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近,二哥是兩袖清風。雖然今年本就沒打算回家過年,但是沒有錢的日子總會讓
二哥內心十分的恐慌和不安。畢竟現在不是一個人的生活,孩子還小隨時都有可能需要錢。沒有錢的男人,沒有安全感。
因為店里的排煙不好,二哥被油煙熏得氣管炎連帶著感冒已經咳嗽半個多月了。沒錢只
能扛著唄,呵呵,二哥心里想著。今天店鋪的另一半終于租出去了,租客是一個看起來很和善的中年男人,也就四十歲左右。有人來分擔高額的房租,二哥的壓力輕松了許多。
劉建軍,二哥的合租者,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在剛開始的半個月,二哥和周圍的鄰居跟劉建軍并沒有多少交流,但是都覺得這個人老實、實在,而且手里應該有點錢。因為裝修這幾天來過他店里的兩個女人都開著同款的奔馳C200,一輛白色、一輛紅色。至于他們的關系,肯定是一個老婆一個妹妹了,因為白天在這盯著裝修的年輕女孩子喊他哥。
劉建軍開了個水果店,順便在外賣平臺賣水果撈。生意還不錯,比二哥的好,這也著實讓二哥羨慕了一把。二哥這個憨憨還是第一次知道有水果撈這種東西,幾種水果拼在一起,淋上酸奶等配料,女孩子們對此情有獨鐘。
慢慢熟悉了以后二哥才明白什么是“人不可貌相”。本來二哥覺得自己創業已經夠拼了,寒冬臘月的一個人扛下了所有,不管生意做的咋樣,每天凌晨五六點都要去市場進貨,晚上十點收拾完店鋪在回家。這個新來的老劉更牛逼,24小時睡店里一個躺椅承擔了他的所有,這可是寒冬啊,二哥也是五體投地的佩服。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五千年來老祖宗的智慧結晶是有道理的。也許是心變硬了,也許是看透了一些事情改變了價值觀。這一年來能讓二哥心軟憐憫的事情越來越少。因為在二哥看來,百因必有果,你今日承擔的所有,一定是你之前的欠下的債。這個道理放到自己身上同樣實用,這一年來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臭脾氣、不會處理婆媳關系的報應。
關系熟了,男人之間喝點酒是一個必然的事情。沒有什么話是一頓酒灌不出來的,如果有那就是沒喝到位。
臘月二十三,小年。二哥和老劉在店里刷火鍋,看著門外的飄雪,兩人天南海北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酒過三巡終于聊到了兩人自身。嘿,巧了!一聊才知道兩人都離婚,這真的是掃把星遇上了屎殼郎,臭味齊聚一堂了。二哥和老劉友誼的小船因為這頓酒剛剛拉近了,又接著翻船了。哈哈哈…..這戲劇性的轉折,電視編劇也寫不出來。
老劉當了七年兵也就跟前妻談了七年的軍旅戀愛,退役后到去年離婚又正好七年,沒有孩子。離婚前老劉和前妻還有一個戰友合伙開了一家貿易公司,前妻是法人。誰也沒想到看上去老實巴交的老劉,缺是一個浪蕩份子。整天跟合伙做生意的戰友混跡各大酒吧,前面提到的那個經常來店里開白色奔馳的小姑娘就是在夜店認識的。怎么說呢,不知道她給老劉灌了什么迷魂湯,老劉給她贖了身,還管她吃住。她跟老劉說不會打擾他的家庭生活。
二哥心里冷笑著,是不是所有小三破壞家庭的開始都是這樣的說辭?——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跟這個女孩交往沒多久,每天三更半夜她就用各種理由給劉建軍打電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更何況往往最后推你進萬丈深淵的人就是你身邊的兄弟。劉建軍的妻子就算在神經大條不曾起疑心,但他怎么都沒有想到,十多年的戰友,一起合伙做生意的同住一個小區一棟樓的樓上樓下的好兄弟,卻把他養小三的事情告訴了前妻。
更特么扯淡的是,劉建軍去年跟前妻離的婚,前妻就跟這個曾經的哥們兒結婚且今年四月份還生了孩子。哈哈哈哈。。。。二哥聽到這里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這生活太特碼的戲劇性了。那句話怎么說的?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二哥就這么直接到的指著劉建軍的鼻子諷刺著。這就是二哥,直來直去情商為零的二哥。
本來這對難兄難弟聊到這里,還勉強可以處下去。可是這個悶騷的劉建軍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剎不住車了。
劉建軍實際上今晚是在借著這個小聚買醉。如今既然已經丟了臉那就索性把自己這兩年的無奈都傾訴干凈。可他的這些經歷對他來說是跟二哥傾訴,對二哥來說卻是一場折磨,以至于到最后二哥對他惡心到了極致。
