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詞學文獻東傳與日藏詞籍
- 劉宏輝
- 6722字
- 2020-11-30 10:51:58
第一節 詞學文獻東傳日本的途徑
張伯偉在《清代詩話東傳略論稿》中,將清代詩話東傳之途徑概括為采購、輸入、翻刻和饋贈四途。[26]可以說,這四種途徑不僅是清代詩話,也是中國典籍東傳日本的主要途徑。中國詞學文獻的東傳,既依賴這四種主要途徑,也存在其他的方式。
一 采購
日本的奈良、平安時代,入唐、入宋的僧侶就已經留下采購書籍的先例,特別是“以國費入唐的留學僧們,負有攜回書籍等文物的義務”[27]。如隨第八次遣唐使入唐留學的吉備真備,在回日本時,攜帶了不少書籍。他們在入唐之前,可能就已經負有采購書籍的使命。但是長期以來,佛典、醫典以及儒學書籍才是采購的重點。在中國,詞為小道之說由來已久,在中國尚且難以得到重視的詞,留學僧侶要奉命采購詞集的可能性也不大。即使京都普門院的開祖圣一國師在1240年從南宋帶回了《注坡詞》《東坡長短句》兩種詞集,也只能說是出于偶然,很難說是一種有預見的采購。
由于日本江戶幕府時期實行鎖國政策,日本人不允許走出國門,在外日本人歸國也受到限制,能到中國采購書籍的日本人幾乎沒有。但是鎖國令之下的日本,仍然以儒學為中心,有中國典籍的需求,這就使得當時準許唐船停靠的長崎成為書籍貿易的聚散地。作為當時書籍貿易的記錄資料而留存下來的諸多書目中,能夠看出江戶時代無論是幕府官員,還是私人書店,都有向到長崎從事貿易的商人訂購書籍的記錄。如以《唐本目錄》為例,“該目錄由唐本屋田中清兵衛所作,其目的無以得知,或用于接受水戶德川家的圖書訂購,或是因水戶藩方面的需要而作”[28]。從此書可以得知在江戶時代享有盛譽的書店唐本屋清兵衛就是御用書籍供應商,其從事書籍采購的歷史十分悠久,[29]而其書籍的主要來源,就是通過來長崎從事貿易活動的商人訂購的,這可以從當時留存下來的貿易書籍目錄中看到唐本屋的訂購記錄。[30]
但是,仍然很難從江戶時期的書籍貿易書目中找到采購詞學文獻的記錄,在各類采購書籍當中,也只查到享和三年(1803)御用書籍采購中有《讀畫齋叢書》,以及書店采購中有《知不足齋叢書》:此兩種叢書中收錄有詞集。因此可以說,在江戶時代以前,中國詞學文獻東傳的采購一途是聊勝于無的。
日本明治維新以來,一方面由于西學在日本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中國舊籍的價格大跌,傳入日本的漢籍并沒有出現像江戶時期需要競價購買的熱潮。不僅如此,到日本訪書購書的中國人也日漸增多。另一方面,許多專門的漢學家陸續到中國訪書、采購,這一時期個人(包括受公私藏書機構委托的個人)采購成為漢籍東傳的重要途徑。
明治維新以來,來華日本人數量龐大,已難以確考其數,而其中有不少漢學家、書商到中國采購書籍,如內藤湖南、田中慶太郎、武內義雄、神田喜一郎、長澤規矩也、吉川幸次郎等。[31]這里以倉石武四郎《述學齋日記》為例,一窺其在中國留學時采購之詞學文獻:
1.19潘曾瑩《鸚鵡簾櫳詞鈔》;
2.1譚獻《復堂詩詞》,莊棫《蒿庵詩詞》,夏寶晉《笛椽詞》,深蓮生《香草溪詞》;
2.7朱古微校《草窗詞》,曹楙堅《曇云閣詞鈔》;
2.22陳廷焯《白雨齋詞話》;
3.17査為仁、厲鶚《絕妙好詞箋》;
3.24周邦彥《清真詞》;
3.27鄭文焯《苕雅馀集》、《絕妙好詞校錄》、《瘦碧詞》;
