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仔房中,聶大海在聶家姐弟很沒孝心的瘋狂搖動下,總算睜開了眼睛,他迷茫的盯著這對兒女,大腦還處在停擺狀態。
隨后,聶星楓“喂!”了一大聲之后,聶大海才驚得整個人在地上彈跳了一下,這才整個清醒過來,并大叫了一聲“有鬼!”
聶星雨和聶星楓對看了一眼,張口道:“老爸,看清楚!是我們!”
聶大海無意識的揮了下手:“我知道是你們,但我見到鬼了!”
聶家姐弟心中一悸,急問他發生了什么事情。
原來當天夜里,聶家姐弟和阿錢溜出家門之后,聶大海沒多久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按他的說法,當時他正夢到自己身在賭場,滿懷激情的大賭特賭,那個贏的大洋,象流水一樣嘩嘩的流進他的腰包里頭!
聶星雨看他說得有滋有味,心頭特別不是滋味,這個賭鬼老爸連做個夢都想到賭場二字!她不禁瞪起秀目,大聲吼道:“說正題了!誰要聽你這個!”
她這一吼,把聶大海嚇了一跳,趕緊收住口水,開始講正題。
他當時迷迷糊糊夢到了自己正贏得高興,剛想把桌子上大把的銀票攬入懷中之時,就聽到有什么鐘聲在響,而且越來越大!
聶星雨和聶星楓想到,那個應該就是海神廟里,徐老頭敲響的鐘聲了,
于是,聶大海昏頭昏腦的從床上坐起來,心里冒出一肚子的悶氣,本來現實生活中輸了錢就夠受了,沒想到做夢贏個錢還要被這什么破鐘吵醒!
他郁悶的嘀咕了幾聲,還是從床上下來,趙大嬸也端著油燈站在正屋當中。
聶大海當時走過去,問道:“趙家妹子,這是什么東西在響?”
趙大嬸面露疑惑,緊張道:“這是海神廟里的鐘聲,已經很多年沒有響過了,莫非是出什么事了?”
聶大海沒好氣的打了個哈欠,抓了抓老臉,懶洋洋的說道:“你們海神廟出事,跟我什么關系,我要再回去睡了!”
當時,他二人哪里想到這事就是出在他聶家人身上。
趙大嬸唉了口氣,喃喃道:“希望這村子不要再出事才好。”
聶大海咋了咋嘴巴,口齒不清道:“這破村子,看起來就是會鬧鬼出事的樣子。”
他還未回到里屋,趙大嬸就開始回自己的屋,披上外套,再拿上油燈,打算出門了。
聶大海懶洋洋的回到床上,想再續剛才的美夢,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了。他氣惱的跳下床,走到正屋里,卻發現這正屋的桌子上還放著油燈,他心中奇怪,趙大嬸出門的時候一定已經把油燈帶走了,怎么會還在這里放著,于是,他高喊了聲:“趙家妹子,你還沒出啊?”
但是,沒有人回答!
身后吹來一陣風,他轉過頭,才發現這大門居然敞開著,他走到門口,向外張望了一下,暗罵道:“媽的,怎么這么安靜!”
這一刻,天地出奇的安靜。
他正要關門的時候,無意識的往門外撇了一眼,就見著一人的背影站在黑暗當中沒有動,他心中奇怪,借著屋里微弱光線看過去,才發現那個是應該早就出門的趙大嬸。
聶大海不由得抓了抓頭皮,心里念道,這老太婆怎么站在門外不吭聲?。?
他走上去伸手推了她一下,誰知道,他的手剛一接確到趙大嬸的肩膀,對方就突然全身一顫,整個人大大的跳了起來!
這倒把聶大海嚇了一跳,退了一步叫道:“我的媽呀,你想嚇死聶大爺,到時候就收不到房租了!”
趙大嬸轉過頭,面色愴惶,艱難的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個字。雙眼中露出的驚駭表情讓聶大海吃了一驚,他心中詫異,轉頭看了看安靜漆黑的四周,有點緊張的張口道:“你中邪了!”
他話音剛落,就見趙大嬸額上突然冒出了冷汗!
聶大海努力的眨巴了下眼睛,也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過了半晌,趙大嬸才從嘴里吐一個字:“——鬼!我剛才看到了鬼!”
鬼?
聶大海驚道:“什么鬼?哪里有鬼?”
趙大嬸手出手,指向眼前的黑暗,“鬼剛才就在那里!”
聶大海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向她所指的那個方向望過去,只是那里樹影長草晃動,卻沒有她說的鬼!
聶大海心里有氣,覺得這趙老太婆在故意耍他,就想伸手摸一把趙大嬸的額頭看她有沒有發燒,醒著也能說糊話!于是,說話的語氣也不好起來:“什么鬼不鬼的!那鬼什么樣兒?”
