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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過了幾日,賀蘭鐵簫沒有等到趙錦瑟給他找到工作,家里反傳來噩耗說趙錦瑟吞槍自殺了。

他匆匆回到家里,看見妹妹和羅言宗待在客廳,卻不見母親。

賀蘭晴眉招呼說:“哥。”臉色茫然。

羅言宗也招呼說:“鐵簫。”

賀蘭鐵簫問:“媽媽呢?”

賀蘭晴眉說:“在房間里。”

賀蘭鐵簫說:“那我去看看她。”

他走到母親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媽。”

里面傳來聲音:“進來。”

賀蘭鐵簫開門進去,見母親坐在窗邊,手里拿著帕子。看了他一眼,眼睛紅紅的,一句話也不說,又看向窗外。

賀蘭鐵簫走過去,在母親身邊跪下來,抬頭看著她的臉,說:“媽,您別傷心。”

母親微微搖了搖頭說:“鐵簫,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著。”

賀蘭鐵簫說:“那,媽,我出去了。”起身,離開房間,將門合上。

回到客廳,賀蘭鐵簫對妹妹說:“究竟是怎么回事?”

賀蘭晴眉對羅言宗說:“言宗,你在這看著點。”又對賀蘭鐵簫說:“哥,我們到外面說。”

她領著賀蘭鐵簫離開屋子,一直走過花園,來到路邊。

賀蘭晴眉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侯叔叔打來電話說,起因是趙叔叔從事間諜活動,所以國安局上他公司去逮捕他,結果趙叔叔在辦公室畏罪自殺。眼下警方封鎖現場,尸體也被帶走了。”

賀蘭鐵簫瞠目結舌,他自己就在國安局,竟然一點風聲都有沒聽到。心想:“侯叔叔為什么沒給我打電話,難道是怕我徇私?”思忖了一番說:“趙叔叔怎么會從事間諜活動呢?他有錢,有這么好的生活,萬萬想不到……”

賀蘭晴眉說:“還是等待調查結果吧。”

賀蘭鐵簫點了點頭,說:“阿妹,我去商店買點東西,過會就回來。”

賀蘭晴眉看得出他心里藏著事,說:“好。”

賀蘭鐵簫獨自離開,路上給侯典打電話:“侯叔叔,出了這么大事怎么不通知我呢?”

侯典說:“這件事情由國安局負責,我們只是配合行動。你本就在國安局,又何必問我呢,是不是?”

賀蘭鐵簫問:“那國安局里負責行動的人是誰?”

侯典說:“叫作鮑青巖,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賀蘭鐵簫說:“認識。那行,我知道了。”

侯典說:“鐵簫,凡事三思而后行,可別沖動。”

賀蘭鐵簫說:“您怕我會去得罪鮑青巖?放心吧,我還能夠分辨是非。對了,侯叔叔,我去過灑金湖,憑吊了父親。”

侯典說:“哦,有時間你可以找我聊聊。”

賀蘭鐵簫說:“好的,謝謝。”

侯典說:“不用謝,我可是你侯叔叔。”

賀蘭鐵簫說:“再見,侯叔叔。”

掛斷電話,不久,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

賀蘭鐵簫接通電話:“喂。”

那邊說:“鐵簫,我江琥呀。”

賀蘭鐵簫訝異的問:“誒,你怎么給我打電話了,還在哈米爾克么?”

江琥說:“我們昨天就回來了。”所謂“我們”指的當然是他和安娜。

賀蘭鐵簫說:“哦?回來就好,你們沒有受傷吧?”

江琥說:“沒有,烏爾將古墟之心給我們,然后禮送出境。”

賀蘭鐵簫說:“真沒想到,對方會如此大度。”

江琥說:“我也沒想到,不過,我們交出了AI戰斗系統的源代碼。這樣說起來,對方也沒吃虧,還把我們耍得團團轉。”

賀蘭鐵簫說:“嗯,原來是這樣。有個事跟你說一下,我向上面遞交了辭呈。”

江琥說:“我已經聽說了,為什么?如果覺得危險的話,可以不參與這種任務。”

賀蘭鐵簫說:“我不諱言危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我想陪伴家人和朋友。”

江琥嘆氣說:“還是你真實,我就沒有家人和朋友。”

賀蘭鐵簫說:“我也是你朋友,你不還有安娜么?”