4.6納蘭容若《飲水詞》;
4.13黃景仁《悔存詞鈔》,王鵬運《半塘未定稿》,姜夔《白石道人歌曲》,王沂孫《花外集》;
4.18顧貞觀《彈指詞》,楊夔生《真松閣詞》,徐本立《詞律拾遺》;
4.19項廷紀《憶云詞》;
5.5清吟堂本《絕妙好詞》;
5.10黃大輿《梅苑》,汪景龍《碧云詞》;
5.24柯劭慧《楚水詞》;
5.25凌廷堪《燕樂考原》,戈載《宋七家詞選》;
5.31《草堂詩余》;
6.20沈振鷺《紅樹山房詞集》,蔣敦復《芬陀利室詞話》,羅振常《徵聲集》,羅莊《初日樓稿》,陳亮《龍洲詞》;
8.1《花間集》。[32]
以上僅為倉石武四郎所采購之詞學書籍,此外還有不少獲贈之書,如從孫人和處得到王敬之《三十六陂漁唱》、在俞家獲贈俞陛云《詩詞集》等。一個日本國費留學生,在半年左右采購如此之富,難怪連周一良也要感慨“他一個留學生在中國,怎么會有那么多的錢買那么多的書”[33]了。這份采購的詞學書單,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這僅僅是一個留學生半年之內的采購,詞學書籍已十分可觀;若加上其余來華采購書籍的學人,其總數一定讓人驚嘆。二是存在同種書籍的不同版本,如《絕妙好詞》,有宛平査氏原刊本《絕妙好詞箋》、吳興朱氏無著庵合刻《絕妙好詞校錄》[34]、清吟堂本《絕妙好詞》等。只有詞學學識非常廣博的學人才有興趣、有辨識力收藏同一種書籍的不同版本。
可以說,明治維新以后,特別是大正、昭和以來,采購成為中國詞學文獻東傳日本的主要途徑。
二 輸入
輸入是相對采購而言的,“采購是東人來中國購買書籍,輸入則是中國人將書籍帶進”。[35]這里的輸入主要分兩種:一種是中國人因政治等因素移居日本,文人所攜帶物品中往往有書籍,這是非商業性質的輸入;另一種是指在日中貿易中,商人將中國書籍帶往日本售賣的現象。考慮到晚清以來,赴日中國人增多,隨身將書籍帶往日本的情況十分普遍,倘若回國時又將書籍帶回,則不能視之為輸入。如王國維在辛亥革命期間,曾帶有大量的詞曲書籍東渡,但其中大部分都被帶回國,部分贈送給羅振玉的詞曲書也被帶回國內,因此不能稱之為輸入。雖然部分王氏詞曲書最終也確實東傳至日本(詳見第四章),但那是后來日本人從羅振常蟫隱廬、書肆等處采購而得,如吉川幸次郎就購得王國維舊藏《國朝詞雅》,因此王氏詞曲書的東傳途徑,應當歸入采購。
遣唐使廢止以后,日本與唐、宋、元、明的貿易一直還在延續,但主要依靠民間的商船。但是很不幸,“在這種商業活動中,非常難以把握中國書籍的舶載輸入情況。這時與江戶時代不同,不僅對外的港口有多處,而且也沒有留下什么文書記錄”[36]。也許出于上述原因,考察江戶時代以前中國典籍傳入日本的學者多依據具體的人員交流來探索書籍的東傳情況,如嚴紹璗就將江戶以前的書籍東傳軌跡分為“以人種交流為自然通道的傳播方式”“以貴族知識分子為主體的傳播方式”“以禪宗僧侶為主體的傳播方式”等三種方式[37]。這三種方式,概括地說,都是以人員往來為主體的,其中若有中國人東渡而帶至日本的典籍,這種典籍東傳的途徑即可視為輸入。
日本學人將東渡至日本的中國人稱為“渡來人”,學界對“渡來人”已經作了較充分的研究[38]。“渡來人”中的“被虜人”“漂流民”攜帶典籍的情況想必是非常少的,只有自愿東渡的僧侶或文化人,才可能攜帶典籍。若細究以這種人員攜帶方式輸入的詞學文獻,可以舉江戶早期東渡的心越禪師、魏雙侯等人。
