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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婚,是一種技巧

逃婚計劃零零幺號。

時間:月黑風(fēng)高夜。

地點:自家花園圍墻下。

人物:當(dāng)然是女主角一個人。這種事情可不能有旁觀者。

夜鶯看看高高的圍墻,一咬牙,順著墻邊的大樹“哧溜”一聲就爬上去,然后跳上院墻,坐在那里觀察形勢。

現(xiàn)在是子時一刻,周圍一片寂靜,四下無人,連風(fēng)都沒有。

她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深呼吸,然后抓著樹枝,順著被她的體重慢慢壓低的樹枝滑了下去。

突然,黑暗中響起“哧”的一聲尖銳聲響。

“啊!”她趕緊放開樹枝,抱住自己的腰——可是晚了,她腰間已經(jīng)被樹枝剮開了一條大縫。

與此同時,她的身體飛速下墜,只聽到“砰”的一聲,她已經(jīng)重重地摔倒在外面的街上。

另外,還有一個聲音,是“咻——”的悠長一聲。

她跳起來,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彈性十足的樹枝已經(jīng)勾著她的包袱,高高地彈了回去。她精心挑選的行李——里面有十個大餅、兩套內(nèi)衣、一套外衣、二十兩碎銀、五百兩銀票和一對金釧——被樹枝高高掄起,飛向院內(nèi),只聽到“嘩啦”一聲巨響,里面有人大叫:“誰?誰砸我的屋頂?”

是花匠老方!

她當(dāng)機立斷,不管什么行李了,抱著頭落荒而逃。

本朝的京城是沒有宵禁的,但是晚上會關(guān)閉城門。所以她一個人躡手躡腳,偷偷跑到另一條街的拐角,開始煩惱要躲到哪里去比較好。

正在此時,旁邊傳來喧嘩聲,她趕緊往小巷的墻角一鉆,蹲下,悄悄地探頭,看著外面街上有幾個人奔過,其中有人問:“這回是出什么軍國大事了?”

“不是軍國大事,是感情大事,據(jù)說是逃婚啦……”

另外一個人警告:“噓,事關(guān)重大,上頭吩咐了,絕不能讓人發(fā)現(xiàn)啊……”

難道自己剛剛跑出去,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原來爹爹這么厲害,居然能調(diào)動兵馬來搜尋自己?

夜鶯心里哀叫一聲“我命休矣”,一邊繼續(xù)蹲在那里當(dāng)鴕鳥。

那一行人過去之后,夜鶯把頭鉆出去,觀察了很久,然后才悄悄地站起來,貼著墻邊溜著走,一邊走,一邊頻頻回頭看自己的后面,口中念念有詞:“老天爺啊,讓我逃走的話,我明年給你供奉一個大豬頭……”。

怕什么來什么,口中的誓愿還沒發(fā)完,砰地一下,已經(jīng)撞上了一個人。

“哇……”她和那個人同時跳開,相隔三尺的距離瞪著對方。

月黑風(fēng)高,星月無光,兩個人在一片黑漆漆中,只能隱約地看出對方的輪廓。

“什……什么人?”夜鶯顫抖著聲音先發(fā)問。

對方聽見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松了一口氣,說:“原來不是找我的。”

“嗯?那些人不是來找我的嗎?”她詫異地問。

“當(dāng)然是找我的啊,沒聽那些人說是找逃婚的?”那個男人低聲說。

她頓時起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也壓低聲音說:“可是,我也是逃婚啊!”

兩個同樣都是逃婚的人,在這樣黑漆漆的拐角處不期而遇,不能不說是緣分啊!

兩個人頓時成為戰(zhàn)友,開始交流:“請問姑娘貴姓?”

“哦,我姓……金。”因為她母親姓金。

“在下姓……李。”

“今天天氣不錯,好像很適合逃婚……”

“金姑娘看好線路了嗎?準(zhǔn)備怎么逃出去?”

“怎么逃呢……沒有想好啊,準(zhǔn)備等到天亮的時候混在出城的人群中出去……”

“唉,你倒是方便,像我這樣認得我的人多的,可就難辦了。”聽這個人的口氣,似乎還是個名人的樣子,估計是眼高于頂,看不起自己的未婚妻吧。夜鶯不由自主替那個女孩子慶幸起來,幸好沒有嫁給這個人。

但是轉(zhuǎn)念一想,夜鶯又有點擔(dān)心,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會不會借職務(wù)之便,讓守城的士兵格外留心,等到天亮,自己要出城的時候,豈不是會被守衛(wèi)逮個正著?