他還沒聽江琥回復,就聽見安娜的聲音:“他剛才說什么,提到我了?”想必安娜就在江琥身邊。

江琥對賀蘭鐵簫說:“鐵簫,咱不說了,下次再聊。”說罷,掛斷電話。

賀蘭鐵簫哼笑一聲,搖了搖頭。

過了幾天,趙錦瑟的骨灰下葬。

賀蘭鐵簫陪著母親祭拜過,正要離開,遠遠望見安娜戴著白色的檐帽臉朝他們。

賀蘭鐵簫對羅言宗說:“言宗,你扶著我媽先走,我去見個熟人。”

羅言宗說:“好。”和賀蘭晴眉扶著輕雪先走。

賀蘭鐵簫走到安娜跟前,說道:“安娜,你找我有事?”

安娜說:“說說你繼父的事。對不起,這事情一直瞞著你。”

賀蘭鐵簫說:“局里的規矩我懂,只是沒有想到。”

安娜說:“其實趙錦瑟一直在我們的監視名單中。他的公司曾與哈米爾克巴別生物研究所有過合作,也知道巴別?伯爾納病毒,但沒有參與具體的研究。真正讓他觸犯國安法的事情是獲取東太的AI源代碼,將其交給哈米爾克的中央保衛局。”

賀蘭鐵簫不敢相信,說道:“有這種事?”

一個想不到的是趙錦瑟與巴別生物研究所有牽連,二個想不到的是他作為微生物學家居然去獲取東太的AI源代碼。

安娜說:“你還記得姚眺的游戲么?所使用的就是東太的研發的虛擬場景系統。”

賀蘭鐵簫說:“那你們怎么不早抓他?”

安娜說:“因為當時我們與哈米爾克正在談交易。”

賀蘭鐵簫說:“所以交易結束就可以動手了,是吧?”

安娜說:“其實他罪不至死,這確實很遺憾。”

賀蘭鐵簫心想:“他根本無法面對我媽。”又問:“那他與巴別生物研究所合作的事情會不會被公布?”

安娜說:“不會,因為我們還需要更多的證據。再有,你能不能考慮一下不要辭職?”

賀蘭鐵簫搖了搖頭。

安娜說:“如果你一定要辭職,可以去東太。”

賀蘭鐵簫說:“我壓根進不了東太。”“嘶”,他吸了一口涼氣說:“難道當初?”

安娜說:“我們也是不得已,趙錦瑟當初可不僅僅是為了幫你找工作。”

賀蘭鐵簫苦笑道:“原來如此。我一直在彀中,卻渾然不知。”

安娜說:“你得往好的方面想,正因如此,你才沒有成為共犯,還有你的女友。”

燕妮也在東太,當然有可能泄露機密。

安娜又說:“好了,有時間我找你喝茶,再見。”說罷,轉身離開。

賀蘭鐵簫終于從國安局辭職,不必去“圍棋俱樂部”了。

這回文曜主動找到他,帶他去東太。

文曜說:“對不起呀,鐵簫。當初是我讓人事部拒絕你的設計,你不會見怪吧?”

賀蘭鐵簫心想:“不見怪才有鬼了。”嘴上卻說:“我怎么會見怪呢?”

文曜說:“所以我想彌補一下。其實我是很看好你,在設計方面你比堅白強。”

賀蘭鐵簫說:“中尉,你沒必要在我面前貶低堅白吧?”

文曜說:“我是照實說,可沒想貶低他。堅白的設計往好了說是天馬行空,往差了說就是不切實際。而你的設計是切合實際的,因為照你的設計我們能夠實現,要實現堅白的設計最好能夠跨越時空。再有,我現在的軍銜不是中尉,而是上尉。”

賀蘭鐵簫一愣,說:“啊,你這么快又升職了?”心想:“做官也得有天分呀,這樣的話,堅白拍馬也趕不上。”

文曜看著他說:“也許是我運氣好。”

賀蘭鐵簫說:“你這話就說得有點虛偽了。”

文曜說:“那你要我怎么說?我說能力強,比堅白強,行么?”

賀蘭鐵簫聳了聳肩說:“我只好閉嘴。”

兩人來到冬天,壓根不必面試,直接到人事部登記,辦完手續就是東太的員工了。

賀蘭鐵簫將員工證佩戴在胸前,感覺倍有面子。

文曜對他說:“好了,跟我去上班吧。”

賀蘭鐵簫說:“人事部說我可以明天來說上班的。”

文曜搖了搖頭:“你這種工作態度怎么能升職呢?”