心越禪師,俗姓蔣,名興儔,字心越。其傳記可參考斧山迂衲所撰《東皋心越禪師傳》[39]、高羅佩《東皋心越禪師傳》[40]等。關于心越禪師東渡及所帶之物品,岸邊成雄云:
至延寶四年(1676)東皋禪師一行終于漂流至薩摩而于正月十三日入港長崎,在當天傍晚心越終得在邀請他赴日的興福寺住持澄一的寺院解裝而安。令人深感不可思議之事為:在多災多難的乘船東渡之行中,東皋所攜來的五張古琴以及多部琴譜竟然完整無缺。[41]
日本江戶時代出版有名為《東皋琴譜》 《琴譜》的兩種琴譜,兩書均稱從心越傳來,[42]可能即源于東皋所攜來的“多部琴譜”。琴譜當中收錄有不少五代、宋人以及清人鄒祗謨的填詞。
晚明仕人魏雙侯在明清易代之際避居日本,其子孫皆習明樂,筒井郁所作《君山先生傳》云:“明樂所傳,凡八調,其器管四、弦三、考擊四,其詞曲凡二百余。”[43]其后出版的《魏氏樂譜》中,收錄填詞約有二十闋。
日本幕府在寬永年間(1624—1643)實行鎖國令,中日之間的人員往來受到了極大限制,因此這種“渡來人”攜帶典籍而來的輸入方式逐漸變得罕見,而另一種依靠貿易輸入典籍的方式卻興盛起來。
江戶時代的日清貿易中,書籍并不占有很大的比例。這里以松浦章《清代海外貿易史的研究》第一部第五編《清代對日貿易的貿易品》所載的長崎貿易船四艘貿易品統計,僅有天明八年申三番船積荷貨物里有“西湖中景圖書,二匣”“圖書,九方”的記錄[44],書籍在貿易貨物中的比重可謂九牛一毛。但是江戶時期到長崎貿易的中國唐船非常頻繁,加上鎖國中的日本仍然有大量的漢籍需求,這就吸引了商人以書籍作為貿易品而牟利,到明治維新為止,以貿易方式輸入的漢籍總量非常大。中國詞學文獻在東傳的漢籍中比重也非常小,但是在清朝盛行的詞學典籍也大部分通過此種方式東傳至日本。
三 翻刻
日本翻刻中國書籍的歷史悠久,翻刻書籍的種類以及數量也龐大。長澤規矩也、長澤孝三編纂有《和刻本漢籍分類目錄》[45],其中收錄的和刻漢籍總量讓人驚嘆;沈津、卞東波編著的《日本漢籍圖錄》著錄有1810種日本翻刻的漢籍,數量相當可觀[46]。就詞學書籍而言,日本翻刻的數量卻十分稀少,可查見的僅有“日本翻刻宋本《白石道人歌曲》六卷、《歌詞》一卷、《附錄》一卷”[47]等少數幾種。但是在各種翻刻的典籍中,不乏零散的詞學資料存在。如《詩人玉屑》,日本有“正中元年(1324)版”[48]“寬永十六年(1639)田原仁左衛門印本”“正德二年(1712)川勝五郎右衛門、瀨尾源兵衛印本”[49]等多種翻刻本,與中國的普通傳本相比,日本翻刻本多出卷二十一《中興詞話》,這也許可以視為日本最早的翻刻有詞學資料的書籍。
也許是為了作詩或廣博知識的需要,日本翻刻有不少東傳的韻書、類書,其中暗含的詞學資料也是不容忽視的,如《樂府群玉》《韻鏡》《事林廣記》等。這里以清朱琰編《詞林合璧》為例,此書日本有“花本鴻(梔園)校、天保九年(1838)序越后花本氏刊本。小四冊”。[50]在此書當中,隨處可見詞句的引入,如“鴨爐”詞條,舉例句為“毛滂詞 ‘鳳繡猶重,鴨爐長暖’。”[51]載有填詞、詞林紀事的其他翻刻本典籍還有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日本翻刻中國典籍的方法有多種,有些是覆刻本,而有些則是新刻節選本等。以明代吳訥編《文章辨體》及徐師曾《文體明辨》為例,關于此二書的東傳,神田喜一郎在論述林家一門的填詞時云:
