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休息室。
江湛平躺在沙發里,雙手交疊放在腦后枕著,眼睛閉著,姿勢隨意,神色慵懶占了七分。
屋里窗簾拉著,只有細微的光從簾布縫隙里擠進來,桌子上放著酒瓶、香煙、手機。
桌子上的手機在震動。
江湛猛地起身,看到是系統信息,隨手把手機扔在沙發里,仰頭靠在沙發上,重重嘆了一口氣。
手腕上的傷口好了,只是留了一道疤痕,他抬起手腕,借著微弱的光看了幾眼。
手機里存了她的電話,次次打過去都是無人接聽。
真沒有良心,比他還無情。
好半晌,他也只是笑了一下,拉下袖口,坐了起來,將杯中的酒飲盡,從煙盒里抽出一根煙,靠在沙發上抽。
煙霧不濃,但足夠霧化他眼里的情緒。
“咔噠。”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喻小小邁著步子走進來:“湛哥,我——”
江湛看見來人,眉心不自覺攏起來:“我在抽煙,別進來。”
她腳步一頓,故意沒聽出來這話的意思:“湛哥,就知道你肯定還沒吃飯,我做了排骨湯過來。”
“我一會兒出去吃。”他從沙發上起來,拒絕的干脆:“你叫鶴辭上來。”
喻小小聲音放輕,她知道江湛厭惡做作的女人,所以沒敢太過,控制的剛剛好:“湛哥,你把湯留下吧。”
“不用,我吃不慣外賣。”
她前面說的話等于白說了,有點委屈:“這不是外賣,我自己做的。”
江湛放下酒杯,叼著煙去拉窗簾,眉間倦怠很濃:“有區別嗎?”
喻小小:“……”
喻小小素來在江湛面前凹的是溫婉大氣的貴氣人設,氣中帶著不悅也沒有表現出來一分。
“叫鶴辭上來。”
半只腳都沒能踏進休息室的喻小小:“哦。”
現在拎下去,她好沒有面子,所以,她帶著氣扔在了二樓垃圾桶里。
喻小小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把氣都撒在了樓梯上,下樓時是笑的:“鶴辭,湛哥找你。”
鶴辭應了一聲,把工具扔給清宋:“加快速度,客戶這兩天來提車。”
“好嘞。”
說完,他往二樓走。
這時,兩個人男人走進來,手里夾著點燃的煙,將屋子打量一遍,嘴里交談著,言語不嗤。
鶴辭回頭,倒是清宋繃不住,沒好氣的先開了口:“你來干什么?”
其中一個走在前面,五官端正,衣著干凈,倒是個相貌堂堂的禽獸,他彈了一點煙灰掉在地上:“這破地方我能來干什么,自然是來修車的。”
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臉。
來人叫杜景然,是江湛之前車隊的后備車手,做了幾年的后備,江湛被禁賽后,他漁翁得利得了個正式車手的位置。
坐收漁翁之利成了人生贏家,被壓了這么久,如今一躍成龍,更是不會放過一絲顯擺的機會。
“我們這里不修畜生和狗的車。”
鶴辭是個十足的老干部性子,很少與人爭執,更不輕易懟人,只有在杜景然這里,能多狠就多狠。
四年前的事情,雖然江湛認了罪,他們一個隊的人卻比誰心里都清明,賽前都在一塊,江湛哪來的時間動手腳。
杜景然聯合對手舉報,又做了假證,目的是再明顯不過的。
清宋笑出聲:“那你杜景然是畜生還是狗啊。”
這話接完,店里員工都跟著笑了起來,喻小小白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兩人,然后往二樓走。
杜景然的臉當場就變了,面如土色,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狗腿子,忍耐力很強。
他把煙頭扔在地上,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一群階下囚,在賽場蹦跶不了,躲在這里做縮頭烏龜。”
鶴辭冷了冷臉,轉身靠在欄桿上:“那你呢?能在臺上蹦跶起來嗎?”
眾所周知,杜景然任職正式車手以后,歷時四年,大獎一個沒拿過,小獎拿的次數,用五個手指頭數都是多的。
長此以往下去,哪個車隊也經受不起。
被戳到痛處,杜景然瞇了瞇眼,捏著手心借故笑著:“那咱至少手腳干干凈凈,不至于背后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他含沙射影一番,得了一點勁,目光在屋里四處探視著。
提到這個清宋就火大,拎著扳手就上前,邊走邊罵:“你他媽嘴巴放干凈點,信不信今天讓你腦袋開花。”
“清宋!”
鶴辭從三階樓梯上跳下來拉住清宋。
“鶴辭,你別拉我,我今天——”
這時,一道聲音從二樓傳下來,不急不緩,也沒壓著語調,但明顯藏著不悅。
“清宋,回去修車。”
樓下的人抬頭往樓上看過去,都禁了聲。
江湛從休息室走出來,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外套,漫不經心的抬手理了理頭發,頭頂的白熾燈落下來,照出一雙滿是戾氣的眼。
“杜景然。”他雙手交疊,撐在欄桿上,聲音摻了狠戾進去:“來我這里撒野,就不怕我讓你橫著出去。”
杜景然還是正派的口吻:“光天化日,有法在,你敢嗎?”
江湛抽了一根煙出來,捏在手里,全然一副旁觀者的淡然:“也對,我要是不守法,你也不能好好地站在這里。”
這話嚇到了對方,也是,如果江湛眼里沒有法,四年前他也不會屈于那些偽證。
他什么都不怕,最喜歡用暴力解決事情,四年前是唯一例外。
杜景然拳頭隱隱放松,抬頭,稍稍得意地沖著二樓嘚瑟:“我看你這修車店還行,以后好好干,我找兄弟們來捧你的場。”他瞇了瞇眼:“你說怎么樣啊,表弟。”
杜景然今天過來是帶著目的的,他聽別人說江湛去西雅圖看了比賽,四年期限已經到了,他怕江湛復賽,目的就是來打擊他,阻止他復賽。
“哦,不對,姑姑不要你了,我還能叫你表弟嗎?”
江湛是杜景然親表弟,并不是秘密,可放在現在說出來,挑釁十足。
說起來,當初杜景然能進車隊,還是江湛托人安排進來的,以他自己的本領,想走上正式車手,很難。
幫了一把,沒想到會養了一頭白眼狼在身邊,而今這白眼狼還想倒咬一口。
這話激怒了江湛。
江湛彎腰撐在二樓欄桿上,將煙噙在嘴里,用牙咬著,抬手解下表帶,試了試方向,猛地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