賀蘭鐵簫竟無以反駁。

文曜帶他來到一個非公開的實驗室,有機器人把守。進到里面,就他們兩個人,門自動關閉。

賀蘭鐵簫一眼就看見桌面上的古墟之心,心情難免緊張。走近前去一番觀瞧,沒看出是不是當初在豐沮的那一顆。

文曜問道:“感覺怎么樣?”

賀蘭鐵簫說:“剛看到它時不以為然,現在看起來好漂亮。”

他又看見桌子旁邊的架子上安放著一個機器人殘骸,好像是腿,還有關節。

賀蘭鐵簫不禁好奇,問文曜說:“文曜,這里為什么會有破爛?”

文曜說:“什么,破爛?這可是古墟文明的機器人殘骸之一。”

賀蘭鐵簫說:“不會吧?因為我之前見過哈米爾克的測試,它們用古墟之心的時候,機器人肢體應該是柔軟的。而眼前的這個殘骸分明有關節,這難道不奇怪么?”

文曜說:“這一點雖然古怪,不過我們這已經有人解釋了,就是認為古墟文明的機器人不拘形態。它的肢體可以是柔軟的,也可以是有關節的,并不受制于古墟之心。至于如何使用古墟之心中的鎬,將能量傳動給有關節的結構則尚未可知,還需要通過實驗來證明。”

賀蘭鐵簫心想:“自己在機器人專業上不過學得皮毛,更何況是對于未知的文明。從假設到論證,使用何種方式方法這需要天才的構思。”

他問文曜:“那我們現在要做什么工作?”

文曜指著古墟之心“壺頸”部位的那個黑色裝置,說道:“我們需要重新做古墟之心的控制器,這樣的話就可以使用我們自己的系統了。”

賀蘭鐵簫為了難,心想:“軟件就不用說了,硬件的話估計我也沒法拆開這裝置來看,怎么動手?”

他說:“文曜,你太抬舉我了。眼下連制作材料都不知道,更別提它內部的結構了。”

文曜說:“我并沒有抬舉你,這是一個新的項目,尚在組建團隊。正如你所說,包含材料科學,還有高分子物理學、動力學、電子學、信息學等等。事實上,我們已經落后哈米爾克很遠了。一邊要自我摸索,一邊也要借鑒先驅者的經驗。”

他走到電腦前面,激活,顯示錄像,說道:“你看。”

賀蘭鐵簫看錄像,正是烏爾測試AI戰斗系統的畫面。

文曜指著紅色的八爪機器人說:“這個機器人就是使用了古墟之心,可見哈米爾克已經有了長足的進展。”

賀蘭鐵簫問:“這錄像是從哪來的?”

文曜說:“你們這次帶給哈米爾克的AI戰斗系統,事實上它融合了間諜軟件,可以將這些畫面通過衛星發送給我們。”

賀蘭鐵簫睜大眼睛:“夠狠!”

文曜盯著賀蘭鐵簫,帶著一絲懷疑說:“你,不會叛國吧?”

賀蘭鐵簫肅然說:“我以我的性命擔保,決不!”

文曜點了點頭,說:“那我就把你分到燕妮一組,明天就和她共事。”

賀蘭鐵簫愣住了。

文曜說:“怎么,我的安排不合適么?”

賀蘭鐵簫笑道:“合適,合適。”

文曜也笑了,笑起來真陽光,比平時那張冷面孔要有魅力多了。

賀蘭鐵簫心想:“好在他平時不笑,不然笑靨肯定會叛變。”

次日,賀蘭鐵簫穿一身正裝來到公司,在前臺查詢燕妮所在的工作室。

機器人前臺很快就給出答案:“燕妮在2020號工作室,您有權前往。”

賀蘭鐵簫說:“謝謝。”

剛要離開,轉頭恰好瞧見燕妮的身影。襯衫、背帶褲,一雙平跟鞋,不似從前打扮,少了氣勢,多了柔和。只憑那頭銀發,賀蘭鐵簫才認出她來。

賀蘭鐵簫快步追上去,跟進電梯。

電梯里有不少人,燕妮看見賀蘭鐵簫有些詫異,看他胸口掛著工作牌,還沒開口,就聽他打招呼:“嗨,燕妮。”

燕妮露出笑容:“你怎么來了,幾時進的公司?”