前面舉有《郁金香》,這里又有《更漏子》,我讀了這些以后,對當時他們雖作填詞、但是否掌握了有關填詞的知識,則抱有很大的疑問。根據羅山年譜,知道他曾于慶長九年(1604)讀過明代吳訥編纂的《文章辨體》,此書的外集中,有以《近代詞曲》為題的填詞的平仄圖譜[52]。我想羅山是不應該看不見的。另外,以《文章辨體》為基礎,徐師曾編纂的《文體明辨》等,在羅山的時代也從海上傳到日本,于寬文十三年(1673)曾翻刻出版;此書的附錄中有《詩余》部,載有詳細的詞牌平仄圖譜。但博洽的林家一門的人們,誰也沒有看到這方面的知識,實在令人難以想象。[53]
吳訥《文章辨體》有天順八年(1464)刊本,此本內集有50卷,外集5卷。神田喜一郎所言《文章辨體》“外集”,當為外集第五卷的《近代詞曲》部分[54]。《文體明辨》日本有寬文十三年(1673)翻刻本,但林羅山(1583—1657)顯然不可能依據翻刻本填詞,那林羅山是否依據了東傳的《文體明辨》填詞,可能性也非常小,其原因有兩個方面:一是《文體明辨》附錄部分“詩余一”至“詩余二十五”,詞牌的分類或按音樂,或按天文地理,或按詞牌字數,排列非常混亂,不便于參考;二是這一時期日本人的詞體觀念還不成熟,對詞也多停留在欣賞階段,用于填詞的平仄圖譜還未得到應有的重視。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日本元祿七年(1694)還有《文體明辨粹抄》的刻本問世[55],書中雖保留有“詩余”的序論部分,但是“詞牌平仄圖譜”均被略去。這可以看出兩點,一是《文體明辨》在日本較受歡迎,因此一再被翻刻;同時也說明,其中的填詞平仄圖譜并沒有引起日本人的重視。
還可提及的是,中國刻工的東渡,大大促進了日本刻書業的發展。而其中尤以元明易代之際東渡日本的刻工影響最大。《日工集》應安三年(1370)九月二十三日載:“唐人刮字工陳孟才、陳伯壽二人來。福州南臺橋人也。丁未年(1367)七月到岸,大元失國,今皇帝改國為 ‘大明’。”[56]此外福建莆田刻工俞良甫的到來,也促進了日本刻書業的興盛,可以說日本五山版的發達,與東渡而來的刻工不無關系。
四 饋贈
中日文人間的圖書饋贈由來已久,但是詞學文獻的贈送卻要到晚清才出現。原因大概是明治維新以后,日本才出現專門的詞學家,熱衷于詞學的學人才逐漸增多。而中國方面,從常州詞派的“尊體”開始,到晚清詞學大盛,特別是到20世紀,詞學成為顯學,詞學學科也在二三十年代正式確立。傳統的“詞為小道”的觀念逐步改變,晚清、民國文人有詞集專集的現象已十分普遍。在這樣的背景下,中日的詞學交流得以展開,贈送詞學文獻的現象才時有發生。
前文已略及倉石武四郎在中國留學期間獲贈詞集的情況。這里再以徐珂贈送日本友人詞學文獻為例,考察詞學文獻東傳的饋贈一途。
徐珂(1869—1928),字仲可,浙江杭縣(今杭州市)人。因父恩綬與譚獻為故交,故得師事譚獻。戊戌政變后歸里,輯錄整理譚獻詞論為《復堂詞話》。徐珂與日本文人久保天隨的交流,神田喜一郎已略論及,提及徐珂為久保天隨《秋碧吟廬詩鈔》作序。[57]徐珂、久保天隨自民國九年(1920)起以書信往來,十四年(1925)會晤于上海,徐珂贈以大量書籍,至十七年(1928)徐珂過世,二人以詩會友,前后論交八年。[58]
1928年徐珂逝世,久保天隨在《隨鷗集》刊載《天蘇閣主長逝》的悼念文章,其中提及徐珂贈書之事:
十四年八月,我游畢山東,從青島航行至上海,投宿于東和洋行。徐君最先來拜訪,更在一酒樓招待我。次日,我參觀東亞同文書院,車過寶興西里,就順路拜訪了先生家。(先生)不僅熱情招待我,還向我展示了他收藏的圖籍書畫,又贈送我《樊諫議集七家注》、《茶坪詩鈔》等十數部書。[59]
這十數部書,雖然只列舉了兩種,其余書目難確定,但我們可以從久保天隨的藏書目錄中看到徐珂贈送的書籍達到二十余種。可見這次拜訪徐珂家所獲贈的還只是徐珂贈書的一部分,想必徐珂之前或者之后還通過友人攜帶或郵寄方式贈送過書籍,因為二人在見面之前,久保天隨就曾請徐珂為其詩集作序,徐珂也曾寄贈詩集《天蘇閣詩稿》請久保天隨點評。久保天隨自編圖書目錄《虛白軒所藏書目》中,列入的徐珂贈送書籍如下:
《缶廬集》一帙二冊,《樊諫議集七家注》一帙二冊,《越縵堂詩話》一帙二冊,《茶坪詩鈔》一帙二冊,《心園叢刻一集》一帙二冊,《天蘇閣叢刊二集》一帙六冊,《潯溪詩征》二帙二〇冊,《琴書、琴史補》一帙八冊,《中國小說史略》一冊,《譚評詞辨》一冊,《錢牧齋讀杜小箋》一冊,《知北游草》一冊,《靈峰志》二冊,《甲乙消寒集》二冊,《東華塵夢》一冊,《三子游草》一冊,《濤園集》二冊,《夢窗甲乙丙丁稿》一冊,《雙辛夷樓詞》一冊,《敝帚集》一冊,《晚崧齋遺著》一冊,《晨風廬唱和續集》一冊,《其犉集》一冊,《華蕊樓遺稿》一冊,《百和香集》一冊,《三江濤聲》一冊。[60]
共計單集二十四種,叢書兩種。據《中國叢書綜錄》,《心園叢刻一集》收錄有《樊紹述遺文》一卷、《李文誠公遺詩》一卷、譚仲修《復堂詞話》一卷、《先公徐印香(恩綬)先生先妣陸太淑人傳志》一卷、《大受堂札記》五卷;《天蘇閣叢刊二集》收錄有《五藩梼乘》《可言》十四卷、《五刑考略》一卷、《秀水董氏五世詩鈔》一卷、《高云鄉遺稿》一卷、《復庵覓句圖題詠》一卷、《小自立齋文》一卷、《真如室詩》一卷、《純飛館詞續》一卷。全部書籍統計,徐珂贈送給久保天隨的詞學典籍除了自己的詞集《純飛館詞續》以外,還有《譚評詞辨》《復堂詞話》《夢窗甲乙丙丁稿》《雙辛夷樓詞》等數種。
中日文人交往、贈送書籍的情況還有不少,晚清民國以來的詞學大家贈送的詞學文獻不在少數。立命館大學中田勇次郎舊藏詞學文庫中,也有唐圭璋、夏承燾諸詞學家贈送的論著、論文,反映出贈送書物既是中日文人交往的方式,也是詞學文獻東傳的途徑。
五 其他途徑
除以上四種主要的東傳途徑外,搶奪、抄錄等也是中國典籍東傳的方式。就詞學文獻來說,這幾種方式并不多見,但仍然存在。
日本《蓬左文庫駿河御讓本目錄》“漢籍”中,有不少為“朝鮮古活字本”“朝鮮刊本”等,毋庸諱言,其中有不少是在萬歷朝鮮之役(1592—1598)中搶奪的。大庭修云:“伴隨著豐臣秀吉對朝鮮的侵略,朝鮮活字也傳入了日本。其結果使印刷業除了切支丹版(天主教)之外,還出現了古活字版。”[61]不少中國典籍的朝鮮刊本也是這時期東傳至日本的。“駿河御讓本”中雖未見詞集的著錄,但存在別集中附錄有詞、著作中有詞話的情況,例如《須溪先生評點簡齋詩集》,卷十五為《無住詞》;《文章辨體》“外集”卷五為“近代詞曲”,錄存有不少詞作。
晚清民國時期,日本還發動數次侵華戰爭,掠奪的財物難以計數,包括大量漢籍[62],其中的詞學文獻也不在少數。
抄錄而東傳的詞學資料亦可舉一例,即敦煌文獻中的曲子詞。這方面不得不提及神田喜一郎。神田喜一郎一直關注敦煌學,曾在1934—1936年間留學英、法,留學的主要目的就是抄閱敦煌文書,敦煌文獻里的詩詞自然也引起了神田的注意,他很早就關注到王重民輯錄的《敦煌曲子詞集》,同時也發表有《關于〈敦煌二十詠〉》[63]等相關研究論文。