“可是,不知道能不能混出去呢……”夜鶯擔(dān)憂地哀嘆。

那個人想了想,便說:“姑娘,不如你跟著我吧,我已經(jīng)打通了城門的關(guān)節(jié),他們不認識我,答應(yīng)了替我開偏門。我可以順便帶你出去。”

“真的嗎?太好了!”她興奮地道。

“應(yīng)該沒問題的。”他說。

京城的朱雀門旁邊有四個小偏門。那個男人悄悄帶她來到一個小偏門旁,借著門邊的燈火,隱隱看到只有兩個衛(wèi)兵守在那里。

那個男人趕緊上前去,行禮說:“趙大哥,李大哥。”一邊拿出兩包銀子,塞進那兩人懷里,又指指后面的夜鶯,說:“能不能行個方便,順便也讓這位姑娘跟著我出去?”

“哦?”那兩人看了夜鶯一眼,笑得詭異,“深夜帶著姑娘家出去啊……”

“這么大黑夜的,帶這么漂……這么一個姑娘出去?”兩人帶著詭異的笑容,招手示意夜鶯趕緊出去。

那李少爺一看夜鶯的樣子,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這個女孩子,披頭散發(fā)也就算了,還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衫,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沾滿塵土,狼狽不堪,怪不得那兩人的“漂亮”說了一半就吞回去了。

不是我說你啊姑娘,你這么一點資本,就應(yīng)該好好待在家里,有人肯娶你就已經(jīng)是上天的垂憐了,居然還要逃婚,實在是沒道理啊。李少爺在心里暗暗地譴責(zé)她。

兩個人出了城門,李少爺順著官道往前走,夜鶯四顧茫然,只好也跟著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天色還暗著,兩個人在路上走了不久,夜鶯覺得累了,就叫他:“喂,休息一下好不好?”

他回頭看她,有點奇怪,問:“你要去哪里?”

夜鶯搖頭,說:“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李少爺露出一副牙痛的神情,說:“你不會想跟著我吧?我剛剛從一個女人的魔爪下逃出來,可真不想又和另一個女人牽扯上……你我素不相識對不對?”

“說是這樣說,可是……我現(xiàn)在誰都不認識……也無處可去……”夜鶯苦著一張臉。

“開玩笑吧?你什么打算都沒有就逃婚了?”他皺起眉,用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

沒辦法啊,我在逃婚這方面又沒經(jīng)驗。夜鶯用理所當(dāng)然的眼神回敬他。

“這么說起來,你似乎沒有行李?”他打量她。

“逃跑時丟了。”

“喔……”他眼中“你是白癡”的意味更濃了。

“這么說起來,你也沒有行李啊。”她質(zhì)問。

他伸手入懷,掏出一沓銀票:“我有這個。”

我本來也有的……夜鶯懊惱地想。

他轉(zhuǎn)身繼續(xù)走,于是夜鶯繼續(xù)跟著。他走得快,她也快,他走得慢,她也在后面放慢步子。

他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問:“姑娘,求求你不要跟著我好不好?”

“李少爺,求求你讓我跟著你好不好?”她趕緊做出最可憐的臉。

“不行!”他斬釘截鐵,“我是要自由自在行走江湖的!”

“行走江湖也是需要一個人洗衣做飯的對不對?”她諂媚地湊上去。

李少爺將她的臉一把推開,加快腳步想要甩開她,可是怎么都甩不開,她像牛皮糖一樣死死地黏了上來。

“我為什么要做好心人啊?”他終于放棄了,仰天長嘯。

在暗夜中,兩個人越走越冷,越走越餓,饑寒交迫,連斗嘴的力氣都沒有了。直到天大亮的時候,兩個人到了京郊外最大的鎮(zhèn)子李家集。

兩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沖到包子鋪去買包子,一手拿著一個,左右開弓地大咬一口。包子鋪的老板伸手:“承惠五文錢。”

李少爺拿出自己懷中的銀票,說:“找我。”

老板劈手把包子從他們的口中硬生生拽下來,用手撫平上面的牙印,放回蒸籠里去,說:“本店只收銅板,我不認識銀票!”

