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國主義教育的文化載體研究
- 張然
- 3402字
- 2020-11-30 10:45:47
一 愛國主義教育文化載體概念的厘定
(一)文化
“文化”貫穿人類文明發展的整個過程,古今中外學者對其探研闡論的熱情從未消退,形成了有關文化概念的斐然成果。由于文化存在的普遍性、內容的廣袤性、呈現形態的多樣性,至今仍沒有形成有關文化概念的統一定論,如英國文化研究學派代表人物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所說:“文化乃是英語之中最復雜的兩三個詞語之一。”
1952年美國人類學家克魯伯(A.L.Kroeber)與克拉克洪(C.KlucKhohn)在其合著——《文化,關于概念和定義的檢討》一書中統計出1871—1951年的80年間關于文化的164種定義,當然,主要是對非東方世界中已有文化概念的歸納與分析。英國“人類學家之父”愛德華·伯內特·泰勒(Edward Burnett Tylor)在其經典之作《文化的起源》一書中這樣定義文化:“文化或者文明,從其廣泛的民族志意義上言,它是一個錯綜復雜的總體,包括知識、信仰、藝術、道德、法律、習俗和人作為社會成員所獲得的任何其他能力和習慣。”[1]美國著名的文化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Ruth Benedict)提出:“文化是一個孤立特征的整體,所有錯綜復雜奇形怪狀的組成部分都彼此嵌合而組成一個統一體的觀念就已出現。”[2]英國人類學家B.K.馬林諾夫斯基在其名著《文化論》中指出:文化是指那一群傳統的器物,貨品,技術,思想,習慣及價值而言的,并且包括社會組織。[3]奧地利文化傳播學者杰夫·劉易斯在《文化研究基礎理論》一書中把文化定義為“由特定的社會群體創造的想象和意義的集合”[4]。這與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所持守的“文化是價值體系”的觀點具有相似的意義表征。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專家小組在“多種文化的星球”報告中指出:“文化是人類為了不斷滿足他們的需要而創造出來的所有社會的和精神的、物質的和技術的價值的精華”,即文化是觀念上的一個價值體系,是由最高層次的理念價值(ideal values),中間層次的規范價值(normative values)和最低層次的實用價值(practical values)三部分組成。這三種價值分別對應文化中的道德理想、典章制度和器物行為。[5]
在我國,“文化”一詞最早出現在西漢時期劉向所編撰的《說苑·指武》中:“圣人之治天下也,先文德而后武力。凡武之興,為不服也,文化不改,然后加誅。”這里的“文化”是指以禮樂典籍制度為依據教化臣民。其實,“文化”的意旨最早可以追溯至《易經·賁卦·彖傳》:“小利而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關乎天文,以察時變,關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文化”即以人文教化人。20世紀20年代,國內眾多著名學者在西方國家文化研究熱潮的影響啟迪下對文化進行了廣泛而深入的探究,形成了文化研究的豐富成果。梁漱溟把文化定義為“人類生活的樣法”[6];與此相似,蔡元培認為“文化是人生發展的狀況”[7];梁啟超把文化定義為“人類心能所開釋出來之有價值的共業也”[8];胡適把文化定義為“一種文明所形成的生活的方式”[9]……
當前,我國普遍認同接受的文化概念遵循著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文化的理解。一般意義上,文化是指人類在社會實踐的基礎上所創造的全部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集合,主要區分為物質文化、精神文化與制度文化,這是廣義上的文化內涵;狹義來講,文化專指廣義文化中的精神文化,即社會意識形態,包括語言文字、思想觀念、科學文藝、民俗節日、制度規約等在內的精神產品。意識形態尤其是政治意識形態是經濟上與政治上皆占統治地位的階級的價值體系,具有鮮明的階級屬性,對社會其他精神文化產品具有統領支配作用,即我們所說的社會主導價值觀。因此,努力將反映本階級要求、代表本階級利益的文化價值觀念推廣為國家共識,并以此為思想統領構建整個社會的價值體系成為統治階級的不懈追求。意識形態構成了國家文化體系的核心,賦予了文化首要的階級屬性。
(二)愛國主義教育載體