趙大嬸轉頭看他,眼神卻有幾分空洞:“是,是綠發的鬼,它的頭發是綠色的!”
聶大海心中一動,綠發鬼?綠色頭發的水鬼?
在這個漁村里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關于水鬼的事情,關于黑仔身上的那個綠發水鬼!
這倒讓他呆住了,隨即往周圍看了個遍,高聲道:“在哪兒?跑了嗎?又回黑仔家讓他馱在背上了?”說完之后,立刻冷笑了兩聲表示不信!
可是,當他冷笑之聲剛落之時,趙大嬸就突然瞪大了兩眼,全身發起抖來,然后,一個細細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在這樣安靜的時候特別的清晰。
聶大海也向那個聲音望過去,就看見黑暗中遠遠的走來一個身影,馱著背,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象是走得艱難無比。
聶大海心里打了個突,隨著那個身影的靠近,趙大嬸牙齒打顫道:“這個是……誰?他,他背的是什么?”
聶大海聽他這樣講,嘀咕了一聲,真的會說什么來什么?
等著那個身影漸漸走近的時候,他卻不由得發出“???”的一聲,那個身影,居然是就十幾天來未出門的黑仔!
這黑仔走路怎么會象個老頭?
趙大嬸往后退了退,瞬間臉色如土,聶大海張口叫道:“黑仔?”
卻沒有得到回答,然后,黑仔終于近了,聶大??粗谧心槪D時嚇了一大跳,那黑仔居然一臉的血!
趙大嬸更是在旁邊驚叫了一聲,聲音之大,震得聶大海的耳膜嗡嗡直響,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趙大嬸已經掉頭就往屋里跑,然后“嘭!”的一聲,大門立刻在眼前關起來。
聶大海不由得張嘴罵了句臟話,“媽的!這老太婆瘋了!”等他轉過頭的時候,黑仔已經站在他面前,還是勾著上身,頭微微抬起,兩眼空洞虛無的盯在他的臉上,那一臉的血仿佛已經干涸。
聶大海被他這種詭異的表情震住,咽了下口水才道:“那個,黑仔,你這么晚了不睡覺,跑到這邊來做什么?聶大爺跟你也不太熟,人也懶,如果你有什么事,還是找別人比較好。”他邊說,邊往門邊退。
黑仔還是沒有說話,只是眼中突然出現一絲陰森的獰笑,但隨后嘴角卻痛苦的抿了一下,勾著的上身卻往下一壓,仿佛背馱了千斤重的東西,讓他苦不塂言。
聶大海不由得伸長了脖子向他的身后看去,但是那里什么也沒有!黑仔就這樣勾著身體,馱著虛無的東西一動不動。
聶大海已經退到了門邊,伸手推了推門,卻沒推開,居然從里面鎖死了!
他盯著黑仔的模樣,心里罵道,這死老太婆真是太沒義氣了,自己躲進去,就不再管別人的死活了!聶大爺要是做了鬼,再回來找你他媽的算帳!
一陣夜風吹過來,遠遠的,帶著海味,黑仔沒有動,聶大海也不敢動,兩個干耗了不少時間,直到聶大海身后傳來“嘎吱——”一聲響,趙大嬸把門開了一條縫,聶大海一看,有機可乘,趕緊轉身要往門縫里擠的時候,站著不動的黒仔卻突然之間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了過來,門里的趙大嬸一見,又是一聲驚恐的尖叫,然后立刻關門!
這回聶大海哪里由著她,趕緊伸了只腳過去,那關上的門馬上夾著那只腳,痛得他一陣雞貓子狗叫!
正在他痛叫不已的時候,突然感到一個身影緊緊的貼在他的身后,帶著一身的涼意,他只覺得冷得一哆嗦,全身汗毛都全體立正!
然后,黑仔那張帶血的臉慢慢的從身后伸了過來,腥紅中帶著詭異的笑容,緊貼著聶大海臉!
聶大海鼻子里聞到一陣腐腥的味道,象血又象動物的死尸。
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聶大海雖然心頭有點發毛,但必盡也是活了大把歲數,天天進出賭場的社會分子,關鍵之時也是會耍耍狠,他暗地里偷偷把拳頭握起來,準備對著黑仔那張莫名其妙的臉狠狠的揍下去!
敢嚇你家聶大爺!
可拳頭還未揮出,只覺得身側突然一陣冷風刮過來,然后,他的頭狠狠的一痛,大腦立刻就蒙了,在昏迷之前,朦朧間,看到身側有一個綠色頭發的身影,最后,聽到趙大嬸嘴里發出驚駭的聲音:“……水鬼!”