劉建軍跟前妻離婚后,只要了一套房子,本來自己再找個工作好好生活,相信也會過得不錯。但是這種讓人指著后背罵傻逼的人,怎么會有好好生活的概念呢?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根本就不省心的小三,哦,現在應該說是妹妹。
因為沒有錢瀟灑,離婚一個月后劉建軍就把房子賣了。先給這個比他小12歲的女人買了一輛紅色奔馳C200,然后兩人開始是到處去旅游,吃喝玩樂。很快100多萬眼看著就被他倆花光了,老劉這才意識到,要想把這個女人留在身邊,自己必須要有一份穩定且不菲的收入。這才有了今天的水果店和今晚兩人的對飲。
可這人一旦在做了缺德的事兒,在你沒有真誠的懺悔時,老天爺是不可能輕易的放過你的。
在劉建軍到處找商鋪準備創業的時,兩個月前的戰友聚會,一個老戰友給他介紹了個年齡相仿的女朋友,畢竟除了老劉自己誰都看的出來,現在這個比他小12歲的所謂的女朋友,根本不可能跟他過一輩子。
戰友介紹的女人叫王敏,據她自己跟劉建軍介紹家里是做生意的,只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所以一直自己在外打拼,不想要家里的幫助。雖然在老劉開業前只有一次的擦肩而過,但是出于男人的本能,二哥對這個王敏印象還是挺深的,怎么來概括呢?說好聽了叫女人味十足,是個男人都會多看兩眼。說的更直白點就是騷,她的穿著打扮,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名媛的味道,隔著七八米二哥就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所以二哥的第二反應這娘們兒應該挺費錢。
果然,老劉跟他交往一個月后就用自己手里賣房子僅剩的一些錢給她買了一輛同款的白色奔馳。二哥此時就像看個傻逼一樣,看著眼前這個平日里話不多,但給人的印象就是很老實的劉建軍,不,不是像傻逼,他就是個傻逼。
這個女人在拿到車,并且開業前來過老劉的水果店之后就消失了。老劉這才想起來像那個牽線的戰友詢問王敏的來歷,結果他的戰友跟王敏也只是網友關系,就因為覺得合適就介紹了劉建軍。
“老劉,以后咱倆雖然是鄰居,但是你盡量不要和我說話,你就是個傻逼,我是真的惡心你”。實在忍無可忍的二哥,說出了內心最想說的一句話。劉建軍聽到二哥的話既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生氣,而是自嘲的笑了笑說“別說你,我自己都惡心我自己”。
2018年的新年讓二哥終生難忘。離家也就100公里而已,開車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可是二哥還是沒有選擇回去。一時離婚的事情二哥還是無法釋懷,二是孩子跟著媽媽,沒法回去過年,自己一個人回去的話,反而更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傷心。索性就在濟南陪兒子。
二哥的店是臘月29號歇業的,初二就開始復工了。沒離婚前都是大年初四一家三口回前妻的老家給岳父岳母拜年,今年初二刁曼曼就帶著小可樂回去了。二哥一個人無聊就開門營業了。可沒想到雖然是過年,但是由于絕大部分外賣店都關門了,二哥開門營業生意反而很不錯。外賣平臺也為沒有回家過年的騎手提供了高額獎金。初二的營業額一天就到了1000塊,二哥高興壞了。如果換做是你一年來一直在賠錢,突然有一天掙錢了,我想所有人也會跟二哥一樣瘋狂。騎手的平臺獎勵是初二凌晨開始到初八凌晨結束,二哥也就在店里從初二忙到了初七,24小時無休,沒單子時就抓緊在桌子上趴一會兒。
金錢的誘惑是巨大的。一個人連續六天,24小時營業的高強度工作并沒有讓二哥感到一絲絲的疲憊。不斷響起的訂單讓二哥滿腦子里都是錢。初八凌晨,沒有了獎金的誘惑,騎手瞬間都消失了。訂單雖然還有,但是沒有人配送,客戶取消訂單的情況也就越來越多,二哥知道,掙錢的快樂結束了。
2019年正月初八,凌晨一點半二哥決定關店回家休息。這是從正月初二以來二哥第一次回家。這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一直到下午四五點鐘二哥才睡醒。可是剛剛下床的二哥,眼前一黑又跌倒在床上,二哥只覺得天旋地轉,比喝酒倒醉還要上頭。那一刻二哥心慌極了,過勞猝死的新聞看的太多,可二哥從來沒有覺的死亡會離自己咫尺之遙。
佛說:人生一世修行,苦的是一副皮囊,修的是心靈的自我凈化。這次和死神擦肩而過,讓二哥對生活有了更多的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