詞源來看,“載體”是一個科技領域的術語,首被用于化學領域。《現代漢語詞典》這樣定義載體:第一,科學技術上指某些能夠傳遞能量或運載其他物質的物質。如工業上的用來傳遞熱能的介質,為增加催化劑有效表面,使催化劑附著的浮石、硅膠等都是載體。第二,承載知識或信息的物質形體:語言文字是信息的載體。[10]因此,載體可以直觀描述為能夠承載、保存、傳導其他事物的物質。伴隨學科之間的交融與交叉發展,“載體”被引入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受到廣泛應用與解讀。
立足于學科建構的靜態視角,愛國主義教育是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內容與典型形式,由教育主體、教育客體、教育環體、教育介體構成。教育介體主要包括教育內容、教育方法、教育載體等。立足于教育活動實踐的動態視角,愛國主義教育是教育主體、教育客體、教育環體、教育介體四大要素各司其職、互動配合的實踐過程,任何一種要素的缺位或衰微,都會導致愛國主義教育系統的殘缺、功能的低迷、實效的弱化,因此有關愛國主義教育主體、客體、環體、介體的學理研究與實踐建構從未停止。就愛國主義教育載體來說,學界已有的研究成果側重于具體載體形式的詳細闡述而缺少概念的抽象歸納。但學者們對愛國主義教育具體載體的闡述都是基于對其抽象概念的基本共識,即愛國主義教育過程中,能夠承載和傳遞愛國主義教育的內容或信息,能被愛國主義教育者所運用并能促使愛國主義教育主客體之間發生關系相互作用的活動形式和物質實體。愛國主義教育載體是愛國主義教育系統的關鍵要素,是系統內“各種要素相互聯系的樞紐,不僅能夠促使各要素之間相互作用,而且能對各要素的協調一致產生直接影響作用,進而產生較好的總體合力”[11]。愛國主義教育載體所具有的承載價值、傳遞信息的功能,連接教育主體教育客體的橋梁中介功能,滲透教育內容的蘊含功能,價值導向與行為養成的功能,能夠把統治階級所樹立、倡導、高揚的價值觀念、政治觀點、道德范式等通過直接灌輸和潛移默化的并存方式,有計劃、有目的、有組織地傳遞給受教育者,實現社會價值觀念(國家愛國理念)內化為社會個體的自覺價值遵循(公民愛國情感與意識)進而外化為個體良好的行為(公民愛國行為與習慣)。
(三)愛國主義教育文化載體
文化是民族國家安身立命的精神內核,因此高度重視文化建設與提升社會文明成為世界各民族國家的重大歷史使命。文化以載體的形態進入愛國主義教育系統具有歷史必然性。在文化持續建設進程中,豐富多樣的文化成果不斷產生涌現,蘊藏著寶貴的愛國主義教育資源;這些文化產品及其文化建設的外在形式可以被愛國主義教育主體所掌握調試;更為重要的是,愛國主義教育與文化建設具有相同的價值旨歸,即“引導人民樹立和堅持正確的歷史觀、民族觀、國家觀、文化觀,不斷增強中華民族的歸屬感、認同感、尊嚴感、榮譽感”[12]。這為文化成為愛國主義教育載體提供了必要條件。
愛國主義教育的文化載體,顧名思義就是以文化建設作為愛國主義教育的載體。借鑒張耀燦等賦予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載體”這一定義:“作為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載體,是指思想政治教育者充分利用各種文化產品,將思想政治教育內容滲透于各項文化建設之中,讓各種文化活動承擔一定的思想教育功能”[13],我們可以這樣界定“愛國主義教育的文化載體”:是指愛國主義教育者充分運用各種文化產品,將愛國主義教育的內容滲透于各項文化建設之中,讓各種文化活動承擔一定的愛國主義教育功能。愛國主義教育文化載體的發展遵循著人類文化傳播媒介的發展邏輯[詳見第二章二(二)],在人類文明發展尤其是人類文化傳播的歷史進程中,逐漸積淀并呈現出愛國主義教育文化載體的具體樣態:語言、文字、書籍、廣播電視報紙等大眾傳媒、網絡計算機等新興大眾傳媒、文化場館建筑、規章制度、榜樣人物、文學藝術、節日等。根據具體事物呈現方式以及發生作用機理的不同,我們將這些典型的愛國主義教育文化載體樣式劃分為三大類型:符號體系、組織體系與儀式體系(詳見第三章)。愛國主義教育的意識形態性內在地決定教育主體傳輸給教育客體的是特殊的文化信息,即代表與反映統治階級意志的社會主流價值觀。因此并非所有的文化載體都可以稱為愛國主義教育的文化載體,我們可以依據三個價值標準判斷衡量。第一,是否具有明確的愛國主義教育目的指向性,承載和蘊含愛國主義教育內容;第二,是否進入愛國主義教育主體的視野,并被自覺地運用于愛國主義教育的過程;第三,是否能夠連通愛國主義教育主體與客體,產生互動互促。也就是說,純粹靜態的物質實體和文化形式雖包含特定的教育內容,但沒有愛國主義教育對象化活動的開展,不能歸于愛國主義教育文化載體的范疇。所以,文化是以動態建構的形式進入愛國主義教育系統,發展為愛國主義教育的文化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