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明白。
她倒不是不愛何子薇,只是有些東西比何子薇更重要,只好舍魚而取熊掌罷了。
何恭之與沈氏一夜無眠,第二日一大早,便想著去何忠之家打聽個究竟,可還沒等他們走出院門,何子薇便回來了,手里還提著一大塊肉。
何恭之忙迎上去,慌忙問她:“如何了?長生沒事吧?”
何子薇把肉掛到廚房,洗了手道:“沒事,昨日我跟王大娘回去不久,長生哥便好了。只是那時太晚,阿忠伯非要留我一夜,便沒回來。”
何恭之與沈氏聞言都是松了口氣,沈氏問:“這肉又是怎么回事?你怎得有錢去買肉了?”
“肉是阿忠伯一大早去鄰村集市買的,說是給我賠的謝禮。”
沈氏念了聲佛,又對何子薇道:“以后再有這事可不許強出頭了!咱家又不是家財萬貫,如何能禁得起你這般作耗!”
何子薇累了一晚,聞言更是心累,只是虛應她幾句,便回了自己屋。
何子芯見她進來,眼眶一下子紅了,嘴上卻強撐道:“你還知道回來呀!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呢!”
“怎么?”
“你干啥出這頭?長生哥要死就隨他死好了!本來奶奶就不喜歡你,現在更得有話說了……”
她話說得顛三倒四的,可眼里的關心確實掩不住的。
何子薇笑笑,在她頭上揉了揉:“好了,這不是沒事嘛。阿忠伯給了我一大塊肉,回頭我給你燒肉吃。”
何子芯嘴硬:“誰想吃肉?我才不想吃肉呢?”
可說著卻不由咽了咽口水,看得何子薇一樂。
心道這個小孩雖然為人懶散嘴上不饒人,可心眼到底還是不壞的。
得好好想想那塊肉怎么做了。
可還沒等她琢磨明白,等再一出去,掛在廚房的那一大條肉已不見了蹤影。
何子薇喊道:“咱家進了賊了!那塊肉怎么不見了?”
正說著,龐氏從自己屋里出來,瞪她:“誰是賊?誰是賊?你個死丫頭片子再亂說老娘撕了你的嘴!”
“那我掛廚房的肉找不著了。”
龐氏嘴角沉出深深的法令紋,道:“你個賠錢貨還想吃肉?真個發夢!這肉我收起來了,等你二叔回來給他做了補身子。”
何子薇:“那是王大娘給我的!”
“老娘的耳刮子也是給你的,你要不要?”龐氏翻了她一眼,眼皮皺的能夾蒼蠅,“一天天就知道吃,除了吃就是惹事,你再這樣,老娘干脆把你發賣了,還能換二畝地留給你弟弟!昨天的事老娘還沒跟你算賬呢!”
何子薇:“……”真個老不死的喲!
她與龐氏沒甚好說的,一撇嘴走了。
上輩子她上山下鄉的時候也見過這種人,明明是一家子親骨肉,非得分出個三六九等來,兒孫就是命根子,仿佛多長的那根東西能產金子一樣,心眼恨不能偏到肋條上!
這種人和她說嘴沒用,真要是教育她男女平等,她反過來念念有詞:“閨女有什么用?都是給別人家養的!一個閨女三個賊,除了把家搬空丁點用都沒!疼閨女的都是腦子進了水,放著自己家正根兒苗苗不疼,去疼個外人!”
何子薇知道,若是想讓這種人服軟,就得把自己的日子過得比他們好,手里攥著錢財往他們跟前一站,這些人怕是能跪下搖尾巴。
她不說什么,何子芯卻不高興了,嘟嘟嘴,抱怨道:“家里有什么都是二叔的,奶奶眼里就能看到二叔!我都已經大半年沒吃過肉了!”
何子薇摸摸她的頭,道:“以后姐姐給你買肉吃。”
何子芯對何子薇那點姐妹情早揮發在空氣里了,聞言翻了個白眼:“牛皮吹這么大也不怕爆炸,哼!”
何子薇:我真是賤的才安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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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這點雞零狗碎的事進不了何子薇的心,她早就盤算好怎么掙自己的第一桶金了。
吃了早飯,何子薇借口割草便背著小竹簍上了山,循著上次的路往那片紅果林走去。
當地人竟不吃紅果,這也是讓何子薇看到了機會。
上輩子她可是最愛吃紅果的!
去了核放冰糖熬成紅果醬,無論抹面包還是做點心都是酸酸甜甜好滋味;或者熬糖漿出來蘸糖葫蘆,一口咬下去又酥又香甜,她一人能吃五串!還有紅果糕,紅果卷……只是一想,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不過她今天去卻沒準備摘太多,主要還是去探探路。
畢竟上次在這么個紅果林里看到五行八卦陣,何子薇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的。
這年代人們文化水平普遍不高,生產力有限,讀書是個金貴的事。就何順之何從川這么個秀才,擱到現在頂多是個初中文憑,卻也能在陵水村橫著走,便可見一般。
就這么個窮僻的小地方,誰能特特在山上布下五行陣?
何子薇想不通,干脆再去找找,看有什么線索沒有。
到了紅果林,何子薇放下背簍進去轉了幾遭,越看越覺著就是個普通果林,心中疑竇叢生。
背后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屏住呼吸,猛地一回頭,看到個少年站在她身后,嚇得差點把鐮刀甩到他頭上。
“你,你是誰!”
那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卻已初見驚才絕艷的風華,一身竹葉青的長袍,垂手而立,便是端的灑脫傲然,貴氣天成。
他見到何子薇,眸中也微微訝然,反問道:“你又是誰?怎么在我的果林里?”
“你的果林?”何子薇一聽就炸毛,笑話,這可是關系到她致富之路的!
她據理力爭道,“你種的?這座山也是你的嗎?被你承包了?承包產權書有沒有,拿出來展示一下?”
少年薄唇一抿:“這是我先發現的。”
何子薇嗤笑:“哦,那每天太陽出來也是我先發現的,你們曬陽光的時候要不要給我上稅?”
少年與她僵持著,誰都不肯先認輸。
何子薇見狀也不再搭理他,徑自開始摘紅果。
那少年干站了一會兒,想把她轟出去,又不好和個女孩子動手,只是沉著臉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