這也太鄉(xiāng)下了吧?怎么說都是京郊的鎮(zhèn)子啊。

無可奈何,李少爺帶著她敲開旁邊錢莊的門,說:“掌柜,幫我換開銀票。”

掌柜的一看銀票,甩手丟出來,說:“太大了,沒有這么多銀子!”

“你們一個錢莊連一百兩銀子都沒有?那我還有幾張五百兩的銀票怎么辦?”李少爺揮舞著銀票目瞪口呆。

“客人啊,我們這行有個規(guī)矩……”掌柜的俯下身,在高高的柜臺上居高臨下地說,“一百兩以上的銀票數(shù)額太巨大了,常常有人作假、盜竊,所以我們這里雖然接受全國四百一十六家錢莊聯(lián)手發(fā)行的銀票,但一百兩以上的大額銀票的話,是需要擔(dān)保人才能兌換的。”

夜鶯趕緊站出來:“我做他的擔(dān)保人!”

“好,沒問題。”賬房先生低頭寫了字。夜鶯欣喜地準(zhǔn)備簽字,賬房先生把紙遞給她,“請姑娘到戶籍地蓋一下衙門的印。”

“啊?”夜鶯愣住。

“換言之,不是本地人的話,不能擔(dān)保。”賬房先生鐵面無私。

最終,因為銀票面額太過巨大,被趕出來的李少爺,繼續(xù)站在包子鋪前發(fā)呆,連夜鶯什么時候已經(jīng)離開了他都沒注意到。

過不多久,突然有個長得挺漂亮的女孩子笑嘻嘻地過來,提著一袋銅錢,摸出四個給老板,說:“來四個包子。”

她拿了四個包子,轉(zhuǎn)手遞給李少爺兩個。

李少爺趕緊接過來,同時用仰慕的眼神看著這個圣母一樣沐浴在朝陽的金色光輝中的女孩子。她一身淡黃色綢衣,頭發(fā)簡單地挽著髻,上面插了一支小小的金釵,不施粉黛,卻是十分清秀可人——尤其在她給自己遞了兩個包子之后,那張臉怎么看怎么順眼。

“謝謝姑娘好心,請問姑娘……”

話音未落,那個黃衣少女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說:“走吧。”

“走?去哪里……”

“一起逃婚啊。”她順理成章地說。

李少爺沖上去,將她的肩膀掰過來,然后按著她的臉仔細看,再仔細看……

“金姑娘?”這就是那個邋遢隨便無賴的金姑娘?

“你哪里來的錢?”李少爺詫異地盯著她看。

她一揚手指:“半兩重的金戒指,金子兌銀子今天是一兌八,換了四兩銀子呢。我還順便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買了點小首飾請了個梳頭婆做了個發(fā)型……”

她財大氣粗,路過燒餅鋪的時候又丟出十個銅板:“老板,給我來十個,我路上吃!”

李少爺趕緊跟了上去,叫她:“金姑娘……”

“啊?什么事?”她假裝不知道。

“不如我們同行吧。”他趕緊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不行!”她斬釘截鐵,“你是要自由自在行走江湖的,我怎么好意思拖累你?”

“行走江湖是很寂寞的,也需要一個人說說話對不對?”他湊上去。

夜鶯將他的臉一把推開,加快腳步。

走了幾步,她回頭看他還站在那里,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揚揚手里的包子,說:“逗你玩的啦,這個就是給你的,快點吃吧,今天不能休息,還要繼續(xù)跑路呢。”

他松了一口氣,笑著追了上來。

“對了,既然開始同行了,不得不先問問……你叫什么名字?”夜鶯問。

李少爺沉默了一下,然后低聲說:“我叫李富貴。”

夜鶯默默地點頭,說:“令尊取名,真是……言簡意賅。”

“那么姑娘呢……”

“我……我姓金,名叫多多。”

“金多多?令尊取的名字也不差……”

“是啊是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種鬼話他們是不相信的,所以逃得越快越好,離京城越遠越好。

度過黃河,越過淮河,一路行到大城市。那些大額銀票終于偷偷到黑市兌換了,雖然換得很不值錢,但兩人也終于到了揚州這個傳說中龍蛇混雜、青樓林立、富商遍地的——旁邊一個叫嘉尚的小鎮(zhèn)子。

兩個逃婚的人——李富貴和金多多,在清晨初升的朝陽中,迎著陽光,緊緊握住了彼此的手:“努力,等風(fēng)聲過后,找到一個好男(女)人,再回家!”

