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爭子,你不是說你有個朋友在這住么?指指路,看能不能去他那兒湊活一晚上,順道兒打聽打聽情況,哥們兒今天算是跑廢了,腿到現在還打著篩子呢。”
白爭有點抱歉,“他,走了。”
“誰?!”楊鼓的怨氣被宋青樹的突然發聲堵在了肚子里。
四柄手電把左側的磚窯外墻照得通亮,明明是空無一物,宋青樹卻十分肯定剛剛自己看到了一個人影。
“出來!”
沒有任何反響。
孫敬嚴立起身來,沖楊鼓點頭示意,后者一擺先前那副懶散模樣,提著棍子,打著手電,一步一步的往那邊兒靠攏。
與此同時,宋青樹輕手輕腳的繞到上坡,企圖與楊胖子來個前后夾擊。
白爭的站立角度比較尷尬,就算是抻長了脖子也沒法窺見任何東西,只能看到走在前頭的兩位同志在某一瞬不約而同的晃了晃神兒。
“你啥時候回來的?”
老頭兒小心翼翼的從墻壁后頭走出來,縮頭縮腦,仿佛是在害怕眼前這個長相怕人的胖子突然動手一般。
白爭一看這不是旁人,楊鼓手里拿著的棍子還是人家的,“老爺子,我們真的是警察,您不用害怕。”
老頭這時候就算不信,那也不敢不應聲,“哎哎哎。”
“您是彩云村人?”
“是嘞,是嘞。”
“您坐。”
老漢忐忑不安的蹲了下來,楊鼓把棍子還他,而且還遞了根兒煙過去。抽了半截兒以后,見他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才發問:“這么晚了,您不回家,到這兒來干啥?”
老漢嘰里咕嚕說了一通,白爭轉述:“他說他的房子就在磚窯后頭,聽見前頭有聲兒才出來查看。”
宋青樹當即往后摸了幾十米,果真發現了一個破落得幾乎無法住人的木楞房,周邊沒有其他人家,孤零零的,十分落寞。
孫敬嚴:“那您認得陸永豐?”
老漢沖白爭點點頭,眼前這個年輕人方言雖然說得蹩腳,但好歹可以溝通,相對其他三個就親切不少。
“這窯是他的,我幫他看著。”
幾個人一下子來了勁,“您貴姓?”
“曹二蛋。”
宋青樹挑了挑眉毛,“您跟曹二狗是什么關系?”
老漢猶豫了一下,“我是他大哥。”
白爭:“......”
就如同設想中一樣,這位與曹二狗一個親娘的老漢平日里與自家弟弟來往得也不多。
白爭和宋青樹對眼前突然冒出來的這個曹二蛋產生了莫大的興趣,因為在一上午的走訪中,幾乎沒有人提起這個名字,就仿佛,是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
孫敬嚴回頭看了看那個隱藏在樹林中,堪稱隱蔽的木楞房,“您是不是跟村里其他人也不怎么接觸?”
老漢看了他一眼,過了三五秒才出聲兒,“嗯。”
幾乎每一個村子都有一個被大家孤立的人,曹二蛋雖然很不想承認自己就是那個人,但是,事實如此。
“您剛剛說,幫陸永豐看窯,您跟他很熟?”先前陸旺可是說了,陸永豐在燒窯制甕上從不要別人插手,也不樂意花錢雇人,那這個看窯的曹二蛋又是怎么回事兒?
“不熟,他搞他的,我住我的,離得近,順道兒過來看一眼。”曹二蛋抽完了一根煙,又眼巴巴的看著楊胖子,后者索性把整包煙都給了他,這可把老頭樂壞了,滿臉欣喜,“你們真是警察?警察我知道的,都是好人,都......”老頭兒有點兒詞窮。
楊胖子掏出證件,指著自己的鼻子,“大爺,看到沒,這是警官證,這上頭,呶,我,我的照片兒。”
曹二蛋連連點頭,“瞅見了瞅見了,警察好,有出息。”
“那您是不是經常看到陸永豐在這兒燒甕?這幾天,除了他,有沒有別人進過這個窯?或者您有沒有看到過他有異常行為?”
“咋的?他犯事兒了?我不跟他打交道,但是我曉得他人挺地道的,這兩天要趕月街了,忙,天天蹲在里頭,來回做的都是一個活計,和泥,捏泥,燒火,沒啥花頭,人,也沒見有別人進去。”
孫敬嚴沉思良久,“三月十二號,您在哪兒?做什么?”
“我?我上田里去。”曹二蛋低頭把煙屁股摁滅。
“好的大爺,您回去吧,明天有時間咱們再聊,給你帶好煙。”
“行!情管過來,我就在屋里候著呢!”曹二蛋笑容滿面。
下山的路上,四個人聊得熱火朝天。
“這下子陸永豐倒是撇得干凈,就是這老頭兒,我有點兒看不透。”楊鼓摸了摸口袋發現空空如也,伸手問宋青樹討了一根兒。
“他的住處比較私密,而且離土窯那么近,如果想要作案,十分便利。”
“不要犯先入為主的錯誤,土窯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孫敬嚴出聲提醒。
“老大,你是不是也懷疑他?”
孫敬嚴沒有否認。
“你們看。”白爭攤開手,手心里躺著的,是方才曹二蛋抽掉的兩根煙的煙頭,一長一短。“他第一根煙一直抽到過濾嘴,第二根卻還剩下了一個指節的長度。”
“正常,長時間沒有接觸尼古丁,一次抽猛了,受不住。”
白爭搖搖頭,“孫組長剛剛問他當天的行程,他說謊了,心虛,手足無措的情況下,才把煙摁滅了。”
楊鼓不得不承認這位小老弟的細心,“得,真是他,你頭功。”
回到西山鎮派出所的時候樊梨花正坐在院子里發呆,她這回跟來其實意義不大,也得虧法醫室的人手相對充裕,不然甭說隨隊下鄉了,縣局的門兒都出不來。
“怎么樣怎么樣?”
楊鼓伸手想要從她的蜜餞罐子里順手牽羊,但卻被對方扭身躲過,尷尬的撓撓頭,“第一天,剛把盤摸清。”
“你們吃飯了嗎?”
宋青樹看了看手表,夜宵的點兒了,“沒呢。”
“那趕緊去找點兒吃的,爭哥,我貪嘴吃了一點兒,給你。”樊梨花把手里的罐子往前一送。
“你小子上輩子是金蟬子吧!”楊鼓沒看過幾本書,西游記算是為數不多中的一本。
白爭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