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家大院三零六號,許裳依按著《天嵐百大百大怪異人士》所指的地方,尋到了一處幽深偏僻的巷子,倒塌的墻壁、坑洼的地面、苦老的樹木,所見之處皆是一片破敗。珠兒跟在她的后面,面露懼色,心中是忐忑不安,她不住左右回顧著,生怕突然蹦出一個蒙面歹徒。
“王妃,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兒。”頭頂劃過烏鴉的一片叫囂,珠兒緊緊扯住許裳依的一片衣角。
“到了。”許裳依停在一扇老舊得褪色的木門前,扯掉門上的蜘蛛網,“進去吧。”回首看了眼珠兒,珠兒害怕得額頭滲出了細小的汗珠,“你要是怕,在外面候著。”
珠兒使勁搖著頭,拽著許裳依的衣角,艱難地跨入了院中,眼前的景色讓自己目瞪口呆,滿院開滿了一片金黃的菊花,在微風中輕輕搖擺著,這份燦爛的美與周圍凄涼的景色極不協調。
剎時間,響起一陣悠長的鈴鐺聲。
“來者如何?”鈴鐺余音后,屋里傳來蒼老的聲音。
“來者求陳先生。”許裳依立在屋外,行了個禮,哪怕書中所言不可靠,規矩還是要講的。
“哈哈。”只見,一位戴著黑色眼鏡的男人拄著拐杖走了出來,男人留著八字胡須,戴了頂小方帽,穿一身黑衣裳,打扮怪異得很,但博眼球。
男人名陳瞎子,瞎不瞎不知道,那雙擋著鏡片的眼睛在許裳依身上停留了片刻,道:“公子,進。”
屋內倒是干凈整潔得很,除了老舊點,許裳依在陳瞎子的示意下,端坐于軟塌上,不做修飾,隨機開口:“聽聞陳先生,可讓夢化為現實。”
“不要如此客氣,叫我陳瞎子便可。”陳瞎子啜了口茶,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書繼續閱讀。
“我所來便是讓陳先生做夢,夢一個我要尋的人。”
陳瞎子偏了偏頭,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道:“我做夢,我怎么可能做出你想要的夢?”
“那?”
“我是幫人化夢的,若噩夢,可阻;美夢,可化為烏有。”
陳瞎子繼續說著:“所謂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噩夢不見得壞,美夢不見得好,萬事萬物講究陰陽平衡,你今日阻得了,日后又能怎樣。今日得到了想要的,終有一天會失去。我陳瞎子,提前在這里說話,我只可解一時。”
“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去夢?我所想的,先生都能幫我?”
陳瞎子拿起拐杖,摸了摸拐杖上面系的大鈴鐺,沉思了片刻,道:“那要看是什么夢。”
“尋人。”許裳依讓珠兒將錢袋取出,擺出里面白花花的銀子:“我不知先生今日是何價,只要先生能化夢,多少銀子都不成問題。”
陳瞎子笑了幾聲:“我不坐地起價,我陳瞎子只看夢,盡力而為。”
“好,先生請吧。”
陳瞎子拿起拐杖麻溜利索地走近了許裳依的身旁,驚得珠兒一顫,他不瘸拿拐杖干嘛,難道是武器?要行兇。
“這位小公子,你擋著我,如何行事?”陳瞎子看著面前,害怕得身體已微微發抖的瘦小人兒。
珠兒瞥了瞥那支怪異的拐杖,陳瞎子淡然一笑:“你放心,我沒有邪惡的想法。”
“珠兒,沒事。”
珠兒回首看了眼坐在軟塌上,面不改色的許裳依,方才躡手躡腳地退到一邊。
陳瞎子拿起拐杖,繞著許裳依的頭頂旋轉了幾圈,拐杖上的鈴鐺發出悠長的鈴聲,似蟲鳴,似鳥叫,似蛇吐信子,怪異得很。
許裳依在這股雜糅古怪的鳴聲中,睡著了。
她看到朦朧的煙霧中,自己在奮力奔跑著,卻怎么也跑不出。
“姐姐。”
許裳依猛得回頭,看到一個一身著大紅色衣裳的女子,燦爛地朝自己笑著。她那套衣服破破爛爛,手臂上也滿是傷口,不知是衣裳本身的紅,還是被血染紅的。
女子拿著一把刀,刀上正滴著血,一滴滴地流著,匯聚成一條河流。
“姐,我一直在等你。”
“姐,我等得好苦,你是不是要把我忘了。”女子笑得苦澀,卻還在盡力地笑著。
“你是曉蝶嗎?”許裳依想開口,卻說不出話,她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問著。
“姐,來吧,我們一起回家。”女子向自己伸出另一只沒有握刀的手。
許裳依猶豫了,她不知道對面的女子是誰,她不認識那張臉,可感覺很熟悉,很真實。心砰砰地跳著,她不敢邁過去。
“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女子依舊笑著,那只伸了很久的手沒有放下。
霧漸漸地消散,周圍的一切逐漸清晰。
“裳依,到師傅這兒來。”
許裳依看到女子身旁漸漸出現一個自己熟悉的身影,那是陸離,一襲白衣,一層不染,陽光落在白皙的臉龐上,很美。陸離向自己伸出懷抱,眉眼笑成一彎月牙。
“依依。”
楚蕭然,許裳依聽到背后有人在喚自己,她迫不及待地轉身,而此刻的楚蕭然,正趴在地上,他滿身的傷痕,指甲脫落,那雙好看溫暖的大手,不知何時變得如此粗糙,不停地抓著地面,似乎想爬到自己身旁。他含著一口血看著自己,那暗淡的眼神仿佛再等一刻,便要熄滅了。
“依依。”楚蕭然不停喊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的,聲音卻愈來愈小。
“依依。”
“姐,來不及了。”女子放下了手,一瞬間,蝴蝶翩飛,陸離笑著消失了。
楚蕭然!
許裳依來不及回眸,大霧消失了,她來到一片燈火通明的繁華之地。
“該死的。”
一位濃妝艷抹的老女人將一盆水撲在,倒在柴火堆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身上。
“我讓你,好生伺候人家三爺,你居然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傷了他,你搭上自己賤命我不管,你要是害了我生意做不了,我弄死你。”老女人說著,拿著珠釵用力刮著女人的手臂。
女人被疼得睜開了眼睛,老女人見她醒了,揪著她的頭發將她從地上一把拎起:“你給我好好伺候三爺,舔要把那位爺哄好。”
女人不住地咳嗽著,還沒緩口氣,被女人一把蒙住嘴:“咳什么咳,臟死了,給我住嘴。”老女人將她一把扔到地上,吩咐身邊兩位丫鬟:“洗干凈她,待會三爺要來。”
“也不知道你這女人什么賤命,身上沒二兩肉,三爺被傷了還指定要你。”老女人憤怒地瞪著眼睛:“你給我乖乖待著,要是還想著別的舉動,今晚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