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說到這里,聶大海伸手摸了摸后腦,那里還很痛。
聶星雨和聶星楓聽完他的話,半晌沒有說話。聶大海向四周看了看:“這是什么鬼地方?”
聶星雨道:“黑仔的家。”
聶大海動了動,感到全身酸痛,咧了下嘴道:“媽的!這黑仔有病啊,怎么神經兮兮的,沒事還一臉的血,把我弄到他家里干什么?”說著,又往四周看了看:“這龜兒子在哪兒,聶大爺今天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聶星雨和聶星楓對看了一眼,難過道:“老爸,黑仔已經……死了。”
“死了?”這下,聶大海吃驚得嘴都張大了,結巴道:“他,他是怎么死的?”
聶星雨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在海里找到他了,找到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聶大海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海里?黑仔怎么會跑到那里去!”說到這里,才象突然想到什么一樣,驚異道:“如果黑仔死在海里了,那是誰把我弄到這里來的?我為什么會出現在他家里?”
聶星楓聽他這樣講,趕緊湊過來,把他們今天晚上遇到的所有事情跟聶大海講了一遍,聶大海聽完后,懷疑的看著這雙兒女,“真的假的?這村子不但有水鬼,還有僵尸?”
聶星楓點頭不停,然后道:“老爸,我知道一定是水鬼把你弄到這里來的,他先殺了黑仔,然后再綁架你!”
“綁架我?”聶大海莫名其妙的指著自己:“對他有什么好處?”
聶星楓神秘道:“這是因為水鬼和僵尸都是回來報復這個漁村的,雖然我們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他們既然要來報復,一時半會可能還不能成功,于是,一定會有長遠呆在這里的打算,老爸,之所以把你抓來放在這里,完全是因為他們怕肚子餓的時候沒飯吃,先把糧食貯存在黑仔的家,也就是他們的根據地!”
聶大海又眨巴了下他的老眼,嘖了一下才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抓了你們的老爸我,完全是要讓我來供他們吃喝的?”
聶星楓非常鄭重的點了下頭,以肯定自己的想法。
聶大海一個巴掌飛過去,“啪!”的一聲打在他頭上:“你個小兔崽子,居然敢咒你老爸不得好死?”
聶星楓摸著被打痛的地方,委屈道:“我只是以目前的狀況來推斷而已,誰敢咒你這個聶大爺啊!”
聶星雨在旁邊聽著這父子倆的對話,這個時候,她才問道:“趙大嬸呢?”
父子兩人停下來,疑惑的對看了一眼,然后,三雙眼睛在黑暗的屋內巡視了一遍,這里除了他們三個,不會再有任何人了!
趙大嬸到哪里去了?
聶星雨擔心起來,老爸昏迷之前看到那個綠發水鬼,如果它真的出現,那趙大嬸會不會也被它帶走了?現在黑仔已經死了,這樣的話,豈不是兇多吉少?
聶星楓把坐在地上的聶大海扶起來,兩人剛起身,就聽到“當!”的一聲響,有東西從聶大海身上落到了地上。
聶大海趕緊往身上摸了摸,聶星楓道:“什么東西?”
聶星雨側耳一聽,叫道:“是現大洋!這錢的聲音我一定聽得出來!”然后,兩眼瞪著聶大海:“老爸,你怎么又偷家里的錢??!半夜三更都放在身上!”
聶大海被她說得一愣,然后不服氣道:“我身上的,是我的!”說著,就要在黑暗當中去摸那已經不知道落到哪里的錢。聶星雨氣得跺了下腳。
聶星楓悠悠道:“這是黑仔的家,人家才剛死,老爸你還要繼續在這里找死人屋里的錢嗎?一會僵尸水鬼全回來了,可就熱鬧了!”
聶大海哼了一聲,沒理他,聶星雨卻看了看外面黑成一片的天空,想到聶星楓說得有道理,不管有沒有水鬼僵尸,在這里做這種事情總歸是對死者不敬,便趕上前把聶大海拉住:“老爸,小弟說得對,別找了!”
聶大海本來就怕這個女兒,這才收住動作,萬分不甘的跟著姐弟倆走出黑仔的家門,還一直不舍的頻頻回頭。
三個人來到曬魚場,遠遠的就看到阿錢站在黑仔尸體的旁邊,梁招弟還在哭。
聶星雨嘆了口氣,走到梁招弟旁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梁招弟雙眼通紅的看著聶星雨,卻沒有說出一個字來,一時間,再次涕不成聲。
聶星雨抬頭看著阿錢,阿錢卻看向曬魚場的另一頭,那個方向,住著漁村的三大長老,還有吳家老二才挖開的空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