長輩?！痹捳Z間帶都了幾分尊敬。

林易顫顫巍巍地陪笑，拱手告退出了馬車，深吸一口撫胸。幸虧陳大人脾氣好，要不然像方才那樣多嘴，早就死上千百回了。說不定都能被活活嚇死。

光是那氣勢，林易想想都覺得可怕。

此刻已是哺時，小廚房開始忙碌起來，昭柔閑來無事，便也來打下手。

李管家正指著一些食材吩咐丫頭，沒注意到昭柔在旁認真地看著，一轉頭被嚇著了。他笑著道歉:“這小廚房位兒小，下人們走來走去的怕弄著大小姐……”

他不不好意思讓昭柔走，噎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昭柔笑笑，彎著眉眼的模樣染上絲絲黃昏的光暈，柔和至極。她道:“不礙事，祖母要回來，我想做些她愛吃的?！?

昭柔四處望望:“應該不會礙著你們，李管家權當我幫忙就好。”

管家慌忙阻止:“這怎么行，大小姐千金之軀，若是磕到碰到，小的可如何向三爺交代……”

蘇昭柔沒有繼續和管家說話，自顧自往里走。

小丫頭們忙著準備灶臺上那只洗干凈的鴨子，旁邊堆著一些肉餡菜料。昭柔想了想，決定和面做團子。

她原先是不會做這些的，跟了外祖母后，才學到一身的本領。從前這個時候，她定是會厭惡這些活，心思不在這里怎么學都沒用。

身為嫡女，她本該過著屬于她自己的小生活，可是至親的逝世，江蒔榮的誤解，生生擊垮了昭柔最后的信念。

她開始變得不愛說話，時常一個人發呆，呆呆地等著，就猶如等待死亡般失去生機。

幸好，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并非一個人。

團子快要做好的時候，梓璃匆忙從衡蕪苑趕到居楹院，卻聽下人們說大小姐去了小廚房。梓璃又匆匆去了小廚房，以為小姐出了什么事，沒想到竟然親自下廚做飯。

“小姐……”

梓璃愣是不相信，她的大小姐什么時候學會做團子了？疑頓了會她才反應過來:“小姐有沒有傷著？”說著就去查看昭柔的手。

蘇昭柔微笑:“放心，無礙?！?

她見梓璃急匆匆過來，思索片刻，難道是素雙的事情有了著落？她擦了擦手，小廚房人多，便和梓璃去了外頭。

“何事如此著急？”蘇昭柔看梓璃有些慌亂的眼神，輕輕握了握她的手。

梓璃低頭屈身:“小姐，太夫人回來了，現在已經過了影壁?！?

昭柔略微驚了一下，沒想到這么快就回來了。

她看梓璃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有些疑惑。昭柔想了想，難不成是因為自己說人到影壁前就要通知的原因，這才慌亂地跑來找她。

她安慰梓璃:“不必自責，我不怪你?！闭f罷快速整理了一下，去了外院。

居楹院和外院離得遠，路上昭柔問梓璃:“母親已經去接待了嗎？”

“回小姐，三夫人和曹姨娘早早在影壁等著了，二小姐、三小姐也都在。若是巧的話，三爺也應當下朝了?！?

昭柔點頭嗯下:“那便好?！?

有母親和曹姨娘在，總也不會出什么差池。不過，蘇婧動作挺快，莫非又去獻殷勤了？

她輕嘆一聲，這些也都不重要了。想到祖母，蘇昭柔不由得捏緊了衣袖，細眉微微蹙起，杏眸閃過一絲寒光。

祖母……真是許久未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