兩個人摸出身上的錢,李富貴還有七十兩銀子,而金多多還有四兩銀子。

兩人到鎮(zhèn)門口的茶館里喝茶,李富貴問茶博士:“這里有哪戶人家要賣房子嗎?我想買一間。”

鎮(zhèn)子很小,茶博士了如指掌,馬上一指街對面,說:“那里進去,巷子里第四個門,劉大娘家最近要賣房子,三間房,一個小院子,我?guī)晌豢凸偃タ纯矗俊?

兩個人求之不得,趕緊跟著去看。

小院子果然是很小的院子,一個天井,兩塊石頭三四株芭蕉,旁邊一張石凳子,整個院子擁擠得只能站得下四五個人。堂屋旁邊兩間廂房,后面有廚房和雜物間。

“很好啊,多少錢?”李富貴問。

劉大娘趕緊說:“八十兩。”

李富貴轉(zhuǎn)身就走,說:“沒有錢,買不起,還是買個小點的吧……”

夜鶯——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金多多了,她見劉大娘一臉呆滯的樣子,趕緊湊上去,拉住李富貴說:“那不如我們湊錢一起買啊……”

“不行!”李富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們只是各自逃婚而已,要是現(xiàn)在再住在一起,那就不是逃婚了,而是私奔了。你想,我們要是住在一起,我們的逃婚,馬上就由抗婚的節(jié)烈行為變成了私奔的不顧臉面的行為,這個落差是很大的……”

“可是你買不起房子啊,我們這是非常時期非常行為對不對?這樣吧,你出四十兩,剩下的我來湊,我們一起買下怎么樣?”

李富貴皺眉思索了會兒,雖然知道她并沒有四十兩銀子,但還是終于點頭,說:“成交。”

在金錢面前,無論怎樣重要的名聲氣節(jié),都只好乖乖地退后了。

“不過,你不是只有四兩銀子了嗎?”

“這個你不用管。”

金多多直接拉著劉大娘躲到房里說話去了。李富貴聽不見她們在說什么,只隔窗看見劉大娘一邊抹淚,一邊握著金多多的手,兩個女人在那里稀里嘩啦地哭起來,然后金多多比了個三的手勢,劉大娘狠狠搖頭,她又比了個五的手勢,劉大娘開始猶豫,她比了個八的手勢,一邊還做出種種哀求的表情來,李富貴嘆為觀止,原來女人的表情是可以這么豐富的,說了一會兒話,居然能有上百個面部動作。

他還在贊嘆,猛然間見金多多笑容綻放,跳起來奔出來,說:“李少爺,談攏了,給我錢吧!”

李富貴掏出四十兩銀子給她,她從中間拿走二兩銀子揣在自己的懷中,轉(zhuǎn)手將三十八兩遞給劉大娘,說:“這是三十八兩銀子。”

劉大娘接了銀子,握著她的手說:“好姑娘,要不是你這么可憐,這房子這個價我怎么也不會賣的啊……”

直到劉大娘走了,李富貴還在目瞪口呆中。

金多多歡歡喜喜地拿起笤帚開始打掃,一邊叫他:“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

李富貴繼續(xù)目瞪口呆中:“我們?不是所有的錢都是我出的嗎?”而且她還賺走了二兩。

“哎,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只要出四十就好了啊,原價是八十兩,你出四十兩,現(xiàn)在你有多出一兩銀子嗎?”

李富貴覺得不對勁,但是一時卻找不到她話中的漏洞,只好點頭。

“所以,這是我們的房子啊。”她把重點放在“我們”兩個字上。

李富貴拿著掃帚,僵立在那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金多多回頭,對他微微一笑:“傻瓜,趕緊打掃吧!聲明,左廂房是我的,右?guī)渴悄愕模覀兂訚h界,互不侵犯!”

奇怪,這個剛見面時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的女人,其實笑起來也還是蠻可愛的。

李富貴不再追究:“好,我去打掃廚房。”一頭扎進蜘蛛網(wǎng)遍布的廚房里。

“小心啊,全都是那么厚的灰塵,我去提水……”

“啊,我也去,對了,水井在哪里?”

“要不就去后面水溝吧。”

“好,那么我們的水桶在哪里?”

“那……你先去買水桶吧。”

“我們的錢在哪里?”

“你不是還有三十兩嗎?”

“可你剛剛賺了我二兩銀子啊……”

不管怎樣,這兩個逃婚途中偶然相遇的人,開始了他們逃婚后的共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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