賀蘭鐵簫說:“昨天。”

兩人四目相對,賀蘭鐵簫看她藍色的眼眸里似乎藏著神秘,自我感覺是來電的。

二樓眨眼便到,兩人走出電梯。

燕妮問:“你在哪間工作室?”

賀蘭鐵簫說:“我跟你在同一間,呃,是文曜安排的。”

燕妮看著他說:“文曜?好奇怪。”

賀蘭鐵簫說:“奇怪什么?”

燕妮說:“你什么時候跟他扯上關系了?”

賀蘭鐵簫說:“說來話長。”

兩人在衣帽間換上白大褂,這才走進2020工作室。這面積怕有百十平米,擺著桌椅和各種儀器。早來同事對他們進來大多不在意,只有一個人比較熱情。

那人二十來歲,梳著大背頭,留著兩撇小胡子,目光炯炯。走上前來,笑著對燕妮說:“妮兒,早。”說罷,瞧了一眼賀蘭鐵簫。

賀蘭鐵簫心想:“‘妮兒’,這人怎么也這么稱呼?”當下就沒好印象。

燕妮介紹說:“這位是袁相博士,我們組的負責人。這位是賀蘭鐵簫,我的同學,也是新來同事。”

賀蘭鐵簫聽了臉色不大好看,心想:“我只是她同學?”

袁相笑著對賀蘭鐵簫說:“你就賀蘭鐵簫?文曜昨天已經跟我說過了,歡迎,歡迎!”

賀蘭鐵簫笑不出來,說道:“你好,袁博士。”

袁相對賀蘭鐵簫說:“你先熟悉一下環境,有什么事我會找你的。”

賀蘭鐵簫說:“好。”

袁相對燕妮說:“妮兒,你跟我來,昨天的實驗有個有意思的現象。”說著將燕妮帶走。

賀蘭鐵簫看著兩人的背影,張口結舌。

賀蘭鐵簫兜兜轉轉,眼睛不時看向燕妮。見她和袁相站在一臺光電效應測試儀旁觀察著什么,心想:“熟悉環境,哼,這不是讓我吃干飯么?”

賀蘭鐵簫走到一個年輕的同事旁邊,看他工牌上的名字叫余凌云,是仿生動力學博士。正在電腦上設計一種形似水母的機器人,有透明的外殼。

賀蘭鐵簫不禁想到古墟之心的“膜殼”,說道:“你這個設計挺有意思,會不會用到‘膜殼’?”

那同事反問:“什么‘膜殼’?”又瞧了一眼賀蘭鐵簫的工作牌,只是個工程技術員,既非博士,也非工程師。不屑一顧的說:“你沒事不要來打攪我。”

賀蘭鐵簫悻悻的走開。

賀蘭鐵簫來到一個中年同事的工作臺前,見他的電腦上有一種板材的宏觀和微觀圖像,從微觀來看由分子組合成螺旋結構,橫向排列。旁邊一臺3D打印設備,他正將材料打印出來。又看他的工作牌,名叫薛究,是個材料工程師。

賀蘭鐵簫打聲招呼:“您好,薛工。”

薛究抬頭看他,問道:“什么事?”

賀蘭鐵簫說:“沒想到這里還會自己做材料。”

薛究說:“并非所有的材料都是自己做。因有設計需求才會尋找材料,沒找到符合物理性能的材料,那就只好自己做。實在做不出來再立項,組成開發團隊。”

賀蘭鐵簫說:“那您知道古墟之心么?”

薛究說:“知道。”

賀蘭鐵簫說:“古墟之心外面的膜殼材料我們能否自己制作?”

薛究說:“不能。我們有哈米爾克所提供的數據,還會成立專門科研團隊,與對方作交流,想做成性能相當的‘膜殼’材料應該不成問題。”

賀蘭鐵簫說:“我能夠跟您學習么?”

薛究問:“你是做什么的?”

賀蘭鐵簫說:“我之前是做機器人維修和測試的。”

薛究說:“那行,你幫我測試一下這材料的物理性能。”

賀蘭鐵簫高興的說:“樂意效勞。”心想:“總算沒有吃干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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